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逼仄的空间多出两个不速之客。

哦,不,应该是三个。

丁安华从前没和柳苗花打过交道,但是他从吴燕芳口中听过对方许多战绩,知道这个人并不好惹。

她擅长所有农村泼妇的那一套,堪称泼皮无赖之首,能把人撕出一层皮来。

旁边还有一个高高壮壮,和他差不多高,但眼神呆呆傻傻的,应该就是柳吉祥。

他苦着一张脸,摇晃手中的小婴儿。

可那婴儿根本就没有哭,丁安华瞅了一眼婴儿的脸,蜡黄蜡黄的,像是营养不良。

他们此刻在他家里,丁安华猜到了原因。

当初久盼不来的人还是来了,只为千里迢迢找丁安夏的麻烦。

但现在完全看开了的丁安华并不看好,因为他姐已经在上海结交了有权有势的人,彻底在这里站稳了脚跟,他们没有一点胜算。

甚至很可能柳苗花会落得跟他一样的下场。

“这就是你家华子?”柳苗花鼻孔看人,眼睛上下打量着丁安华。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是有多嫉妒吴燕芳有丁安华这样脑子灵光的儿子。

同样是家里独苗,凭什么吴燕芳能生出这么个伶俐的人?

甚至她家的条件还不如她呢。

哪怕落魄到现在,她家也有地可以种,吴燕芳就不一样了,从她老汉死的那天开始,村里划地只给了一点点。

然后她余光看见柳吉祥和拼了命也要生下来的柳福气,不禁一阵气闷。

一个傻,一个小,她也好些年没怎么干过活,家里的地根本种不出来多少粮食。

“看着也不怎么样嘛,现在不读书了,在外面干活是吧?找了个什么工作啊?”柳苗花问。

丁安华没有回答反而一脸冷漠:“这里没有你们落脚的地儿,你们出去吧。”

吴燕芳惊呆了,连忙打圆场:“说什么呢你,”又对柳苗华说,“安华不是那个意思。你们尽管住这里,床睡不下,还可以打地铺。”

柳苗花双手叉腰:“你以为老娘想住这里,这跟猪窝似的,要不是你妈千求万求把我们求来,老娘才不会来。”

“你小子欠的慌,让老娘来现在又让老娘走,休想!”

中国有句古话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丁安华知道这事不能善了了。

而看他妈依旧鬼迷心窍,想要整治丁安夏,丁安华把人拉到屋外。

在这僻静的地方不怕有人偷听,但吴燕芳怕柳苗花在屋里乱搞,家里的东西因此少了就麻烦了。

她一边注意不远处房间的动静,一边问丁安华:“你干啥呢,这人好不容易来了,咋能赶出去?你不是还想考大学吗?咱们家要想飞黄腾达还指望着从你姐那里捞一点呢。”

“咱们先哄着苗花,让她去找你姐干仗,然后咱娘俩再出去帮你姐,这样肯定能挽回你姐的心,以后吃香喝辣的日子不就来了?”

这还是丁安华说的呢,怎么到了关键时候掉链子。

吴燕芳:“你放心咱们伺候不了几天,苗花要去找你姐那个明星老板,只要她闹起来,你姐肯定要给钱摆平,她肯定会跟咱俩联手的。”

“到时候咱们一家子就能把那臭老太婆赶出去。”

现在的柳苗花看来就是外强中干,只要他们一家三口团结起来,对付她完全易如反掌。

丁安华:“……”他是没想到柳苗花想去闹杭承。

为避免再次受到波及,丁安华喉头滚动,想说的话在口中反反复复,差点脱口而出。

“我不考大学了,”丁安华说,“就这样吧,活一天是一天,咱们不靠姐了,行吗?”

“现在把他们赶出去。”

吴燕芳皱眉:“这可不行,咱还没把你姐的地址告诉苗花呢,对了,说到地址你不是去找你姐了吗,她现在在哪?”

丁安华不自在道:“她不在那老板手底下做事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怎么会!那工作那么好!”吴燕芳疑惑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她肯定是去上学了!”

丁安华差异地看着亲妈,从来不知道她的脑子有这么好使的时候。

“是吧……”

吴燕芳迫不及待:“那我现在就把你姐的下落跟苗花说!”

丁安华:“妈,我不想跟他们住在一起,必须把他们赶走,现在!立刻!马上!”

吴燕芳:“不行啊,咱们必须看着她把事情闹起来,得关注她闹到啥地步,越大越好,等到不可收拾的时候,咱们再出手啊,肯定不能现在将人赶出去。”

而且丁安华当初那番要出人头地的话,牢牢印在吴燕芳脑子,她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一定要把这个方案执行下去。

丁安华看着执着的亲妈,一度觉得有些可悲。

半晌,他闭了闭眼:“……你想让我睡不着吗,我一睡不着就容易生病,身体不好,明天还咋干活。”

“而且咱们现在不把他们赶走,到时候要是被姐知道咱们收留了她,只怕两边关系再难恢复……”

丁安华决定了,先把亲妈安抚住,到时候柳苗花要是被出手整治了,他就顺势打消她的念头,这样就不用自揭伤疤了。

届时他们和丁安夏、柳苗花桥归桥路归路。

“妈!”丁安华提高声音喊了一下。

这样坚决的态度让吴燕芳动摇了。

“好吧好吧……”

她边嘀咕,边往回走,路过旁边的篱笆还要把扫把拿在手上。

“确实不能让二丫知道她在我这……”

“但是这臭老婆子可不容易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