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个礼拜,姜恬和学校请假了,没让姜秀太快回学校。

姜秀在家慢慢消化,学校那边也是尽量降低影响,并没有把这事扩大消息。

等姜秀回学校的时候,已经有两个只是轻伤的学生回校正常上课了。

只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学校虽说尽量压着捂着,可总有家里消息灵通的。

最后学生们私下里传得五花八门,从开始传,到最后压制不了,也只用了三天的时间。

姜秀天天战战兢兢,毕竟现在还只是背后议论阶段,还没人真的找到她脸上说三道四。

可是那两位轻伤的同学受不了所谓的“窃窃私语”,又请假了,不敢来学校。

到最后,转学的转学,甚至辍学的辍学,再没在学校出现过。

严重的家里给办了休学,自愿留级一年,想要让创伤慢慢抚平。

可是这事对于心灵上的伤害也不是那么容易抚平的。

终于,有一个学生因为受不了外界的谴责还有心内的愧疚,在家里割腕了。

发现的时候,失血过多,抢救了一天一夜才抢救回来,这事还上了省台新闻,沸沸扬扬。

姜恬看着电视上的孩子,的确是自己见过的,不住地叹气。

姜秀这时候放学进屋,姜恬赶紧关了电视。

“今天在学校还好吧?”姜恬问了一句。

姜秀点点头,不过啊还是说:“有一个学生的家长来学校闹了。”

姜恬心里咯噔一下,就问:“那你呢?”

“我没事。”姜秀说道。

以前只是背地里猜测,现在全校的人都知道了。

姜恬还是想让姜秀请假,等这事过去了再说。

或者直接转学,现在以姜秀的成绩和获奖的情况,送到县一中去应该也没那么难。

姜秀摇头,说道:“我又没错,为什么要躲着?”

既然没错,那她就该怎么生活怎么生活,真的躲了,好像她真的有错一样。

姜恬看着姜秀目光坚定,也知道姜秀心里应该下了很大的决心的。

孩子大了,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也该自己站在前头。

她这个姐姐也不能保证这一辈子事事都能扛得住,还得靠孩子自己。

姜秀一如既往地去上学,终于,有一天,有人开口了。

“她怎么这么吓人?有人因为那事死了,她竟然还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天天上学!”

“的确够冷血的,同学都没了,她可连哭都没有哭过呢!”

“这事换了我,我都不想活了!”

这样的对话声音不算小,姜秀听得清清楚楚。

整个走廊,所有的人,所有的眼睛都盯在她的身上。

看似捂着嘴小声说,可姜秀都知道,那些人的嘴里说的都是什么。

姜秀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向冷嘲热讽的那两个同学。

两个男生看着姜秀盯着他们,心里一阵发毛。

“看什么看你?”

男生很不客气,完全忘了自己嘴贱说了人,现在竟然还不准人看向他。

这些话姜秀在家的时候,姜恬就已经给做好了预想了。

有人说她的时候,该怎么当面对峙,对于什么样的语言攻击该如何怼回去,她心里已经练习过很多遍了。

“你有脸说我的坏话,没脸让我看?”

“他们死不死,伤不伤,又不是我撞的,我没害他们,我凭什么不能正常来上学?”

被姜秀这么一怼,那男生立马说:“谁说是你害的了,可是跟你一块出去的人死了,你未免太冷血了吧?”

姜秀冷着脸继续问:“我跟他们不熟,说好听是校友,说不好听的,陌生人,你会为了陌生人的死痛哭流涕寻死觅活?你是属菩萨的吗?你这么心疼他们,你怎么不陪着去死?这事不用换做你,你也能去死!”

所有人都闭了嘴,空气瞬间安静。

姜秀的话让所有人再说不出一句话来,那两个男生也被姜秀怼得不知道该怎么狡辩了。

“以后别惹我,以后我再听到有人说我的坏话,我就告到校长那去,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姜秀说完转身就走了。

她是她姐的妹妹,她不能在外活得像个软柿子!

学校现在正严抓,谁传谣言谁就受记过处分。

现在姜秀把话摆在这,那些传闲话的竟是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了。

姜秀此时觉得她姐说的太对了,这些人真的够卑鄙。

说那些伤人的话并不是因为她有什么错,她更多地觉得那些人只是因为嫉妒她。

因为她优秀,那些人心里酸,所以说那些话就能否定她?让他们变得优秀?

