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气得胸膛不住起伏。

顾时青赶忙拍拍他的背, “木木,别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生气,不值当。”

林木转头看向顾时青担忧的眼神, 心里一顿, 那口气也慢慢顺了。

相公说的极是,可不能因着他们的贪得无厌反而自己生气。

林木微微一笑,“我家羊我做主, 还轮不到你们操心!与其在这儿想着不是自己的东西, 还不如早点扫完了去寻摸吃的!”

也省得他相公跟着一起受累!

那四五个汉子人高马大的,听着林木这个比他们瘦弱的小哥儿的呵斥, 愣是一句都不敢说!

可见都是些有贼心没贼胆的!

顾时青轻蔑地勾起嘴角,“木木, 咱们不理他们, 我再扫一段咱们就回去。”

他心里有数, 自己再扫一段绝对对得起那些偷奸耍滑的了!

两人一起吭哧吭哧扫了大概一百米的路, 顾时青就带着林木一起往家走了,后头的几个汉子也不敢吱声,还相互埋怨。

“被个小哥儿骂到脸上了,你一句话都不说,还是不是个汉子?”

“哼!你还有脸说我?你有能耐?你有能耐对着他喊啊?看那姓顾的是不是个好相与的!”

“别说那姓顾的了,就那小哥儿,交好的哥儿的相公可是在县里头走镖, 得罪了他, 那些五大三粗的镖师你打得过?”

“打是打不过的, 可是咱们村里若是有人活不下去求他们家点东西, 外头也管不了是不是?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那个贼眉鼠眼的汉子得意地笑了起来, 许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傍晚, 那个汉子辞别了他们,一个人悄没声儿的来到村东头一个破落的屋子前。

“刘哥!刘哥!”

“嚷嚷什么!”门打开,赫然就是刘不凡。

“刘哥,我今儿个鼓动了几个人,就是那两人像是个硬骨头,不好啃啊!”他眼睛眯着一副难办的样子。

从前没正眼瞧这小哥儿,没想到还有几分硬气在身上。

刘不凡冷笑,“要你说!我不清楚?”

“刘哥,别气别气,弟弟想了个法子,还请指点指点。”那个汉子连忙上去给刘不凡顺了顺胸口。

“什么法子?”

“我想着他们家好东西不少,若是我们借着天冷的缘故与村长说送些人进去借住,那可不得把那院子摸熟摸透了呀?再说了,他们家就小猫两三只,那么大个院子,咱们一进去,以多对少,大门一关,保管叫他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若是他们识相,咱们悄悄拿些东西把这一冬过了就罢了,我家里头老娘孩子还等着吃饭呢!我今儿可见了吗,那大棉袄比我这厚实多了!”

“你倒是油滑,”刘不凡笑笑,“你让我想想,这法子光我们可没用。”

弄不好还得村长施压!

他最近与那吴老二是处得不错,可是明目张胆地这样干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哎!哎!刘哥,村里大户还有些,为啥偏挑中了他家啊?”那汉子有些不大明白。

“为啥?”刘不凡点点他,“因为他们家根基最浅!”

那汉子恍然大悟的样子,拱拱手走了。

刘不凡转身关上门,眼里冒出精光,根基最浅是真的,村里的几个地主往上数几代前就有大片田地了,与他们这些乡里人家不同,人家家里头小厮婢女十几个呢,家里少爷一心读书考秀才,偏偏对他们这些穷苦人家和和气气的,不拿架子也不管村里的事,还认识县里头的官爷,他是没那个胆子也不想打他们主意的。

只是这顾家嘛,刘不凡心里冷笑,上次的事要不是他们捣鬼,他怎么会在全村人面前丢了大脸!

这次,他非得借着吴老二的势拿捏他们不成!

刘不凡如何去与吴老二商议暂且不谈。

林木和顾时青回到家中,小乐哥儿早已在炕上待腻歪了。

“叔叔,乐乐什么时候能出去玩啊?”

