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危机
寇仲这人天不怕地不怕,虽然自己有错在先,但还是很快地冷静了下来,分析了一下事情起因和现在状况。看来是黑墨带着跋锋寒从洞穴另一个入口找来,正好就看到了这一幕。
正要解释原因时,寇仲突然郁闷了,因为他发现本来洞口外应该存在婠婠和边不负早就离开了,而且他也自知自己刚刚对宁楚所作所为,根本称不上是单纯渡气。
跋锋寒却连寇仲表情都没兴趣看一眼,而是定定地看着他怀中宁楚。
因为之前激烈亲吻,宁楚唇色显现出一种鲜亮透明嫩红色,整张脸都红得滴血,这是他从未见过宁楚,即使在他们最亲密时刻,他也不会显示出如此风情。
跋锋寒怒火上涌,知道自己根本没权利去吃醋,因为他和宁楚之间只是床伴关系,第三条约定就是双方对彼此私人生活不能干涉。跋锋寒不知道其实宁楚是懒得更换床伴,这条说只是不约束跋锋寒而已。
跋锋寒越看越觉得无力倚在寇仲怀中宁楚很可恶,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把拽住他手腕,就往洞穴深处走去。
寇仲和徐子陵都吓了一跳,他们两人才是做错事人,早就打定主意任凭跋锋寒砍几剑都不还手。但看跋锋寒这个架势,反而倒是要向宁楚出气,连忙跳起来追了过去。
黑墨则打了个响鼻,无奈地把地上散落两个药瓶用嘴叼好,才跟了过去。
这个天然洞穴迷宫内错综复杂,而且越往深处越黑,但几个人都是身怀武功夜能视物人,这点黑暗倒不算什么。跋锋寒一路就那么拽着宁楚往另一个出口走,在看到前面光亮透过来之时,终于忍不住反身把他一把按在山壁上,低头就要寻着他唇吻下去。
宁楚皱了皱眉,自是不能让他如愿,侧过头避开他吻。
跋锋寒一拳砸在宁楚脸侧洞壁上,压抑着怒气道:“你一直不让我吻你,为什么其他人就可以!”
跟在后面不远处保持三步距离寇徐两人听到这话同时震惊,徐子陵更是后悔莫及,若知道亲吻对宁楚有那么重要意义,当时他就是冲出去送死,也不会那样做。不过……不过也要怪他,若是单纯渡气,宁楚肯定也不会排斥。怪只怪在他自己无法自持,还被他咬了一下……寇仲则是从跋锋寒这句话听出来了有些不一样味道,若是这两人两情相悦,宁楚又怎么会不让他亲吻?
宁楚现在还有些不舒服,对他来说,亲吻倒是没有什么特殊意义,相反而是觉得用口腔交换细菌,是很恶心一件事。刚刚那两个吻,根本就不是单纯渡气,隐隐还知道和他们体内长生气有关。但他也不能不承认,和徐子陵那一个感觉真非常好,可是对方是他未来姐夫,他即使想要再次求证,也不能再出手。至于寇仲那个吻,在他看来恶劣至极,居然还要他反过来索求长生气,差点让他憋死在那里,真是再也不想有第二次了。
他现在最想做是漱口,刷牙。
要仔仔细细刷。
不知道亲吻可以传染蛀牙吗?
这样情况下,跋锋寒居然还要凑热闹?
宁楚眯起眼睛,冷冷地说了两个字:“放手。”
跋锋寒怒火被这两个冰珠一样词语冻得一凝,此时才发觉宁楚正在生气。
是,虽然宁楚此时眼角眉梢还带着未褪春意,但那眸光中射出寒冰却很清晰。跋锋寒在相处中已经很了解宁楚性格了,知道这人经常不按牌理出牌,不能以正常人思维去理解猜测。当下便理智重新回炉,瞬间知道自己是会错意了。
宁楚连和他这个有亲密接触人亲吻都无法接受,更别提是那两个小子了。肯定另有隐情。
跋锋寒自然不愿去做炮灰,小心地收起心中醋意,慢慢地放开钳制宁楚手。他也不用说什么,他本来就口拙,这时候多说多错。
宁楚很满意跋锋寒听话,他直起身,弹了弹身上灰尘。这时黑墨摇着尾巴挤了过来,硬是把贴身站立跋锋寒给挤开去。宁楚看到黑墨口中叼着药瓶,赞许地摸了摸它头。然后把那两个药瓶一个朝跋锋寒递过去,另一个扔给了寇仲。他们身上都带着伤,跋锋寒肯定也是突破埋伏才回来。至于徐子陵身上伤他刚刚都给他处理过了,寇仲还没。
宁楚急着想出去找水源刷牙,但还不忘徐子陵舌头好像被他咬了一口,便低头从药包里翻出一瓶可以口服伤药,扔给徐子陵道:“这个是治你舌头伤,我咬得挺狠,记得上药。”
跋锋寒立刻眼神如刀地朝徐子陵射了过去,靠!居然还有一个!这两个小子,没一个好东西!
