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一丢手, 王敏顿时轻松许多,手顺势扶住旁边的柜子,就稳住了身子。
“发生什么事了?”
听见了动静儿, 沐戈壁连忙走过来,站在门口两米远的位置扯着嗓子喊。
“没事儿, 大嫂看见我太激动了。”
鹿仁佳转过身对着沐戈壁挤眉弄眼, 见沐戈壁面露迷茫, 才往旁边一步, 将怀里正盯着她不放的小胖子露了出来:“瞧。”
沐戈壁诧异地瞪大眼睛:“这是小勺?”
虽然周承峻小朋友还没回家,但是他的小名早已被一家子念叨多时了。
“哎哟,姥姥的乖孙。”
姚姥姥一听见沐戈壁的声音就激动了, 扶稳了王敏后, 就朝着门外扑过去,语气激动, 声音高亢:“快给我瞧瞧。”
沐戈壁:“……”
默默退后一步,将手举到姚姥姥跟前。
姚姥姥果然没看沐戈壁的脸, 而是抓着沐戈壁的手就是一阵揉捏,脸上笑意更甚:“哎哟我的乖孙就是乖,这手还是嫩生生的。”
王敏披了件衣裳出来,伸手接过鹿仁佳怀里的胖娃娃:“姥姥在滇省的时候一直担心着呢, 怕戈壁考上了大学就不绣花了,再把手糟蹋了, 要不是小勺年纪小, 姥姥恐怕早就跑回来了。”
所以姚姥姥哪里是关心孙子,她关心的只有乖孙那双手!
关心完了孙子, 姚姥姥又来关心鹿仁佳。
但鹿仁佳学的是厨艺, 没啥需要保养的, 姚姥姥只好说:“瘦了,真瘦了,可见这读书还是累人的很。”
胖了起码三斤的鹿仁佳:“……”
夫妻俩也没提前说一声就回来了,王敏和姚姥姥也带着孩子回来了,院子里一有动静,周厂长和田雪就醒了,睡眼朦胧的走出来,就看见几个人跟柱子似的,站在院子里说话。
其中王敏怀里还抱着孩子。
“你们怎么这会儿回来了?”田雪赶紧脱下身上的外套给孩子披上,一边还不忘询问小儿子小媳妇。
“学校期中考试完了放假三天,我俩就买了末班车的票回来了。”
“那岂不是能在家里待三天?”姚姥姥大喜。
“是啊,正好这三天把工作的事情处理一下。”
沐戈壁是接了任务去上学的,这一去就好几个月,大学课业虽然繁重,但也不是一点儿时间都没有,所以断断续续的,就在期中考试前几天,沐戈壁收了尾,如今送回来,正好赶得上建党节前送到京城去。
“我打算回小鹿村看看奶奶还有干爹干妈他们,今年去上学,也小半年没回去了,正好再买点儿菜。”鹿仁佳搓搓手臂:“咱进屋去吧,小勺脸上都冒汗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小勺吸引走,只见那圆溜溜的小脑袋上确实冒汗珠了。
沐戈壁‘哈’了一声,伸手抱走小勺,还不忘把田雪盖上的衣服给掀开:“天都这么热了,还这么捂着,你不难受我看着都难受。”
沐戈壁身上很凉爽,再加上精神力渐渐恢复,身上连汗都不会出,清清爽爽的,看着就觉得很舒服,小胖子刚刚热的不行,这会儿趴在沐戈壁身上,一张严肃的小脸都变得放松下来。
他张了张小嘴儿,打了个呵欠,慢慢的闭上眼睛,秒睡了过去。
沐戈壁:“……”
他是安眠药么?到他手上就睡。
“行了,小敏你先带小勺去睡。”
“欸。”王敏抱着小勺走了。
田雪招呼了王敏,才转头继续关心小儿子一家:“这么晚回来,恐怕没吃完饭吧,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能吃的,先对付一口。”
“妈,我去吧。”鹿仁佳把包一放,挽起袖子就往厨房去了。
至于田雪,她想了想转身回了房间,从里面拿出一瓶肉罐头来:“喏,红烧肉罐头,正好家里还有馒头,透一透你俩吃应该够了。”
鹿仁佳愣了一下,拿起罐头看了看:“这居然不是玻璃瓶子。”
而是一种铁制品。
田雪开罐头也是用刀劈的,可见是不可重复使用的壳子。
“这罐头是机器压的,抽了真空,听说京城那边的国营罐头厂专门做这种罐头,但是不往外售卖,是军需品。”而这罐头是王敏从部队带回来的。
原来还有这样的罐头。
鹿仁佳都有点舍不得吃了。
她想带回去给方智俊看看,要是他们的卤干子能做这种罐头,岂不是更好?
