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之梁盯着贺瑾，开门见山地说道：“谢谢你花时间过来一趟。就像你看到的，我们才刚刚起步，如果你加入我们，就是我们的第二号员工。”
贺瑾笑道：“不，我是第一号员工，您是老板。”
眼睛弯弯的，很温柔。
袁之梁也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随便你怎么说吧，另外，不用那么客气，我们都是80后，不需要用尊称，直接叫我名字，或者‘阿梁’都行。”
“那怎么行？至少，在我加入安罗泰之前，您是袁总。”
袁之梁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她纠缠太久，而是换了一个话题：“今天邀请你过来，是因为我觉得我们线上聊得还挺好，所以有必要线下见个面，一是让我们感受一下彼此，二是更重要的，让你看看我们的办公环境......”
“......我们是初创，如果你拿我们与你之前的企业相比，那肯定是很简陋的，但是，第一，我们这个办公室的地理位置还是很好的，交通方便，楼下生活也便利；第二，我们的待遇肯定对标市场，而且很有竞争力......”
“......最重要的一点，我们这里有无限可能，你将从0到1将我们的团队招募进来，建设好，这种成就感是很多地方不可能有的。”
贺瑾安静地听袁之梁说完，点点头：“这个请袁总放心，我既然愿意过来，对于初创团队所面临挑战的心理准备已经十分充分了，但是，我还有一个问题。”
“尽管问。”
“线上面试的时候，您提到，咱们这里是做新型低空航空器的，可是，在这么一间200平米的办公室里，怎么造飞机呢？”
她的语气依旧十分温和，但在袁之梁听来，其实是在非常隐晦地质疑。
“你们不会是皮包或者骗子公司吧?号称要造飞机，怎么连个生产线都没有？”
但是，袁之梁很感谢她这个问题。
这是一个十分典型的问题。
哪怕不是贺瑾，以后的应聘者肯定都会问出来。
甚至，有些人只是会在心底打鼓，却不好意思问，最后因为这个原因而选择不加入他们。
如果因为这样而错过好的人才，就太可惜了。
袁之梁思考了片刻，回答道：“这个问题很好。我们目前刚刚成立没多久，所以，产品还在构思阶段，还没到设计阶段呢，更不用提再往后的生产制造了。对于这个阶段，我们现在这片办公室就已经够用了，我还在同步看更大的场地，用于为之后的生产做准备。上次也介绍过，我是羊城汽车出来的，在汽车行业有些资源，场地不是问题。”
贺瑾依旧不紧不慢：“嗯，我也就是问问，相信您是有规划的。”
“是的......”袁之梁决定把询问的主动权抢回来，问道：“那你说说，为什么愿意加入我们？或者说，愿意花时间过来跟我交流这个机会？你的简历其实可以去支持你找份更加稳定的工作，用不着来创业公司找刺激。”
他并没有用“更好的工作”这个措辞，因为，这样会显得自己对自己的事业不自信。
贺瑾抿嘴一笑：“线上面试的时候，其实我也说过，我是被斯维特斯公司裁员的。他们从年初开始就在收缩在华业务，整个华南团队裁掉了50%的人，人少了，自然就不需要原来那么多HR。”
语气十分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她自己不相干的事情。
袁之梁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斯维特斯是一家欧洲能源和工业领域的跨国集团，在全球五大洲都有业务分布，在中国也布局多年，与羊城汽车还有过一些合作。
“斯维特斯给的赔偿金还算比较丰厚，所以，我也不急着找新工作，于是在家里待了几个星期。我老公在一家公司做高管，收入还算不错，他本来想让我就不要出来上班了，就在家带孩子，但是我不愿意......”
“不甘于在家相夫教子？”袁之梁笑着问道。
“也不完全是那样。我其实是一个很随遇而安的人，但有时候又挺有主见。我今年才34岁，小孩已经小学，还算比较自觉，其实不需要我全职照顾，我对他也没有特别高的期望，身体健康，心理正常即可。如果是十年后，让我在家呆着，干点闲杂的事情，好好支持他的事业，我是OK的，但现在，我还是想出来。”
“那也不需要加入一家创业公司啊。以你的简历和背景，HRD的工作或许需要一点运气，但一般人力资源经理的岗位应该还是很好找的吧。”
“我其实很喜欢玩养成系游戏，喜欢将一个东西从0到1培养起来，有些女人结婚后不想要小孩，宁愿养宠物，我不一样，我很喜欢小孩，我喜欢将他从一个婴儿培养起来，看着他在我的呵护下长进、变化，从只能被我单向教导变成可以很好地与我互动，哪怕是吵架，我都很开心。”
贺瑾的目光里此刻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她并没有直接回答袁之梁的问题，但仿佛又已经给出了答案。
袁之梁一瞬间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他啼笑皆非地问道：“所以，加入一家初创企业，对你而言，也是养成系的游戏？”
“我只是打个比方。”贺瑾此时的表情倒是十分严肃：“我可从来没有对创业不敬。相反，我很佩服创业的人，也佩服您的勇气。而且，如果自己能够在早期加入这样一家创业企业，也是人生难得的际遇。”
袁之梁已经在心底决定：就是她了。
不过，他还有一个问题：“除了这些之外，没有别的原因了吗？”
“不，您创业的这个方向，我觉得很独特，也很有想象空间。这一点也很重要。”
袁之梁就等待着这个答案，这是他在线上第一次面试时没有问及的。
如果只是被创业团队吸引，想体验养成的感觉，她的选择依然会很多，哪怕去加盟一家初创的宠物医院呢？
“为什么这么说呢？”他接着问道。
“我老公告诉我的。”
“......”
“他们公司是一家做得很大的咨询公司，非常关注宏观经济和各大行业的前沿动态，尤其是高科技行业的发展。他认为，您这个方向是很有前途的，还给我好好介绍了一番，所以我就下定了决心，如果您不嫌弃，我想加入。”
袁之梁有些意外。
自从创业以来，他很少听到身边的人对于他这个方向有很深刻或清晰的观点。
于是，他追问道：“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了很多，我也没完全记住，只记住了一句。”
“什么？”
“如果他们能撑过十年，肯定就起飞了，在那之前，他们要是黄了，你就随时回家。”
“......”
贺瑾话里的“他们”，显然指的就是安罗泰。
不过，贺瑾把这句话也毫无保留的说出来，倒是说明她是个坦诚的人。
袁之梁这时候伸出手：“欢迎加入，安罗泰的第一位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