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改变

宁楚出了家香楼,站定了脚步,抬头看了看天色。

此时刚刚入夜,天空还有些蒙蒙亮,但这片热闹街市已经开始纷纷点起璀璨灯火,沿着宽广街道看去,就像是夜空中那道繁星点点银河落入凡尘,让人迷醉不已。

宁楚不禁有些恍惚,心想若是侯希白在话,肯定会摇头晃脑地扇着那把美人扇,适时地吟上两句应景诗词。

这个想法掠过心头时,即便是淡漠如他,也不由得无语。

他什么时候被侯希白传染了这种文艺男青年酸儒味道?

一阵舒适晚风拂面,宁楚忍不住闭了闭眼睛,知道自己愤世嫉俗性子,在出谷这一个多月以来,已经被磨得所剩无几。当从鲁妙子口中知道自己还有活命机会时,他就已经变了。

也是,这外面世界,没有他那个能把死人气活混账师父,他还交了几个有趣朋友,还能多活几年,那么还有什么事情放不开呢?人毕竟是社会动物,不与人交往,他性格会变得越来越孤僻。

只是不知道黑墨这时又在哪里逍遥呢。

跋锋寒此时已经追出了家香楼,一眼就看到宁楚正仰着头闭着眼睛站在那里。

一瞬间,跋锋寒感觉到周围世界喧闹全部都抽离开来,他眼中只能看见他安静容颜。

他真变得不一样了。

虽然表情仍是淡淡,但跋锋寒却能感觉到那个光芒四溢少年变得柔和了许多,就像是一块被人在手心里抚摸打磨了数年而变得圆润美玉,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神采。

跋锋寒心突突直跳,他当然不会认为宁楚这种改变是因为他。

他胸中忽然涌上一股令他感到陌生感觉,就像是刚刚看到宁楚被徐子陵拽着手腕时,感受到那种异样滋味。

宁楚感应到跋锋寒视线,重新睁开眼睛朝他看去。

跋锋寒只见到那长长睫毛慢慢掀起,露出那漆黑沉静双瞳。

看着那瞳中倒影着自己影子,跋锋寒胸中不明郁闷瞬间不翼而飞,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本来是想和他单独相处,但真正两人面对面时,他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此时家香楼二楼传来杯碗破碎声音,跋锋寒眉头一跳,心想是不是先要把那两个小子彻底解决了。而宁楚却表情不变,从怀里掏出来一锭银子,随手递给家香楼外迎客小二,淡淡道:“这算是赔给你们损失。”他知道在这个世界里最倒霉,其实就是平凡老百姓。虽然家香楼财大气粗,但打坏东西一样是损失,还是要赔。寇仲和徐子陵那两个小子是小混混出身,别说没有这个意识,就算他们想赔,也没钱。傅君瑜就更别提了,那个不讲道理高丽女八成就是一劫富济贫主。

宁楚本身就是个习惯钻牛角尖人,喜欢思考一些不着边细节。当年在看原著时候,就无比同情那些被寇徐两人砸过店还有殃及无辜,所以今天碰到了,便肯定要做点什么。

他这锭银子虽然不多,但赔些杯碗钱还是够,毕竟家香楼也是是非之地,打打杀杀也是见惯了,二楼大堂又不是给三楼包厢,用碗筷都不是精品。只是像宁楚这样考虑周到江湖人,还真是少见,哪个不都是仗着武功高强,仗势欺人?况且现在正是战乱时节,做酒楼,只求这些武林人士别烧店就不错了,还哪敢管他们要饭钱或者赔偿损失?

所以看到银子小二意外至极,愣了片刻才连忙千恩万谢地接了过来,心下想着这位公子哥不光长得像菩萨,连心肠也像。

跋锋寒也没料到宁楚这个举动,由此可见他对那寇仲和徐子陵该有多上心。这么一想,跋锋寒胸中酸泡泡又开始漫了上来,正想说什么时,却见宁楚正用不赞同眼光看着他,不由得仔细检查自己身上,没看到哪里不对劲啊!

“你打算吃霸王餐吗?”宁楚皱眉道。他刚才可是看见了跋锋寒桌上摆着一堆菜,虽然没有动过,显然是在等傅君瑜来再一起吃。但那菜点完了就算是他了,怎么可以不付钱。

跋锋寒被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一向横行霸道惯了,给不给饭钱也是看他心情,也当真没有人敢拦着他让他付钱。宁楚这句话实在把他打击得不轻,尤其那种鄙视眼神,让他心内直呕血,却找不出半句反驳话。

宁楚却没多想,只觉得他这句话一说出口,跋锋寒表情就变得极为怪异。宁楚便自顾自地以为跋锋寒身上没钱,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递给那个小二道:“他饭钱我帮他付了。”

小二愣愣地接过碎银子,觉得这公子真是个好人。

看到宁楚替自己付钱,跋锋寒一呆,心情不知道为何突然变得很好。

不对啊!这种心态不对啊!他这不变成被包养吃软饭了吗?跋锋寒收到周围人看热闹视线,不由得纠结起来。

宁楚懒得理他,钱付过了,他便沿着街道向前走去。跋锋寒回过神来,赶紧跟上。他这一个月来,不断在心里琢磨着如何对宁楚道歉,但真见到他时候,他却生怕提起那一个月前事情,破坏了他们两人之间这种还算不错气氛。