徐子陵呆呆地接过扔到怀里药瓶,心中一阵酸楚。明明是他错,宁楚还关心着他……
宁楚交代完事情后,便朝洞穴前面出口走去。闭上眼睛冥想了一下,四周都没有埋伏,便放心地和黑墨走了出去。
跋锋寒虽然急于想找寇徐两人出气,但却又不放心宁楚,毕竟他们都是刚刚突围而回,怕有人缀在他们后面追来。当下只能狠狠地瞪了寇徐两人几眼,忙不迭地追着宁楚身影跟了出去。寇仲和徐子陵也表情各异地追去。
跋锋寒看到宁楚正蹲在小溪旁仔仔细细地刷着牙时,才确定亲吻肯定是宁楚底线,寇徐那两人犯了他大忌讳。这下跋锋寒反而不想对那两个小子出气了,虽然肚子里醋意横飞,但他却知道宁楚这人最讨厌乱七八糟事情。
寇仲和徐子陵两人也看到了宁楚动作,自然也知道意味着什么。
那就是宁楚极其讨厌他们吻。
尤其是徐子陵,不光被讨厌,还被咬了一口,口中痛楚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所犯错误,更是握着手中药瓶懊恼不已。寇仲则思考着跋锋寒之前对宁楚说话,多了一个心眼,打算以后留意观察这两人之间真正关系。
宁楚刷过牙漱过口后,觉得神清气爽。他本来就是自己舒服了之后就不会再去追究之前事情人,连想都懒得想起,所以再回头面对三人时,便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模样,开口询问他们究竟都遇到了什么埋伏。
跋锋寒虽然巴不得宁楚追究寇徐两人责任,但也不想看他生气,所以便顺着他意思简单叙述了一下他都遇到了哪路敌人拦截。徐子陵想郑重地向宁楚道歉,却找不到好时机,寇仲见宁楚不想再提,便扯住自己好兄弟袖子,阻止他开口,自己也接上跋锋寒话,顺便分析了一下他们北上洛阳路线。
本来一件足以让他们四人分崩离析意外危机,竟就这样简单地在众人心思各异情况下揭过了。
当然,最有意见是黑墨,但是它无法表达自己愤慨,只能忿恨地把防备目标从跋锋寒那里转移到双龙身上。这点跋锋寒倒是非常满意,至少他和宁楚双修时候黑墨不会来打扰了。
事后,跋锋寒自然找了个机会和双龙狠狠地打了一架,三人心中都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徐子陵因为理亏虽然有所退让,但寇仲却越打越起劲,在三人差点要动真格之前,宁楚看出不对劲来,用银针制止了他们继续发疯。
毕竟现在他们在被追杀中,有力气还不如用在逃跑上。
虽然气未出干净,但跋锋寒也不是睚眦必报人,也就从此不再提这件事。寇徐两人也知道自己理亏,纵使各自还有别样心思,也深深地压在心底。
四人一豹就这么一路北上,虽然各怀心思,但在逃跑默契上可谓是一个团结小队。跋锋寒反追踪技术,双龙逃跑天分,黑墨和宁楚探测敌人能力,事后还有宁楚伤药补血。所以任凭缀在他们身后敌人越来越多,反而他们以战养战,武功智计都成倍增长。就是宁楚也在这期间采到许多平日里见不得草药,而且身体也在慢慢地变好,并没有发过一次病,甚至连身上都有了少许锻炼出来肌肉,身型更加完美。脸色也没有之前苍白,反而有了些健康血色,倒是看起来比以前更加诱人。