实在可笑!

“逼死人的时候什么都敢说,一听要记过处分就一个个的都守口如瓶了!”

姜秀打心底里瞧不起这些人,卑劣如虫子,欺负人的时候勇猛,怂的时候比烂泥都不如!

哪怕是做坏人他们都不配,只配做卑鄙小人。

因为姜秀的奋起反抗,学校里的人再不提姜秀“独活卑鄙”这种话了。

更多的是说姜秀冷血高傲,学校里再没人和姜秀说话。

不过姜秀也不在意,继续做自己的独行侠。

直到竞赛的奖状送到学校,她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站上领奖台的时候,她再次确信自己特立独行没什么错。

全国性质的青少年数学大赛,她得了银奖。

在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姜秀直接用大喇叭说道:“我不会死,那些想让我死的人希望要落空了,我会得更多的奖,过更好的人生,快乐的生活,珍惜活着的每一天。”

看着台下那些人,有的茫然,有的嫉妒,但是她都不在乎。

那些跳梁小丑的话阻止不了她一如既往的优秀。

除了说酸话,除了心肠恶毒,那些人空虚得像个干瘪的稻壳,风一吹就能沦为灰尘。

因为发言过于炸裂,领导让姜秀赶紧下去。

姜秀挺胸抬头地下台,站回了自己的位置。

姜秀拿着奖状回家炫耀的时候,姜恬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姜秀这一大劫算是过去了。

四月末的时候,县里又有讲座。

姜恬已经讲了很多次了,这次张志江又找她的时候,姜恬只想委婉拒绝。

“叔,不是我不去,只是这机会太宝贵了,我那点办法是说来说去也差不多了,再说就是浪费机会了。”

“而且现在又出了很多的年轻的企业家,也得给人家点机会是不是?”

张志江听了这话,就说:“你不是搞养殖来着么,就算不讲讲,来听听总行吧?”

他也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姜恬了,之前的一场口蹄疫,县里受损惨重。

这次的讲座主要也是养殖户相关的,姜恬既然自己也开了养殖场,来听听总也没毛病的。

姜恬看再拒绝真就不好看了,只能应下。

不过张志江这么要求她过去一趟,八成是还有别的事。

从省里到县里,姜恬自己开车过去的。

两个多小时开车也是疲惫,等到了县委,就找了会议室一个旮旯坐着,万一打瞌睡也不至于太失礼。

来听讲座的陆陆续续地坐下来,张志江看了看时间,站在门口往里瞧,看了半天才找到姜恬。

“小姜!”张志江叫了一声。

已经打了半天瞌睡的姜恬被一叫,猛地差点没跌下凳子。

看着张志江冲着自己摆手,姜恬赶紧到门外去。

“叔。”姜恬叫人。

张志江点头:“来,给你介绍个人认识。”

姜恬看向张志江身后,一个年轻人,姜恬看着眼熟。

那年轻人见了姜恬以后,姜恬一愣。

之前她在县委遇见过这小伙子一次,因为小伙子撞人还叽叽歪歪,被姜恬喷过的。

“这是我儿子张泰,读的经济学,不过他学的那些似乎用不上,我想让你带他一段时间,让他多学点!”

张志江原以为儿子学了经济学以后,能在县委做点实际上的工作。

可是这么长时间,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要说搞经济,还是姜恬这样的实干家更厉害。

他想让儿子学点真本事,之后才能干实事。

张泰一脸的不情愿,靠着自己的学历,在县委做个文职也挺好的。

他爸就非得让他走出舒适圈,去学什么做生意。

而且这个姜恬的大名他也知道,玩阴谋诡计是个高手。

可再高手,就是一个初中毕业,顶多不算文盲,他爸竟然还让他一个大学生跟着她学?

跟个初中生能学什么啊?根本就是扯淡!

姜恬看着张泰那样子,笑了。

“叔,我可不敢,我何德何能啊!”

她对张泰根本也没什么好印象,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看出这人牛气哄哄。

再加上自己忙得要死,也不想当幼儿园老师,不想带孩子!