其实两人从见面之后,就没有过平心静气相处过时光。初见各不相让,到十日你追我赶,最后甚至发展到了那段不算美好情事。相较起来,他们两人这样一前一后地在夜市中穿行,倒是难得和平相处了。

所以跋锋寒这么一发呆,等他再回过神时,才发现他已经跟着宁楚走进了一家还算豪华客栈,开了间上房。而宁楚此时正打赏了带他们进屋小二,后者在临走关门前还不忘向他投过来一道奇怪目光。

跋锋寒还来不及品味那人视线中包含了何种深意,就被宁楚接下来话震得目瞪口呆。

“跋锋寒,我且问你,在一个月前那晚我们交-媾之后,你身体可有何异样?”宁楚在屋中圆桌前坐下,他选这家客栈在襄阳城里算得上是不错,在房中都备有餐点。他这才想到刚刚在家香楼根本没吃东西,虽然不饿,但仍是选了一样糕点,掰开送入口中。

跋锋寒虽然早就对宁楚说出话不抱什么希望,但听到对方词之后,也仍然忍不住头疼起来,“不用说得那么难听吧?用交-欢不成?”

宁楚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欢愉,何来交-欢?若是你不愿听交-媾这个词,那么就用苟-合吧。用来形容非婚状态下情事,很准确了。”

跋锋寒无语,知道自己打嘴仗是万万打不过面前这位,当下反应过来对方第一句问是什么,还以为当晚自己被对方做了什么手脚,连忙静下心来行功运气,并未发现什么不妥。所以便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变化。”

宁楚拍了拍手上糕点碎屑,陷入了沉思。

鲁妙子说双修是对双方有好处,他自己到现在还未发病,说明确实应该有用。但跋锋寒又说没有什么变化,说明就是没有好处也没有坏处。也或许是因为带给跋锋寒好处或者坏处太微弱了,他自己没察觉到。

宁楚打量着在房中央站着跋锋寒,虽然他只是站在那里,并没有做任何多余动作,仍是给人以无比压力。当然,这种压力对于宁楚来说并不存在,只是觉得跋锋寒身体条件非常好。

这个生长于大漠男子,风沙并没有把他棱角都打磨光滑,反而变得坚韧不拔,就像一把锋芒毕露宝剑,锋利无匹。

这样人,就算是被他采补,应该也不会造成什么后果吧?反正他身体好。

身为医生宁楚,既然搞不清楚自己身体状况,那么就要进行实验。况且他和跋锋寒已经做过一次了,那么再做两次三次又有什么区别呢?根本不受道德礼教规范。况且上次那种事是跋锋寒先挑起来,说明是他情愿。

喏,倒是个很好床伴候选。

宁楚眯起眼睛,顿时觉得自己选择很不错。又没有感情牵扯,又无把直男掰弯隐忧,跋锋寒也没有一干罗嗦感情债,他们各取所需,很好。

跋锋寒屏住呼吸,心跳加速地看着宁楚站起身,一步步地走向自己。他知道依着他一个月前对他所做一切,是对于一个男人最大侮辱,就算是对方拿刀把他劈了都不为过。所以现在和宁楚身处一室,他应该警惕对方报仇,但看着他慢慢地靠近,却一点防备之心都无法升起。

罢了,他愿意如何对他,就如何吧。只要能让他消气,又有什么呢?跋锋寒近距离看着宁楚精致却无表情脸庞,心中不免涌上一股即使是死在此人手下也无所谓心态。虽然理智告诉他,这已经完全失控了,但他却无法把以前那个他找回来。

是,不光宁楚变了,他自己也变了。

正因为宁楚拨动了他心弦,才导致他在武道上求索心动摇了。

否则他又怎么会在那夜,被寇仲劈断了他相伴多年宝刀?

寇仲那一刀不光劈断了那把宝刀,也斩断了他多年坚持武心。

从此再无以前那个冷酷无情跋锋寒。

跋锋寒看着宁楚伸出他那白皙修长手,闭上了眼睛,静待剧痛袭身,却没曾想竟被一股大力向后一推,毫无防备地倒在了柔软床铺上。

跋锋寒讶然地睁开双目,正好看到宁楚正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跋锋寒脑海中转过一个不可思议念头,不由得苦笑道:“你是要上了我报仇吗?也罢,算是我欠了你。”

宁楚厌恶地挑了挑眉,“若真想上你报仇,一个月前那晚我就上了。抱歉,我对你提不起兴趣。”

跋锋寒气得内伤。他好不容易放低姿态自荐枕席,没想到还被彻彻底底嫌弃。刚才一直压抑脾气此时都冲了上来,暴躁地怒道:“那你要做什么?要杀要剐给个准信先!唔……你做什么!”跋锋寒叫嚣话只冒出一半,就被他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因为宁楚正在脱他衣服。

“闭嘴,一个大男人,叫唤什么?”宁楚皱了皱眉,不客气地扒光跋锋寒身上衣服。那种挡我者杀气势,一瞬间,让跋锋寒有股自己正在被人QJ错觉。

跋锋寒已经完全懵了。

他不是说对他没兴趣吗?那他现在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