跋锋寒此时正欣赏地看着坐在他对面溪水里,洗涤着身体宁楚。虽然宁楚并不特意防着寇徐那两个小子,但他是要防着,正好徐子陵刚救了一个叫董淑妮女子,他便打发他们两人去照顾那小姑娘了。
此时离洛阳已经并不远了,他们打算整理一下便各自带着人皮面具入城,寇仲打算借着董淑妮关系,接近她叔叔王世充,也就是现在手握洛阳兵权人。所以一会儿便会和他们分道扬镳,带着董淑妮前往偃师。而黑墨自然不能被他们带着进洛阳,否则那人皮面具倒是不用带了,每个人都能认出来他们是谁。但是跟着寇仲走去兵营倒是无所谓。
跋锋寒看着宁楚穿上白衣,带上鲁妙子所制人皮面具,遮住了那张惹眼脸容,变成了一个其貌不扬白面书生,不免觉得有些可惜。他走过去把他揽入怀中,便想借这个独处机会动手动脚。
逃亡日子不比在山中修炼,根本不可能日日温存,不过间或找时机占个便宜,还是异常刺激。跋锋寒揭开宁楚脸上人皮面具,知道宁楚肯定会拒绝他吻,所以只是俯下身在他脸颊上细细地亲吻着。
这个举动宁楚倒是不排斥,很大程度上倒是因为从小时候黑墨就喜欢舔他脸,此时跋锋寒所做和黑墨没什么两样。不过宁楚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煞风景地说道:“刚才黑墨刚舔过,你不介意和它间接接吻吗?”
跋锋寒脸立刻就黑了一半,也就再也吻不下去了。
宁楚见他僵在那里,此时也不是双修好时机,便把他推开,重新带好人皮面具,整理好衣服便朝不远处徐子陵走过去。寇仲已经带着董淑妮和黑墨走了,徐子陵此时也换上了一个脸带刀疤人皮面具,跋锋寒人皮面具是一个相貌丑陋壮汉。
洛阳雄踞黄河南岸,既是形势险要,又风光绮丽,土壤肥沃,气候适中,漕运便利。故自古以来,先后有八朝建都于此。
这日天才微亮,城门开启,大批等候入城作买卖商旅,与赶早市农民鱼贯入城。三人改装混杂其中,大摇大摆地便入了洛阳城。
宽达百步贯通南北两门大街“天街”,在眼前笔直延伸开去,怕不有七八里之长。街旁遍植着各式树木,中间便是为了供帝皇出巡而修建御道。大道两旁店铺林立,里坊之间,各辟道路,与贯通各大城门纵横各十街交错,井然有序。
宁楚来到古代之后,尚是首次来到如此大城市,顿时感觉到处处新奇,沿着天街漫步而去。跋锋寒见他感兴趣,便四处介绍起来。宁楚此时便感觉出他和侯希白不同,若侯希白在此,必会捡些风花雪月富有情趣事情来讲,但跋锋寒却简明扼要地介绍了洛阳水陆布局和城防要务,甚至不同于世人皆说杨广大兴土木建造京杭大运河和东都洛阳,在人人都在编派杨广不是时刻,跋锋寒却能指出杨广建都筑河,实是对后世有很大裨益。
宁楚本来就从后世而来,自然知道这京杭大运河对以后南北交通发展有着如何重要作用。虽然杨广是以自己下江南玩乐名义而修,但此后对百姓益处却是无穷。之后大唐盛世,也不能不说沾了杨广修建基础设施光。可是他自己知道是因为托了比旁人多了一千多年知识缘故,跋锋寒身处这个时代之中,却有着高出常人眼光,自是让他刮目相看。
徐子陵在一旁听着,虽然对跋锋寒仍有着偏见,但也佩服对方不光专心武道,对时局看法也极有见地,与众不同。听到这里,不由得虚心请教道:“杨广修建运河这件事,难道他当时真是为了玩乐吗?”