而且,真空机是什么机器?要是可以的话,她真想搞一台拆开来看一看,只可惜现在只有京城那边的国营罐头厂有这种机器,就连周厂长都没见过呢。
“快吃吧。”
田雪不知道鹿仁佳心里的小九九,手脚麻利的将罐头给起了,红烧肉倒进碗里,香味扑面而来。
“热一热吧。”鹿仁佳将碗往蒸笼里一放:“再好的肉,它不是热的我都不爱吃。”
尤其这种罐头制品,不热一下,总觉得黏糊糊的。
“行。”
田雪其实也不爱吃冷肉,自然不会阻止鹿仁佳热饭,但是难得婆媳两个单独在厨房,田雪还是想跟鹿仁佳说说话,因为她这心里实在是慌的厉害。
“佳佳,你嫂子这次回来,是打算把小勺送回来给咱们带,她住几日就要回驻地了。”田雪站在鹿仁佳旁边,手里叠着抹布,声音都有些止不住的颤抖:“我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好似那边不安稳,随时可能打起来,胡杨身为副营长,肯定要参战,你嫂子……她是驻地大夫,任务也很繁重。”
多余的话没有说,但意思却很明显了。
南边那边一直挺乱的,冲突不停,最近得到消息说,越国军事变动的厉害,滇省部队自然严阵以待,以防万一,虽然不太相信对方会侵略本土,但自从和苏联关系恶化后,越国便小动作频频,说不定脑袋一抽,就两军交战了。
这也是为什么小勺还没满半岁,甚至都没断奶呢,就被王敏给送回来了。
她是在保护她的儿子。
因为她和她的丈夫,随时可能上战场。
王敏是个母亲,保护自己的孩子是天性使然,而田雪同样也是一个母亲,她担心自己的儿子,也是理所应当,但她有些话,却不能跟丈夫说。
因为丈夫曾经是个兵,保家卫国是刻在骨子里的信念。
她也不能跟大儿媳说,因为大儿媳此时需要稳定的大后方,她的给王敏信心,叫她知道,孩子留在家里是十分安全的,叫她安心。
她更不能跟小儿子说,小儿子身体弱,哪怕现在看似痊愈,可她习惯使然,依旧将他当成那个不能激动的孩子,她怕小儿子再担心的旧病复发。
至于姚姥姥……看她乐呵呵的模样,就知道王敏夫妻俩压根没打算叫她知道。
鹿仁佳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说道:“大哥能从小兵升到副营长,可见是有本事的,再说了,只说有可能,也没说一定会打,妈你还是放宽心吧,你这么发愁,要是被大嫂看出来,恐怕心里更忐忑了。”
“哎,我能不知道么?”
