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洛锦都觉得他没救了,不愧是能做出将数万灾民置于不顾这一决定的昏君。

有他在,大晋早晚得亡。

就在这时,席中传来一道极轻的嗤笑声,将众人注意力瞬间拉了过去。

只见谢郁离执起酒樽抿了一口酒,修长的手指并拢,捻着酒杯晃了晃。

唇角微微勾起:“燕二皇子不用羡慕,等来日大晋铁骑踏平你们北燕,你们会成为我大晋一份子的,别着急。”

看着北燕二皇子拓跋奇陡然青黑下来的脸色,在场诸位心里直呼痛快,方才被他出言不逊冒犯到的女眷更是在心里狠出了一口恶气。

说得好!

身为大晋人,就应该有这样的骨气!

裴宴也轻笑道:“看来燕二皇子如此急切成为我们大晋的人,在下也只能助你早日实现这个愿望了,谢小将军攻打北燕的时候,我会无偿捐赠军需的。”

这话一出,北燕二皇子的脸色不是铁青,而是煞白了。

裴宴的财力,即便是在北燕,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若是这两人真的联合起来,他这不是给北燕找了个劲敌?

顾不得两人合起伙来曲解他的意思,拓跋奇忙道:“二位误会本殿了,本殿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哦?我也是开玩笑的,燕二皇子不会当真了吧?”裴宴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仿佛刚刚真的只是在说笑。

拓跋奇脸色几经变换,颇有些下不来台。

“好了,大晋与北燕素来交好,朕何时说要攻打北燕了,二位莫要再吓唬燕二皇子了。”

裴宴低头剥瓜子,并未接永昌帝的话,谢郁离往椅背上一靠,置若罔闻。

赵洛锦这替人尴尬的毛病都给犯了,这永昌帝他没事吧?拆自己人的台?他要不要看看自己是哪国的皇帝?

拓跋奇顺着梯子就下,“对,北燕与大晋交好,怎可能轻易开战。”

要开战,那也是他们北燕攻打大晋。

两人互相给自己找补了个台阶下,很快就变得其乐融融起来。

北燕使臣又给永昌帝进献了几个绝色美人,很快就将永昌帝哄得找不着北了。

见到这一幕,施青离摇了摇头,她此行本来是来拉拢援助,稳定国内局势的,现在看来,大晋并非一个可靠的合作伙伴。

若是扮猪吃老虎还好,可永昌帝他是真的蠢,北燕是此举想把他往昏君的路上推啊,不,更准确一点来说,永昌帝本来就是个昏君。

北燕只不过投其所好,推波助澜而已。

有这么个皇帝,大晋迟早要亡。

她收回了目光,排除大晋跟北燕外,场上也只有西吴使臣了,西吴依附大晋而存,哪怕近来隐隐有吞并东吴之势,也撇不开是弱国这一事实。

若是结盟,也并不能助益西月国。

可惜南梁国并未出席这次的宴会。

施青离见此行的目的无望,便没什么所谓地自顾自享用起了桌案上的美食,全当这次来赏玩了。

“小女为庆贺朕的生辰,特意准备了一首曲子,诸位便与朕同赏吧。”

永昌帝拍了拍手,水台上的舞伎停了下来,微微恭身一礼,有序地退了下去。

很快,便有人在水台上放置了一架七弦绿绮古琴,一名容色动人的清丽女子登了台,浅浅施了一礼,然后在蒲团上坐下。

她凝神,静气,双手置于琴上,如高山流水般的动听琴音自她灵巧的指间倾泻而出,听着便让人如坠仙境,忘乎所以。

赵洛锦看得比场上的男宾还着迷。

她怎么没听说过永昌帝有位这么出色的女儿?

一曲罢,场内沉默了几息,紧接着如雷贯耳的掌声便响了起来,永昌帝看着众人久久不曾褪去的惊艳神色,满意地笑了起来。

不枉他费尽心思找来这么个绝色美人,若非看她尚有用处,他早就忍不住收归己用了。

“宴清公子,小女这曲艺可能入耳?”永昌帝看向裴宴,突然开口道。

宴清是裴宴在外行走时用的别名,听到永昌帝的话,他拢了拢剥了一碟子的瓜子壳,沉吟片刻,道:“尚可。”

那神思飘忽的模样,赵洛锦怀疑他根本没听,若是听了,肯定得回答一句绝妙。

永昌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能得宴清公子一句肯定,是小女的福气,不知朕这女儿可有幸入宴清公子的眼?”

赵洛锦:“?”

这狗皇帝上辈子怕不是个生意人,要不然算盘怎么打得这么响。

她站大老远都听见了。

裴宴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将瓜子仁仔细装好,才想了想,诚实道:“皇上说笑了,宴清眼里装不下这么大一个人。”

“……”

永昌帝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他吸了口气,“朕的意思是,朕把朕的公主许配给你,你看如何?”

“宴清公子已经二十好几了吧?像你这个年纪还未婚配的人,已经很少了,身边没个体己人怎么行。”

裴宴忽然道:“谢小将军他不是人吗?还有姜槐安他也一把年纪了没婚配啊。”

好端端坐在位置上被拉出来鞭策的两人:“?”你怕不是有那个见不得人好的大病!

如果可以,他们真的想从没来过这场宴席。

呵呵!

裴宴是真的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诚实:“皇上,大晋尚未婚配的好男儿何止我一个,您这话怪得罪人的。”

赵洛锦:“……”

她看向隐隐破功的永昌帝,目露同情,傻了吧狗皇帝!

场上诸位掩唇的掩唇,暗笑的暗笑,纵观整场宴会,怕也只有裴宴一人敢这么对永昌帝说话了。

毕竟现在国库空虚,永昌帝还指望裴宴伸出援手呢,要不然哪里舍得下如此大的血本,搭上这么个美人。

只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了。

永昌帝捏住了拳头,声音都上扬了一个度:“所以朕才打算割爱把公主许配给你!”

裴宴一脸正色:“我岂是那种会夺人所爱的伪君子。”

“……”

永昌帝只恨时间不能回到刚刚,他没说割爱这个词之前。

就在他怒涨着脸色,被噎得无言以对的时候,抱着琴来到人前的美人突然跪了下来,露出一截白皙脆弱的天鹅颈。

“望公子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