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借着油灯昏黄的光,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条粗壮的闪电如同利剑一样,劈开了天空。

“作孽的老天爷啊,这是要我命呢,呜呜呜……”

老王氏看着已经被山石树木埋葬一半的老房子,拍着大腿哭嚎不已,激动地差点晕过去。

张老头赶忙扶住老王氏。

其实,大家都有些眼圈泛红,眼含热泪,这是自己住了很多年的家啊,说没就没有了。

老王氏伏在张老头肩头啜泣,“家没了!咱家没了……”

张老头脸色发白,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拍着老王氏的后背安抚,他真的很庆幸,庆幸没有拦着知了建青砖大瓦房,庆幸今晚搬了出来。

不然……

闪电过后,一连串的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震得的人耳朵发麻。

“哇啊~哇啊~”

三娃的哭声在屋里响起,才将众人从悲伤中唤醒。

张老头拉着老王氏进屋,“外面冷,明天咱再去看看房子怎么样了。”

李氏捂着三娃的耳朵轻轻哄着。

老王氏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喃喃道:“我应该把猪和鸡鸭都带过来,现在都没了,都没了……”

情绪是能传染人的,屋里人都沉着面色不说话。

张知赶紧将老王氏按在被窝里,“奶奶,这房子塌都塌了,你们这个样子,那垮了的房子还能缩回去啊?你不如好好休息,留点力气,明天早上过去看看,还有没有可以抢救的。”

老王氏面色一动,暂时按捺住心中的焦虑。

大家和衣躺下。

油灯一直亮着,防止有什么急事,行动起来也方便。

半夜里,外面时不时传来“轰隆隆”山崩地裂一般的声音,张知睡得不安稳,总感觉有什么猛兽在追逐自己一样,时不时就要惊醒一下。

一夜无事!

家中几个男人,几乎是睁着眼睛到了第二天天亮,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不是说真的天亮,天上还是布满乌压压的云层,根本分不清时辰,只是恍惚中好像听到公鸡打鸣。

两只小狗子昨天自己跟过来了,在院子里不停地汪汪叫。

张信山起床去开门,震惊地道:“爹,娘,不好了!咱收拾东西,快走!”

走?

张知一骨碌从被子里坐起来,穿上鞋就急急忙忙地往门口走,一下子就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一时惊愕得说不出话。

“怎么了?啥情况?”

一家人全部清醒过来,争先恐后地往门口走。

这一看,一个个惊讶的长大了嘴巴,绝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不得了了!

只见水位已经涨到门口的台阶上了,目之所及,都快成河了。

大雨还在下,水位肉眼可见的还在涨。

两只小狗的爪子已经被水泡住了。

如果小黑和小眉没有把他们叫醒,再等一会水就会漫到屋里,大家真就睡在水里了。

张知摸了摸两只小狗子的头,抬头望着乌压压的天空,艰难的闭了闭眼。

她是完全没有料到,小水村会被水淹的。

因为农闲的时候,村长都会组织村民修渠修路,所以,尽管梅雨季节连下十几天的雨,也不会造成小水村被淹。

而且,作坊选址的时候,张知就考虑到地势高,不用担心防水问题。

尤其是,当初建作坊的时候,本来是要打井的,但是在打地基的时候,挖出了小泉水,张知就改了规划,修建了沟渠引水。

所以,作坊的排水系统做得非常好。

如果,作坊都被水淹了,那么村里会是什么样啊?

老王氏站在门口不停地抹着泪,“我的老天爷啊,你是要逼死我们啊,怎么有那么多灾难啊……”

小李氏面色惨白,眼里都是不知何去何从的惶然无措,“这是存心不让我们活了啊!”

也不说什么情况,小王氏都急得坐了起来,扶着肚子站在门口往外望,瞬间就腿软了,喃喃的道:“这可怎么办啊?真的发大水了,我们往哪里逃……”

张知真怕小王氏着急上火,万一早产了,她就真的要抓瞎了。

张知目光坚定的道:“作坊也不能待了,我们带上值钱的东西立马走!”

张老头沉默着没说话。

老王氏颤着声音问道:“走?家不要了?这么多东西都不要了?”

“奶奶,我估计是泥石流将河道堵住了,如果雨不停,水位肯定还会涨的,到时候咱们真的走不了了!”张知一脸严肃地道:“我们上山去,等水退了再回来,人活着是最重要的!”

也不管众人的脸色,张知立马安排道:“剩下的油布分一分,优先给大娘和幺娘。”

“大爹,你们扛几袋粮食绑在牛背上,盐也包好带上。”

“砍柴刀和镰刀都带上。”

在绝境中,人性的恶是无底线的,张知还要考虑一家人的安全。

“对!上山。”张老头总算想明白了,继续补充道:“把小的那个铁锅带上,带着打火石,再拿几床棉被。”

一家人急急忙忙的开始收拾,还好,昨天张老头舍不下家里的水牛,牵过来了。

老王氏这也想带那也想带,忙得团团转,像无头苍蝇似的。

张知一看,这哪行啊,赶忙阻止:“奶奶,这些东西泡了水也不会坏,你只需要带上昨天打包好的银钱就可以了。”

老王氏一听才消停一点。

四口袋粮食和一袋子干菜,包好的两床棉被,一个铁锅,直接将牛背挂满了。

李氏被裹了一层棉被,再包了一层油布,由张信山背着。

洪水昏黄看不清,万一踩到坑里,很容易摔一跤,小王氏大着肚子,肯定是没办法自己走的,背也不好背,只能让张信粮抱着往山上去。

张信水背上背着盐和刀,怀里抱着三娃。

家里唯一的两套蓑衣留给张老头和老王氏,斗笠倒是多,一人分了一个。

小李氏背着张知的小背篓。

张知又嘱咐了一遍,“娘,这里面都是炮制好的药,一定不能丢啊!”

张老头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屋里,将门锁好。

一家人急急忙忙的,站在屋檐下才想起来,村里应该都被淹了,他们该往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