跋锋寒冷哼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杨广自然是庸才,这个利利民点子,据说是一名叫裴矩大臣上书。但谁让杨广只看到了这个运河可供自己南下方便取乐,竟要求尽快完工。其实按照原来裴矩计划,至少要开凿个十几年才能成。就连裴矩后来进献《西域图记》,意在让大隋收复周边土,本是一片好意,但杨广四处征战搞得民不聊生,真是自取灭亡。可惜了裴矩一片忠心爱之意。”跋锋寒本想继续说下去,但却注意到宁楚有异眸色,不禁关切地看去。
此时还很少人知道这个裴矩真实身份,但宁楚却知道一清二楚。
因为这个裴矩,正是他那个便宜老爹石之轩其中一个身份。也可能是因为有机会介入到隋廷,他救下了杨广之兄杨勇遗孤,也就是现在影子杀手杨虚彦。
宁楚听了跋锋寒说法,感到疑惑了。难道不是他老爹唯恐天下不乱,才进献《西域图记》吗?
不过宁楚也知道,这种事往往一个人一个看法,在原著中那个吐鲁番王子看来,进献西域图册裴矩自然就是惹得他家不得安宁罪魁祸首。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难道汉武帝时期出使西域张骞也是通敌卖之罪?这个谁是谁非根本说不清楚,更何况还牵扯到他那个精神分裂老爹,说不定其中还有什么内情。
既然想不清,宁楚也便不再想了。跋锋寒赶紧换了个话题重新聊了起来,但在三人来到洛水河畔时,跋锋寒忽然看到一个别人留给他暗记,苦笑着说先有事要离开一下。三人定下了会面地点,跋锋寒嘱咐徐子陵好好照顾宁楚,便匆匆去了。
宁楚不觉得自己是需要被人照顾那一个,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身边这三个人都那么小心地顾着自己。不久之后,徐子陵偶然撞见李靖,后者因为徐子陵神态有异而认出了他,徐子陵也坦然揭下人皮面具。宁楚还是头一次见到真真正正历史人物,尤其是隋末唐初最有名战将李靖。
看上去徐子陵好像和李靖有什么过节,宁楚不欲牵扯进去,便远远地站在那里打量着那个英俊刚毅男子,慢慢地回忆起大唐里李靖戏份。在原著中,李靖和双龙很早就认识了,还教了双龙一套马上刀法。双龙义姐素素倾心于李靖,但李靖爱是他命定红拂女,所以双龙便认为是李靖辜负了素素,对他也没再有好脸色。
真是荒谬。
宁楚撇了撇嘴,李靖这迟钝家伙是真不知道素素对他感情,素素也没有明言,何来辜负不辜负?
而且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
宁楚再次肯定自己不沾惹感情这个决定做无比正确。
不多时,宁楚便看着徐子陵和李靖不欢而散,知道这两人肯定又谈崩了。本来嘛,这种事旁人又如何管得了?
宁楚虽然心里不屑,但也不会自找麻烦地劝徐子陵想开。毕竟人和人爱情观不同,古代人就更加麻烦,宁楚更不想招惹是非。见徐子陵已经脱下了人皮面具,没有再戴上意思,他便也把面具扯下来。虽然这面具薄如蝉翼,但还是在脸上糊了个东西,不舒服。
徐子陵见到李靖后,想起自己那个苦命义姐素素,心中难受,便寻了一家酒馆进去,坐下来叫了饭菜和一壶酒,开始喝闷酒。在他看来,宁楚不劝他是他好心,如果问起来,徐子陵倒还真不知道怎么把这个烂摊子讲给他听。
两人就这么相对默默地坐着,忽然宁楚忽有所感,朝酒馆楼梯口看去。只见一人头顶竹笠,垂下遮阳幕,身穿灰布衣,正笔直朝他们走来,虽然在看到宁楚那一刹那脚步有所凝滞,但仍然轻巧有力地走了过来,带着一股迫人而来气势,慑人之极。
宁楚想起一人来,顿时觉得和双龙混决定做得异常英明。在来到洛阳不到半天时间里,居然除了名将李靖之外,又见到了一个历史名人。
对面徐子陵此时开口道:“秦王请坐。”
那人在他右手侧坐下,脱下竹笠,露出英伟容颜。正是现在秦王,未来唐太宗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