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查到了。”周耀的工作能力很出色,没几天就找到了苏黎要的资料。
“丁砂确实是您的母亲。”周耀已经提前看过资料,此时有些不忍说出来。
苏黎接过资料,入眼的是一张照片,已经有些老旧泛黄了,不知道是谁给她照的,她靠着一颗黄桷树,穿着鹅黄色的裙子,肚子挺得高高的,笑起来十分的温柔。
是那张脸。
苏黎突然就热泪盈眶。
是那张脸没错。
那就是妈妈。
苏黎反复抚摸着这张照片,却忍不住露出一点笑容来。
他也见过妈妈的,和她相处过,在她的怀里撒娇过。
周耀在旁边有些不忍心念自己查到的资料。
“还有查到什么吗?”苏黎问。
“伯母很爱您,我找到了当时负责她的刘医生,刘医生说她每次都很听话,小心翼翼的问很多怎么养好宝宝,看起来很快乐的样子。”
“她确实,很爱我。”苏黎毫不犹豫的说。
“另外我顺着伯母的线索也查到了您父亲的身份。”周耀翻了一页,递给他另外一张照片。
少年眉骨带疤,干瘦干瘦,又凶又野的盯着镜头,穿着囚服带着手铐。
“这个是我从南江市监狱拿来的,您父亲叫肖隽,因为涉黑入狱,没多久就死于监狱内一场械斗。”周耀闭了闭眼。
“查。”苏黎毫不犹豫的说。
父亲不可能是那样的人,他明明很满足于守着母亲安稳在一个小院子里,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查过了,”周耀说,“我联系上了当初抓捕肖先生的警官,警官说这件事疑点太多,他一直怀疑肖先生是在替人顶罪。可是没来得及查清楚,就发生了那场械斗。”
“再查,从为什么进去到械斗的真相,全部查出来。”苏黎说。
周耀走了。
苏黎把两张照片放在一起。
桀骜不驯的少年,美丽温婉的少女。
这是他唯一的全家福。
新的房子找在离滑板公园不远的地方,带个小院子,很不错。
周耀请来了一位很优秀的木匠师傅,听说是一位老木匠的弟子,为人憨厚老实,做木工很细致。
木匠师傅姓李,长着浓眉大眼,苏黎把自己画的图拿给他看,一边看一边细致的讲着,努力想还原出他记忆里的样子。
李木匠虽然人情世故上憨了点,但是木工活上却很有灵气,他听了一阵后拍了拍胸口,“放心吧,老板,我肯定给你做成你想要的,这些都不难,主要是做成这种风格真的很有想法。”
苏黎笑了一下,“钱我会打到你的账户上,我不怕费钱费时间,你只要能做出这种效果就好。”
“没问题,装修队您这边选好了吗?我好看着他们的计划选择先做什么。”
苏黎摇摇头,“还在看。”
“你要是不介意,我给您介绍一个,干活细致,说实话您这屋子得翻修一遍,好多地方的木头都烂了。”李木匠说。
“你改天带他们负责人来见我吧。”苏黎微微点头。
“没问题,那我就回去了,老板。”李木匠高兴的走了。
苏黎坐在院里的摇椅上看天,他记得母亲很喜欢这样,父亲还说家里的摇椅跟着搬了三个地方了。
周耀回来的时候有些担心。
他给老板唯一的好朋友打了个电话,“喂?文宇?你什么时候回国?老板这样快吓死我了。”
周文宇那边正是半夜,本来还睡意朦胧的,听到周耀的话就醒了一半,“怎么了?”
周耀和他说了苏黎最近的情况,“主要是他一点也不伤心,甚至还会坐在那里露出很怀念的微笑,说一些奇怪的话,就好像他曾经和父母相处过一样。”
周耀露出一点惊恐的表情,“可是他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走的,父亲更是在他未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
“我怀疑他,精神出了点问题。”
“我马上订最近的航班回国。”周文宇只说了这样一句话就挂了电话。
周耀回来是来报告情况的。
“老板,查到了,您父亲是顶罪进去的,为了钱。他想反悔被监狱里的小弟知道了,通风报信,械斗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死无对证。”
苏黎并不意外,他一开始就猜到了。
苏黎的手握着刚刚李木匠顺手送给他的小木雕,松了又紧,“尸骨呢?”
“都在公墓。”
“买块墓地,我要重新为他们办后事。”
“好。”
选了一天阳光明媚,苏黎去公墓接回父母的骨灰。
他们甚至在一个公墓,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中间隔着人山人海。
苏黎看着墓碑,简单的只有名字和生卒年。
他恭敬的跪下磕了三个头,抱着母亲的骨灰盒走到父亲的墓碑前,磕了三个头,两个骨灰盒都不大,他紧紧地抱着。
“儿子不孝,这么多年才来接爸妈回家,爸妈下辈子一定要对我严厉一些才好。”
苏黎说着,找了一个靠着树开满花的小坡,抱着两个盒子,“周耀,给我拍张照。”
“啊?”周耀愣了一下。
“给我拍一张照片。”苏黎耐心的说。
他对着镜头微微一笑。
是全家福呢。
周耀看不下去,低着头擦了擦眼泪,“老板,咱们走吧,别误了好时候。”
苏黎嗯了一声,慢慢的往山下走。
新买的墓地很宽阔,周围花草树木围绕,苏黎一边放下骨灰盒一边在心里默默念着。
“这个地方是按照妈妈喜欢的样子做的,爸爸你那么爱妈妈一定会喜欢吧?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就托梦告诉我。我很期待的。”
“小时候很怨恨,为什么我没有爸爸妈妈,不过现在不这么想了,我知道你们很爱我。”
“我现在很好,这么多年也过得很好,不要担心我,下辈子还做我的爸爸妈妈好不好?”
“我很想你们。”
周耀哭的比苏黎还厉害。
苏黎一直都笑着,没有掉眼泪。
“你哭什么?”他看着周耀有些好笑。
“我我难过,老板,你要是难过你就哭出来,千万别憋在心里。”周耀浑身摸纸巾。
“我不难过,”苏黎说,“我以前一直觉得难过是因为我以为他们没照顾好我,抛弃了我。但是我现在知道,他们没有对不起我,他们很爱我。”
苏黎坐在墓碑旁边,靠在写着丁砂名字那一边,“我心里空空的那一块被填上了。”
“老板!”周耀更崩溃了,苏黎看起来一副毫无留恋的样子,像是要与世长辞一般。
这时候苏黎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文宇?怎么突然打电话了?”
“我马上上飞机了,记得来接机!”周文宇说。
苏黎无奈的看了一眼周耀,“周耀给你打电话了?别担心,我很好。”
周文宇不信他,执意要回来。
苏黎没办法,“你改到南江市机场吧,我接你。”
两天后,周文宇降落。
“跟我去看心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