折皦玉对齐观南的念头一概不知。她只知道自己动心了。她不敢对任何人说。因为她不确定自己这份动心能维持多久。

这就让她有些难过了——啊, 想殿下。

但不敢见殿下。

她不敢见他,他就主动来了。折思之亲自招待的,笑着道:“王爷好久不曾来府上了,记得您之前爱吃厨子做的百香鸡, 今儿个再试试?”

齐观南:“也好。”

两人坐在席面上, 折思之还让人去叫折皦玉:“王爷来了, 好歹是长辈一般的,还是要来拜见。”

然后好笑一般对齐观南道:“阿萝最近也长大了, 知晓避嫌, 于是太子不去安王府,她便也不去了, 王爷可不要计较此事,姑娘家长大了就是如此。”

他道:“我正想为阿萝重新找夫婿,不知道王爷可有什么推荐的人选?”

齐观南闻言沉默了。

若不是他知晓折思之的性子,便要当他已经洞悉了自己的龌龊心思。但他观折思之的模样, 倒像是真心实意想要他做个媒人。

齐观南:“……”

心里更堵了。

其实他也没有多大吧?一口一个长辈, 好像他已经四十五岁了。

不过他这一沉默,折思之是没有领会到意思的。他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继续道:“王爷, 下官听闻今日早朝王相上书想要陛下赐婚你与王家三娘?”

齐观南:“是,确有此事,但我已经拒绝了。”

他可没有对阿萝三心二意。

折思之还是很为齐观南着想的:“哎,王爷, 下官还是想劝劝您, 如今虽然不是海内皆平的时候, 但也用不上您上阵杀敌了, 不若就趁着修养的时候, 先娶个媳妇,再纳几个侧室,生十个八个小崽子出来,若是其中一个继承了您的英武 ,您也算是后继有人了,不然您这一身的天分没能有人继承,那就浪费了。”

他还不忘以自己举例,“冠玉勤恳,却天分不足,好在老天给了下官寰玉,如此出一个厉害的,我们家这国公府第也算是能再保三十年了。”

齐观南淡淡笑,“是挺好的……阿萝也很好,宛如天赐,犹如花神座下。”

提起这个折思之就不愿意岔开话题谈齐观南的事情了,马上就说阿萝有多好,“你是不知道她赚了多少银子!王爷,您也是阿萝的先生,咱们都是自家人,以后阿萝的银子还要孝敬您呢——哈哈哈哈哈,这可不是我说的,是阿萝自己说的。”

齐观南闭上了眼睛。

早知如此,就不该趁着折思之在的时候来。

他深吸一口气,将“孝敬”这两个字从脑海里面移开,这才道:“折将军,先喝点酒吧。”

他亲自给折思之倒酒,做的是晚辈的姿态,折思之见了惶恐道:“王爷,您折煞下官了,下官来,下官来。”

齐观南被按住手臂不好动,只能放下酒壶任由他来。

等两人又喝了几杯酒,折皦玉才姗姗来迟。折思之见了就道:“阿萝,快点拜谢安王爷,他正要给你寻个好夫婿。”

折皦玉还没坐下,便听得心都碎了——其实最近几日她一方面害怕自己只是暂时动心,以后会对殿下始乱终弃,一方面还琢磨着殿下会不会也喜欢她。

他依旧对她亲昵,他没有对外人这般过。他还会抚摸她的头发,蹲下来给她擦眼泪等等——这些事情其实也可以是爱慕她的表现嘛。

但她不敢问,怕问了两人的感情就变味了。

可她的性子如今越发厉害了。殿下来之前还缩在屋子里面伤心揣测,殿下来了之后,她顿时就有了一股想要当面问问他的冲动。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总要试试的。

结果好嘛!她还没问呢,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殿下应当对她没有爱慕之情的。要是有,哪里会给她选夫婿。

她呆呆的哦了一句,神游天外,甚至还想到了上辈子的殿下爱她有多深。

会不会是她上辈子其实也在无形中喜欢上了殿下,但她不知道,但殿下看出来了,所以在她临死前故意说谎圆她的愿望?

这也太惨了。

她胡思乱想,这般想那般想,想着想着就被自家阿爹的“钟鼓”声喊回神了。

“阿萝!”

折思之好奇,“你在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句都没有听见。”

折皦玉不由自主的去看殿下的神色,只见他正笑着温和看过来,“阿萝?”

折皦玉就低下了头。

哼!不喜欢她还对她这么好,还这么看她,很容易误会的!

她就是因为殿下对她太好了,太亲昵了才动心的。

哎,殿下真不是个好男人。

她小声道:“我在想过几日就要下雨了,会不会淋湿了我的花。”

折思之摇头直叹,“你这辈子就要与花为伍了。”

而后道:“我正要问问王爷对诸位京都儿郎的看法,你也听听,若是嫁在京都,左右就是这些人了。”

折皦玉了无兴致的哦了一句。

折思之可不管他,安王忙,今日好不容易逮着了,自然是要问问的。他道:“王家有个七郎,是王阁老的大儿子的小儿子,今年十七岁,我也是见过的,很是俊俏,龙眉剑目,眸子里面一团火聚着,将来必成大器。”

他说到这里小声了点,“我还听闻他只有读书练武,是个苛求自己的人,从不喜欢女色,如今十七了,屋子里面还没有人。”

所以他觉得此人可以。但话音刚落,就听见齐观南淡淡道:“他不行,他喜欢男人。”

折思之瞬间就懂了,尴尬的看向阿萝,“那这个就算了。”

而后害怕的拍拍胸口,“幸而王爷知晓此事,不然阿萝嫁过去就是一场大仗。”

于是更加坚持要问问齐观南对于这些儿郎们的看法,道:“赵家虽然现在已经没落了,但他家的十七郎却还不错,我仔细瞧过了,这人出口成章,为人孝顺,虽然家世不显,但人品贵重,假以时日,必定是栋梁之材,运气好点,还能封侯拜相,重振赵家。”

“我都打听过了,他房里也没人。”

齐观南一口否决:“不行,他不行。”

折思之一时之间尚且没有明白:“也不行?可有什么缘由?”