张志江知道姜恬实在谦虚了,姜恬的斤两,他可太知道了。

“叔觉得你行,现在县里经济不好,我也就把希望都放在年轻人身上了。”

张志江还是希望姜恬能帮帮忙,不过一看自己儿子那死样儿,就说:“或者我再找个我们单位的年轻人,谁都行,也不用你给开工资,有什么工作就让他们做,算是外派交流。”

姜恬心里犯嘀咕,这张志江可真不是一般的心眼子多啊。

这摆明了就是让她给县里培养输送人才啊!

可是张志江话都说到这了,她要是拒绝,就不好看了。

自己现在生意是做的大,也决不能让张志江觉得自己发达了,就膨胀了。

“那就还是他吧,不过我那可艰苦,他要是受不了……”

姜恬是不打算真的伺候大少爷的,一开始绝对要考考耐性的,要是自己受不了走了,那也不能怨她了。

“受不了也得受,他是去学习的,又不是去当玩的,有什么问题,你也尽管到我这来说。”

“换做别的年轻同志我还真不好说人家,可他,哼,我肯定好好收拾!”张志江那话里的意思也明显了。

姜恬得了张志江这句话,也就没什么可说了,这事只能接下来了。

她是做梦都没想到,她这都成了进修班了!

开会的时候,姜恬就在后面听着,干货有,不算多。

不过姜恬也看出来了,县里的养殖散户是重灾区。

这次的口蹄疫让不少人家都遭了罪,这次的讲座之后,不少人会贷款开始重新养殖。

姜恬也算是明白张志江为什么这么坚持把儿子弄到她这来,应该也是焦急。

回省城的时候,姜恬看着已经被打包好的张泰拎着行李站在楼下,也是觉得有点滑稽。

“会开车吗?”姜恬问了一句。

张泰摇摇头,他家没车,上下班都是蹬二八大杠的。

姜恬摇头:“学吧,技多不压身。”只是回去她还是得自己开车。

张泰坐在副驾上,心里难受。

自己是年轻气盛了点,上次的见面也不怎么愉快,现在真的是十分尴尬。

他真的想撂挑子不干,可是他敢撂挑子,他爸就能把他扫地出门,他也不敢违逆了父命。

姜恬一路回省,到地方以后就把张泰先扔给了刘长河。

“这是新来的秘书张泰,先给安排一个住处吧,职工宿舍,看看还有没有空位了。”

刘长河一脸的莫名其妙,去了趟县里,就弄回来一个秘书?

之前也没听姜恬说过,要招聘秘书啊?

姜恬拉着刘长河去一边,小声说:“张志江的儿子,过来学习的,算外派交流。”

“啊?那就给住宿舍?”刘长河诧异,哪怕看在人家老子的面子上,也给弄个好点的招待所吧?

职工宿舍虽说也不差,但是都是六人一个屋的上下铺,总归是没什么私人空间的。

让人家领导的儿子宿舍,这不得让人多心啊?

姜恬忙说:“宿舍怎么了?有住就不错了,别忘了让他交食堂吃饭钱,按照无补贴的收。”

刘长河一言难尽,这姜恬是要把人得罪透吗?

姜恬把人丢给刘长河以后,大摇大摆回家了,只留下张泰有点手足无措。

刘长河按照姜恬的说法,把张泰送去了职工宿舍楼。

宿管的大姐赶紧迎上来,刘长河让找个人少的屋把张泰安排过去了。

“有事可以找我,生活吃住方面的事我都管。”刘长河说道,自然也没真的收人家伙食费,万事要都听姜恬的,这人真就都得得罪光了。

张泰点头,看着宿舍的环境,算是干净,心里的排斥心情多少缓解了。

第二天一早,姜恬到了办公室。

正常员工八点半上班,结果到了八点五十,张泰才一脸疲惫的晃悠到了办公室。

冷不丁换了地方睡觉,他睡不着,早上也就没起来。

姜恬一看这情形,就说:“迟到,扣工资。”

张泰笑了:“我工资也不是你给发啊!”

在这里,他还用考勤?

姜恬挑眉,先不说学习不学习的事,就这态度,根本也不是奔着学习来的。

俗话说的好啊,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艮啾啾。

她要不把张泰修理服帖了,那岂不是愧对张志江的叮嘱?

姜恬不紧不慢的拿起了电话,直接打到了张志江那。

“叔,张泰第一天上班迟到,在你们那,迟到是不是得扣点啥?”

张泰人都傻了,自己都多大的人了,姜恬还跟家长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