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俊彦洗好了脸回来，脸上还是有印子。
姜恬看了一眼，就让他继续记录盘货，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展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姜恬的展台来了人。
姜恬倒是意外，来的竟然是省城有名的美食老字号，海光食品厂的厂长！
“海光”的名字可以有悠久的历史，民国时候就有，之后又是国营。
这几年转成私营以后，锋芒依旧不减。
旗下涵盖的经营项目也不少，糕点，干果，果脯，主打的就是一个当地的特产。
“郭厂长，久仰久仰啊！”姜恬笑着。
海光的厂长郭玉林可是上过电视的，在海光最落魄的几年，独扛大梁。
用了几年的时间就让一个濒临破产的厂子起死回生，如今越发风生水起。
郭玉林虽然一脸的慈祥，可人往那一站，姜恬已经能感受到对方的强大气场了。
郭玉林见姜恬认得自己，忙说：“姜老板认得我？”
姜恬挑眉，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不过连忙笑着说：“郭厂长可是名人，吾辈楷模，怎能不认识呢？”
然而有件事让她觉得有点意思。
她能认出郭玉林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当地的电视台和财经报刊登过不少人家的丰功伟绩，名气摆在那呢。
可她姜恬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郭玉林能知道她姓什么……，这可就不寻常了。
郭玉林一脸和善，和姜恬慢条斯理聊起来。
如今省城的市场已经饱和，姜恬这样的后起之秀想要跻身，就得踹下去一个才能分到蛋糕。
“姜老板，我是很欣赏的，你的事情，也听过一些。”郭玉林的话，让姜恬挑眉。
“哦？郭厂长听过我？都是什么事的啊？”姜恬笑着问。
她的名声应该好不到哪里去才对的，什么“靠男人”，什么“毒妇”一类的吧。
郭玉林那么个大忙人，还有空听她的八卦？
郭玉林摇头叹气：“说来也是遗憾，现在像姜老板这样踏实肯干的可不多了。”
“县里不少企业都因为不适应时代变迁沦为车轮下的车辙，姜老板能在乱中取胜，是多少男人都做不到的。”
姜恬倒是有点受宠若惊了，不过……郭玉林话里是带刺的。
她姜恬办厂发家的确是仓促了点，可郭玉林说她“乱中取胜”，不正是说她的手段不够“光彩”么。
“郭厂长可折煞我了，我这小生意做得不容易，而且咱们县里能人那么多，没有我姜恬，还有王恬赵恬呢。”姜恬回道。
郭玉林挑眉，之后笑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这个小姑娘真是了不得！”
姜恬不会觉得这话是在夸自己，捧杀倒是有了。
大厂面前，她的小厂子实在说不上有多好。
但是人家盯上你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姜老板，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海光旗下？”
郭玉林突然的一句话，让姜恬一愣。
海光集团旗下的食品经营品类的确是不少，唯独没有熟食卤味。
往前推，海光集团原来也就是个糕点厂而已。
之所以能做到如今的规模，全是靠着收购，缺啥收啥。
“我那小破厂子，可不敢想这好事啊。”姜恬笑着婉拒。
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不能因为别人给点好处就卖了。
不管到什么时候，香林坊也得跟她姜恬的姓！
郭玉林挑眉，说道：“不考虑考虑？如果加入海光，我们会给予更多的扶持的，我对姜老板也很是欣赏。”
“这个真的恕我不识抬举了，郭厂长也真是别难为我了。那什么……刚才我看到那边有一家卖烤乳鸽的，我领郭厂长看看去？”姜恬顺嘴胡诌着。
“哈哈哈！”郭玉林笑出来了，也明白了姜恬的意思。
郭玉林客套地聊了两句就告辞，姜恬也十分虚情假意的把人送走。
刘长河高兴：“咱们厂子出息了，在省里的大厂那都有名气呢！”
姜恬却是黑了脸，看着那郭玉林的背影，实在高兴不起来。
海光食品最擅长的就是“选品”，只要是看中了的品类，总能成为海光旗下的分号。
郭玉林说的那些话，让她心里忐忑起来。
远处的郭玉林回过头来，突然和姜恬目光对上，之后笑笑别过脸，还是他标志性的微笑。
郭玉林的心里，对香林坊是很看好的。
姜恬的香林坊现在看着规模不算多大，可是今日展台的布置，就已经超过了大多数省城大规模的厂子。
假以时日，香林坊的发展也许会更好。