还是折皦玉跟他心有灵犀一点通,马上道:“阿爹,是不举啦。”

折思之:“……”

这个确实不能要。

他再接再厉,“钱家公子——”

齐观南:“不行,他睡觉打鼾。”

折思之:“这也没什么吧?”

折皦玉:“阿爹,我睡得浅。”

折思之:“……那还有孙家——”

齐观南刚要开口折思之就问:“他哪里不行?”

齐观南想了想,“他有个外室一直没被人知晓罢了。”

折思之倒吸一口凉气,“真是可恶,如此行径,还敢来我家提亲,真是不知所谓。”

折皦玉摆摆手,“世上都没有好男人了哦。”

折思之:“倒也不用如此说,阿爹总能给你寻摸一个出来的。”

他看向齐观南,“哎,如今好男儿多,好女儿也少,我家阿萝寻不到合适的,王爷也寻不到合适的。不过阿萝年岁小,还能等两年,王爷切勿再迟疑啊。男人二十五六岁是最好生儿育女的时候,等年岁再大一点就难了。”

他也是真心为安王好才说的。

齐观南僵硬着道谢,然后又说了几句话,道:“阿萝,我有事要单独与你说。”

折皦玉就点了点头。

折思之也没有拦着,他想着安王应该是为了太子来的。

许是太子让他带话给阿萝。

哎,太子跟阿萝也是没缘分。

他便先离去了。仆从们远远站着,春草心里有些焦急。

她总觉得安王爷看自家姑娘的眼神不对。

她便一直盯着,不敢挪动目光,生怕错过。

而另一边,齐观南和折皦玉已经在试探彼此了。

齐观南:“你父亲说的几个儿郎都不是好夫婿……阿萝,你不要急,你并不需要这般着急的嫁人,反正你还小,还是个孩子。”

折皦玉听见“小”“孩子”,莫名的不高兴:“我知道的。殿下,你也不要着急,你也不用那么快娶媳,对吧?反正岁数已经在这里了。”

两人互相看看,又挪开眼神,齐观南总觉得阿萝今日好像有些不高兴,他问:“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折皦玉低头,“谁也没欺负我。”

齐观南笑起来,这是在跟他发脾气:“还说没有——是我得罪你了?”

折皦玉没点头也没摇头。齐观南就知道是自己的错。

他仔细回想,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老男人也有老男人的好处,他会哄。他倒了一杯茶给她,“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不要!她继续生闷气。

“殿下,你今日来找我,到底是要说什么啊。”

是说怀瑾的事情吗?

她就知道!

更生气了。

但是她根本没办法没缘由对殿下发脾气嘛。只能是自己憋闷着了。

哎,喜欢上一个人真的很不好。她都不快活了。

好在齐观南会哄,先顺着她的毛撸,“我来找你,难道就只能有事?不过是觉得你不高兴,想着带你出去玩玩罢了。你阿爹,我也不好直说,便托了说辞。”

他问:“京都最近来了个胡人商队,带来了很多种子,你要不要去看?”

啊!她怎么不知道!当然是要去的。

她赶紧点点头,“好啊好啊。”

齐观南又道:“我在外面的时候也听说了很多种花的传闻,要不要听一听?”

折皦玉:“要听的。”

齐观南:“那为什么生我的气啊?”

他站起来走过去,从伸展到人前来的一枝垂丝海棠摘给她,“嗯?”

折皦玉被迷得晕晕噔噔的。

殿下低声说话好好听。

她好喜欢。

她发愁的看了他一眼,还是决心闭口不言。

她真的没有想好怎么处理他若是不喜欢自己之后的情况。

她好忧愁。好惆怅。好烦恼。

于是开始半真半假的扯谎,“都怪殿下给我看了那本书。 ”、

齐观南正要问这个。

他先是真心实意的道歉,“我不该给你书的。是我的错。”

他认错如此之快,折皦玉一时之间竟然没了话说。还能说什么呢?

但是不说心里好憋闷哦。

她看了一眼殿下,还是决定稍微冲动冲动。当然,这份冲动要婉转才行。

她委婉的道:“殿下,我不是很敢见你。”

齐观南听见这话,心头突然跳了跳,“为何?”

折皦玉:“我梦见的是殿下。”

她说完就低下了头,脸红成了一团,不敢看他。

于是,她错过了他缓缓弯起的嘴角。

梦见的是他啊。

作者有话说:

还是这样写吧,纠结死了。我是丧失了写感情流技巧的作者。

我写到今天才反应过来,我的书好像一直是打直球。我应该不适合写感情流,俺要学学剧情流。

这本书也打直球吧!

半年没写文,我好像不会写了一样呜呜呜,我从前不是这样的。我要好好复健才行。

晚安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