田雪叹气:“我都有些后悔了,本来小敏在下河村好好的当知青,要是不跟你大哥结婚,说不定现在都考上大学了,哪里像现在,结婚有了孩子不说,还要面对那样的危险。”
鹿仁佳知道田雪不是后悔,而是觉得对不起王敏。
但人的命运就是如此,一个分岔,就走上了不同的结局。
原书里王敏被吴癞子纠缠不休,最后被逼死了,成了方智俊的白月光,而现在王敏不仅活的好好的,还结了婚有了孩子,要说这命运,肯定是改变了的,至少原书里的王敏,一定会喜欢现在的生活。
“妈你可别乱说,叫大嫂听见了该乱想了。”说着,鹿仁佳还探头出去望了一眼,只见王敏的屋子里灯还亮着,远远的还能看见王敏抱着孩子来回踱步的身影,这才回过头来:“知道你是觉得对不起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觉得她配不上咱大哥呢。”
“这什么话,小敏特别好,就算配不上,也是胡杨配不上人家。”
高中都没毕业就参了军,这么多年来也没继续读书,在田雪心目中,地位约等于文盲,而王敏却一直没有忘记学习,哪怕结了婚还去医院学习呢,田雪自己是个大学生,最喜欢爱学习的人。
所以她这句话说的是相当真心。
“大嫂打算什么时候走?”鹿仁佳见锅子开始冒气,赶紧蹲下来将通风口给封了一半,等火势下去了,正好馒头也热了。
“在家待个七八天,给小勺把奶断了就走。”
说起这个,田雪眉心又蹙了起来:“我买了不少奶粉,这些天试着给小勺吃吃看,就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惯了。”
不过再好的奶粉也比不过母乳。
田雪又开始心疼她的孙子了。
“要不找找看,有没有人家养羊的,能不能买点儿新鲜的羊奶给小勺喝,我听说羊奶最有营养了。”鹿仁佳也给出主意,语气也是显而易见的紧张。
她没生过孩子,也没养过孩子,到这个世界前,甚至都没看过小孩子。
在她记忆里,最小的孩子也是能跑能跳的年纪,而不是现在这样,软趴趴的,抱不上手。
毕竟育婴基地不是她一个仓库管理员有资格去的。
所以她超紧张的。
“县城里不能养羊吧。”田雪神情跟着迷茫。
“那就去周边村子看看去,大不了多给点钱,叫人家过个几天来走个亲戚就是了。”
况且这也算不得投机倒爬,羊是家养的,奶是羊产的,就算被抓了,也能有个辩驳的机会,再说现在京城那边都开始开放经济了,只是那股子风还没吹到县城来就是了。
“能行么?”田雪还是有点忐忑。
“我看省城那边不少人家是这么弄的,想必是行的吧。”
其实省城的老农更大胆,已经有人牵着产奶羊站在路口,五毛钱一碗羊奶不要票,随时来随时挤,相当的新鲜。
“那我今天下了班到下面问问去。”
田雪为了孙子也是拼了。
鹿仁佳却不敢让她一个人去,自从听了姜瑞成的话,她可不敢小看那些同姓的大村落,要是出了事就晚了:“妈你别着急,我先去村里问问,看有没有奶羊,要是有的话,咱就买一条回来养着。”
“张老太要跳脚呢。”田雪指了指隔壁。
当初他们家想养鸭子,张老太就闹的无法无天的。
“跳脚也得压下去,毕竟这奶羊是给孩子喝的,要是她不许,以后再蹭烘干房的热水就叫她给柴火钱,不然就是挖社会主义墙角,是贪污行为。”
鹿仁佳可不惯着张老太。
以前家里只有孤儿寡母的时候,张老太一家惯会欺负他们,现在小一辈的都结了婚有了孩子,田雪也再嫁,丈夫还是个厂长,想必张老太这么有眼色的人,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不过:“卫生还是要搞好的,不然人家张大娘闹了,也是咱家没理。”
“那是肯定的,你周叔眼睛里就见不得脏。”
鹿仁佳:“……”
想想周厂长自己的小院,所有的东西从大到小的排列,恨不得稍息立正的架势。
确实,有周厂长在,想不卫生都难。
作者有话说:
时间太快了,又是周末,苦涩
话说每周五我老公回家,他比较粘人,所以周五有的时候会来不及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