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又一次吃瘪,连带着邢夫人好似对贾母也没有以前那样畏惧了。
说到底邢夫人以前也是正经的官家千金。要不是她那个做官的亲爹去得早,说不定如今已经能畅想过着贾母这样老封君的生活了呢,哪像如今这样从嫁进来开始就一直被贾母跟王夫人压制着,混到了连王熙凤这个儿媳都看不起的地步。
私下里,邢夫人也跟心腹陪房王善保家的说道贾母,“想我刚刚嫁进来的时候,老太太跟二房那个真是好大的气派!我一个照面就知道此后日子恐怕不会有好过的时候。
果不其然,我当真是窝囊了这么些年。以前我一直以为老太太能威风至死。可如今二房那个还没用什么手段呢,老太太就技穷了。”
王善保家的也没想到贾母在内宅还有落败的时候。不过她可比邢夫人看得清,看邢夫人也跃跃欲试的样子,赶紧拦道:“太太,您可跟二太太不能比,人家娘家兄弟正是权势鼎盛的时候呢!”
邢夫人满脸笑容一僵,她自觉不管相貌还是手段都不输弟妹王夫人,只是她家世着实跟王夫人没法儿比,而且王夫人好歹是原配。而她嫁的贾赦就算再是这荣国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她一个继室,还真从来没有讨着什么好的。
王善保家的也眼红这贾家的权势啊。要不然她也不会刚陪着邢夫人嫁进来就嫁了贾家的家生子,说是帮助邢夫人拉拢夫家人,其实也是为了她自己考虑的意思。
毕竟她这样的做姨娘没什么前途。可若是能做了这府里的内管家,那才是真威风呢。
像是贾母身边的赖嬷嬷,如今可不是儿孙满堂,在家里好生做着自己的老封君,有空就到贾母跟前走动一番,回去定然不会空着手,就连家里的主子们寻常也要供着!
只是啊,邢夫人自己是个立不起来的,这贾家偏她就管不下来,如此才便宜了二房王夫人管了这么久的家,恐怕人家的“嫁妆”又丰厚了不少呢。
不过,这么些年下来,邢夫人终究还是长了脑子,想通了她刚进门那会儿贾母就把管家权交给她,让她操办了贾赦的寿宴,目的并不是让她显摆本事。而是要借机彻底将她,甚至将他们大房都打压下去!
邢夫人一想到当年的事情还是恨恨不平,她扯着手里的帕子跟王善保家的抱怨道:
“可恨那时我还以为老太太是个心慈的老封君,竟一点警惕也没有直接就落入了她的陷阱!可但凡老爷能提点我一两句,我也不至于在所有亲戚们面前丢了那么大的脸!”
邢夫人一恨贾母跟王夫人心怀不轨,二恨贾赦对她毫无尊重。王善保家的这些年也看出来了,先前还为她想了一些法子呢。
要不然她也不会把外孙女司琪放到迎春身边,可没想到邢夫人这边对迎春没什么好脸,迎春这边竟然也敢完全无视邢夫人这个嫡母,日常连问安都没有一次!
不过,贾家糟心归糟心,但日子确实不错,至少排场跟日常用度在京城里都排的上号的,比他们邢家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呢。
王善保家的耐心跟邢夫人讲道理:“太太唯一比不得二太太的,也就只有家世跟子嗣,可就是这两样偏偏对女子最是重要,咱们府上还要靠王家提携呢。”
邢夫人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原先她进门就被贾母打压了下去,转头她便想着拉拢贾琏或者后头的迎春。
只可惜,贾琏那时候已经懂事了,而且寻常她也接触不到贾琏,于是贾琏这边就一直没走通。
而迎春那边呢,她才提了那么一嘴呢,贾母就直接连带着二房的探春,一起放到她自己院子里养着了。
如今若不是有个司琪还算他们大房的人,说不定迎春就要变成他们二房的姑娘了!
等前两年大房有了个贾琮,她原本也歇了那些心思,可偏偏贾母就是要在贾赦面前提贾琏几句,说什么不好让贾琮一个庶子越过贾琏那个嫡子,说白了就是不想让她有个孩子,哪怕是抱养的也不成。
但就算想得明白,邢夫人只要一想到娘家那些糟心事,心里还是气苦,“说什么我一个外嫁女就带走了家里全部财产,他们也不看看,我那嫁妆里头至少有一半都是贾家送去的聘礼!”
王善保家的作为邢夫人的陪嫁,邢夫人有多少嫁妆她是一清二楚,本来家里的老爷去世之前,邢夫人就已经开始相看婆家了,这嫁妆自然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邢家底子不厚,但到底在金陵还有一席之地。所以当时给邢夫人备下了五千两银子的压箱银,更别提其他田产铺子了,加起来怎么也有一两万。
只是后来邢家两位长辈相继去世,家里因为失去了庇护,确实撒出去了不少银钱。
但好在邢夫人的嫁妆是早就定好了的,根本没怎么动,后头又有贾家下了三千两银子的聘礼,这嫁妆在金陵城里还是非常能看的了。
只是贾家到底跟其他人家不同,贾敏出嫁的时候带走了二十万,王夫人进门也带了十万,就邢夫人一个只有不到一万的嫁妆,就连王夫人看不起的李纨也有五千两的压箱银呢,再加上各种古董字画什么的,怎么也有两万银子的嫁妆了。
王晴拿了一本游记躺在贵妃榻上随意翻动,外头春光正好,满院子的丫头们正在晒东西呢,突然有个小丫头招呼金钏过去耳语了一番。
金钏轻声走到王夫人身侧,轻声说道:“刚刚外头的小丫头过来回禀说,赵姨娘去三姑娘那里讨要您那日带回来的平安符,还把三姑娘给气哭了。”
金钏心里十分鄙视赵姨娘那粗鄙的性子。对于探春她是十分满意的,因此说话的时候无意间就有了偏向。
王晴才不去管人家母女俩之间的糟心事呢,不过看金钏一脸期待的样子,她惊觉以往这时候王夫人总是会处罚赵姨娘一番,因此想了想,便跟金钏说道:
“你找个小丫头去跟赵姨娘说,让她安分些。还有,姑娘是家里的主子。她虽然生了姑娘一回,到底还是个奴仆,让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说完这话,金钏笑着领命而去,王晴心里十分不得劲儿。但她又深知自己根本无力改变这千年的制度,只能自己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