一直在旁观望的邱俊彦看着刘长河开心，就提醒：“这可不是好事。”
“恩？人家夸咱们了，还不是好事？”刘长河挑眉。
“人怕出名猪怕壮啊……”姜恬咋舌。
干的不好不行，干的好了也不行，咋干都不行？
邱俊彦看着姜恬凝重的神情，就问：“厂长，咱们是不是一定不会答应收购？”
姜恬皱眉，点头：“当然不会，所以更难。”
刘长河觉得自己听不懂这俩人说的啥玩意，就问：“能好好说话不？叔岁数大了啊……！”
姜恬叹气：“皇上选中你进宫当太监，你去不去？”开始打比方。
“啊？那肯定不想去，可是不去，不会砍头吗？”刘长河不知道答案。
姜恬苦笑，然后问：“去了就是当太监，不去以后说不定能当皇上，这就很明显了吧！”
“那更不能进宫了，谁放着皇上不当，去当太监啊？”刘长河说道。
邱俊彦解释：“就是这个理了。咱们香林坊很有潜力，以后是能做大做强的，不然海光食品也不会有收购的意思。”
“现在咱们不听人家的，人家也不会对咱们客气。哪个皇帝不怕谋反的？肯定是杀之后快。”
郭玉林最后的想法他们虽然不知道，但是也能推测出来。
要么把有潜力的工厂和有能力的人全都收为己用，要么把将来有可能成为竞争者的敌人斩杀于摇篮。
郭玉林给他们留的时间不多，铲除香林坊肯定要在香林坊气候未成的时候。
姜恬叹气，这一次的展会若是不来，还不知道已经有人盯上她的小厂了。
展会下午两点结束。
来的时候三人兴致勃勃，走的时候，耷拉着肩膀。
姜恬拍了拍脸，说道：“行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还是该怎么忙活怎么忙活。”
天塌下来还有高个的顶着呢，现在还没塌天呢，不能耽误了捞钱！
之后的日子还算平顺，邱俊彦从省城拉来的订单也不少，厂子产能和收益都直线上升。
但是姜恬并不觉得海光会把自己忘了，这也只是黎明前寂静，她得做些什么反击。
“联系豪盈食品，谈收购的事。”姜恬说道：“告诉他们厂长，只要答应收购，立即返聘豪盈的厂长和员工。”
豪盈食品现在效益不佳，之前她也听到了一些消息，如今也到了下手的时候。
她需要一个伙伴，或者说一个棋子，没有车马炮，她怎么和海光斗？
“所有人都保留？包括管理层？”邱俊彦挑眉。
据他所知，豪盈之所以出现经营困难，就是因为他们内部派系争斗导致的。
几伙人合资开厂，几个人股东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厂长决策权掺了水，最后大厦将倾。
员工可以保留，可是领导层要是还留着，就是换汤不换药，掐来掐去最后还是干不好。
“留最重要的那个，他想开谁就开谁。”姜恬说道：“放权给到最大就行了。”
刘长河出面去谈，邱俊彦去当军师，姜恬就在这里等着好消息。
豪盈的厂长王世昌对于自己厂子的未来，也是有想法的。
可是他不放心啊，说的再好，等厂子到了那些人手里，人家还不是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那些金主只想要地皮厂房和设备，这些员工就算是接手了，也会找各种理由辞退，最后大家还是逃脱不了失业的命运。
到时候就算他不满他抗议，厂子都不是自己的了，他还能管得了人家吗？
可眼下香林坊给他的条件说不上最好，钱给的也没有其他金主霸气，可唯独一点，让他在意。
“真的会保留我的职位？”王世昌看着刘长河。
刘长河拿出一开始就起草好的协议，细细解释。
“这里有协议，白纸黑字，只有同意我们的收购，那这分厂厂长的职位还是有王厂长的。”
“我们总厂的限制只在于产品的生产和资金运营，其他的日常管理和人员任用，王厂长有最高权力，想留谁留谁，想开谁开谁。”
邱俊彦这时候还补充：“只要签了字，很快就有大笔资金注入，产品生产也是按照我们香林坊的独家秘方来，相信不超两年，厂子的效益一定会占据全县前茅，大家的生活也就能有个好保障了。”
王世昌非常动心，香林坊的名气在县里也是有目共睹的，如果他们也生产一样的产品，那效益的确是不一样的。
只要厂子能一直平稳的办下去，那所有工人的工资也就不成问题了。
“我能见见你们厂长吗？”王世昌说道，他想再好好的确认一下。
刘长河点头：“没问题，明天老时间老地点，我们厂长亲自来谈。”
如今他们也拿出诚意来，早点定下来，于他们也双方都是有利的。
姜恬收到了肯定的答案，觉得事情还算顺利。
只要最后确定一下合同，一签，自己的厂子在实力上也能更近一层楼。
海光想要吞她的厂子，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么大的胃口了。
然而，眼看着板上钉钉的事，还是出了意外。
姜恬第二天去豪盈谈合同的时候，郭玉林也在。
“啧，真是盯得死死的啊！”姜恬被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