“唔……乐乐,外头冷,叔叔怕你受冻。”林木有些不大愿意。

“我抱他出去吧,不去其他地方,就外面那条走道走几步。”顾时青看着小乐哥儿期待地眼神,忍不住说。

孩子都在炕上待了好几日了,“也该活动活动。

“好吧。”林木拿外头的大棉袄给年哥儿穿,顾时青就把小乐哥儿收拾得妥妥帖帖的,四人一道推开屋门。

天阴沉沉的,走道中也是昏暗的。

林木点亮了两旁的蜡烛,有两层帘子挡着,还是比屋内寒冷许多。

小乐哥儿从顾时青身上跳下来,抓着年哥儿的手两个跑着跳着,好奇地摸摸冻着的大水缸的冰面,刺骨的寒冷让他一下子就缩回了手,来回跑了几圈,身上就热乎起来了。

林木伸手摸摸他的后背,还好,没出汗,遂点头同意顾时青带他去看养着的小羊。

细细白白的小羊缩在草垛子旁懒怠动弹,小乐哥儿却兴致很高,还要去看家里头的鸡鸭,平日里一点都不关注的现在也变得有趣了起来。

转悠了半个时辰,四人才回了屋,小乐哥儿的脸蛋红扑扑的,是兴奋的也是热的。

既是这样,林木给他脱了外头的大衣裳,将顾时青赶到堂屋里,顺道一起洗了个澡。小乐哥儿站在大木桶里,伸手扑腾着水面,倒是年哥儿乖巧,在林木给他洗头时哄着他不哭闹。

洗了澡,滋补的羊汤在等着他们。带着点辛辣的羊汤下肚,整个人都微微冒汗了。

他们睡了个好觉,可是雪又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这一下,就是十天不曾停歇。

村里头越发安静了。

要不是家里头还有周夫郎张汉子他们,林木差点以为整个村里就只剩下屋里的相公和孩子了。

知哥儿在雪停的第二天与唐江一同踏着雪过来了。

唐江与顾时青两人出去堂屋说话,知哥儿就与林木一起在炕上。

摘下帽子,他肤色白皙,脸颊红润,瞧着精精神神的,一看这段日子过得就不错。

一开口,却带着点忧愁。

“木木,唐江说要跟着他们上山。”

“上山?”

“对,”知哥儿点头,“现在日子难过,听说不少人家柴伙也不够使,吃食也不多,趁着雪停了,一些汉子约着一同上山去打猎砍树。”

“你不够的话上我家来拿呀!”林木大方道,现下上山这一路上不容易走啊,别人不说,他照管知哥儿夫夫两人肯定是没问题的。

知哥儿摇头,“我家倒是够的,光木炭就跟着你烧了不少,只是……”他伸手揪着外头袍子上的毛,有些为难,“我娘家不够,这些日子来我家借了几回白面和柴伙了。”

“唐江不愿意?”

“不不不,”知哥儿忙摇手,“他就是愿意我才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说担心我娘家那里不够使,想要帮着一起去,可是我……”知哥儿皱着眉。

哦~林木明白了,知哥儿这是又担心娘家又舍不得唐江。

那能怎么办呢?知哥儿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娘家人冻死饿死,总得帮着些,原来负担两人是够了,再加上其他的……唐江跟着一道去也是早做打算。

林木看得分明,于是劝道:“山上山下咱们都来回多少次了,闭着眼睛都能上去,你别担心,唐江在外走南闯北,他跟着一道反而安全。”

哎,知哥儿叹了一口气。

林木两人在说这个时,唐江也正与顾时青说起这个。

他上山的时候,想让知哥儿待在林木家。

“按理说,应该托付给他娘家去的,”唐江无奈道,“可是,我还是更信任你们夫夫两个,还要拜托你们了。”

唐江比知哥儿警醒些,也是旁观者清,自夏日大水过后,他给知哥儿哥哥介绍去镖局不成,就觉得他们兄弟有些不大高兴,后来他们自己找了个活计,又加上这段时间来家里借了几次吃食和柴伙,他总觉得他们有些变了,有些……更斤斤计较更看重钱财。

从前他出去走镖时,他们帮着种地或是知哥儿回去吃饭,也没有人不愿意的,那时候他知道知哥儿一人在家得依靠着娘家些,每次回来都大包小包给岳家送去东西,知哥儿娘家人也很欢迎。

可是这次,从夏日过后他们竟只回娘家了一次,那时候他们也忙,所以知哥儿也没放在心上。

只是,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头,想了想,还是将他托付给林木。

顾时青才不管这其中的原因,他知道林木一定会答应,所以他也欣然同意,让唐江放心的去。

第二日下午,两人就收拾了些东西包着两个大包袱来到林木家。

唐江明儿清早就要上山,知哥儿眼泪汪汪地,好一顿道别才放唐江出门。

林木昨日就给知哥儿收拾好了,就住在小乐哥儿那间侧屋。炕已经烧得热乎了,林木帮知哥儿把带来的衣裳放好,指着炕,“你愿意怎么睡就睡,想和乐乐、年年或者我一起睡都行!”

“那我得新鲜一下,”知哥儿伸手抹了眼泪,又变回那个笑嘻嘻的样子了,“乐乐、年年都跟我睡吧,我才不抢你呢!今儿晚上和你睡了,明早你家拿醋坛子保管把我赶出去!”

“瞎说什么!”

“我可没瞎说,”知哥儿眨了眨眼,“正好孩子们都和我睡,你和你家汉子……嘿嘿,这可就不用我提醒你了吧!”

“知知!”林木嗔怪道。

“好了好了,不说了。”知哥儿笑着摆了摆手。

知哥儿在林木家里头的第一夜平静地过去了。

本以为会一直这样到唐江回来,可谁知第二个晚上就出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