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登时就被气得涨红了脸色,“你个小贱蹄子,呆会儿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不用呆会儿了,我现在就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赵洛锦咬了最后一口包子,拍了拍手上的碎沫,自牛车上站了起来。

妇人一见赵洛锦这气势,唬了一跳,还以为踢到了铁板呢,哪知赵洛锦只是脱掉了脚上破破烂烂的布鞋。

妇人当下嘲笑了一声,只道她在虚张声势。

“把这小贱人抓起来带回去,先赏她一百个巴掌,好叫她长长记性!”

牛车上装满了货物,赵洛锦被两名虎背熊腰的大汉一左一右堵住,她手里拿着的鞋子正要往他们脑门上砸,便听得马车轱辘轱辘的声音由远及近。

偏僻小镇上的道路并不宽敞,一辆牛车一辆马车迎头对冲过来,指定是有一辆要让道的。

驾马车的是个身穿黑色劲装,二十岁上下的男子,生得倒是一副英俊不凡的好相貌。

赵洛锦目光落在那辆无比招摇晃眼的马车上,眼睛都瞪直了。

她那辆小破马车都能卖一百一十两银子,这辆一看就很贵的马车得卖多少银子啊?

那高头大马就不说了,光那马车的材质就是昂贵的紫檀木吧?

赵洛锦只看了一眼,便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能驾着这样的马车行走在乡间野地里还不被劫走的,那能是简单的人物?

她虽然天生神力,但要是遇上真正的武功高手,指不定被当成孙子打呢。

这点自知之明,赵洛锦还是有的。

发现前路的状况,相貌英俊的男子皱了皱眉头,躬身朝马车里的人说了些什么,便下了车往这边走来。

那妇人也是个精明的,一见有外人便挤出两滴眼泪哭了起来,“孩子,你还是跟为娘回去吧,我知道你喜欢许家那小子,娘不逼你嫁人了,你跟娘回去,娘答应让你嫁给他。”

在妇人的话里,赵洛锦俨然成为了个因为不能嫁给心上人而任性离家出走的小女孩。

赵洛锦一个鞋底甩她脸上,“闭嘴吧你!还我娘?我还是你爹呢!”

未免黑衣男子看出异样,赵洛锦并没有用全力,但那妇人的脸上却是结结实实印了个鞋印子。

赵洛锦架着牛车找了个宽敞的地方让出道来,打算等送走这尊大佛后再收拾这些个虾兵蟹将。

那男子见此倒也没有继续上前,只对赵洛锦略一拱手,便折了回去驱动马车朝前走。

两车将将擦过时,赵洛锦听到车内传来三声叩响,像是手指敲击几案的声音。

赵洛锦下意识地抬头看去,车窗帘子微微**起一角,又很快落下。

她只瞧见了车内之人洁白如玉的下巴,以及像是染了胭脂一样的嘴唇,他的唇形极美,那怕是没笑也能生出十二分的瑰丽来。

仅仅只是半个照面,赵洛锦便觉得这定然是个容颜极盛的人。

但这惊鸿一瞥却不能让她忽视车里人那与生俱来的尊贵与若有似无的危险。

赵洛锦不敢多看忙收回了目光,那妇人和两个大汉已经被驾车的黑衣男子撂倒了,他们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惊叫,就被敲晕了过去。

所有动作距那三声叩击不过眨眼之间,赵洛锦甚至都看不清楚他是怎么动作的。

她心中一紧,脊背都不自觉地绷了起来,倘若刚刚对上那年轻车夫的人是她,哪怕有天生神力的加持也绝无胜算。

因为她有可能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就已经被一击毙命了。

这个认知,让赵洛锦警醒。

年轻车夫朝赵洛锦略一颔首,便跃上马车,平稳地驾着车子离去。

赵洛锦知道,这是对她主动让路的答谢。

至于方才那妇人唱的独角戏,在真正的聪明人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一直等那辆马车消失在视野里,赵洛锦绷紧的心神才略略放松。

她垂眸看着昏过去的三人,想了想,与其放虎归山让更多的人被害,倒不如直接将他们绑了往衙门一丢,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行善积德嘛,老道士经常叨叨的。

至于你说官府受贿有可能将人放出去,她行她的善,他们造他们的孽,这并不冲突。

赵洛锦从镇上回到淮阳村已经是午时了,回来的路上她重新把东西放回了牛车。

这会正是日头毒辣的时候,村里很少有人冒着中暑的风险在外走动。

所以哪怕赵洛锦载了满满当当一车子货物回来,也没引起多大的关注。

倒是赵钰,远远听着车轱辘的声音就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看到满满一车子东西,眼睛都亮了,“哇~阿姐,你买了好多东西呀!还有小鸡小鸭!”

他欢呼一声,乐颠颠地扑上来将牛车上的两只笼子取下,惊得笼子里的小鸡崽和小鸭崽吱吱嘎嘎地乱叫,挤成一团。

赵洛锦忍俊不禁,“别吓着它们了。”

她下了牛车,将货物一一御下,想到早上那块几斤重的猪肉,问道:“早上放在墙头上的肉和青菜有人来取了吗?”

赵钰逗弄了一会儿小鸡崽,就帮着阿姐御货了,听到这话摇了摇头,“没有。”

“阿姐,会不会是别人送我们的呀?”

“也不知道是哪个做好事不留名,反正不可能是坏阿奶他们,他们可小气啦,哪怕吃不完扔了也不可能给我们的。”

赵钰小小年纪,对赵老太他们的怨念不可谓不深,毕竟他周岁时,赵爹就失踪了,赵爹失踪后,赵老太对他们一家子的态度急转直下。

自赵钰懂事起就没得到过赵老太一丝好脸色,看到的也都是赵老太磋磨他们一家的画面。

能生出好感来那才叫怪了。

“既然是别人好心送的,那便收下,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日后知道定要好好报答人家。”

赵钰抿嘴偷笑:“阿姐,你怎么跟赵子臣一样,说话文绉绉的。”

赵洛锦也跟着笑,赵子臣是赵正德家里的长孙,如今正在村塾里面念书呢。

这村塾是在县城里担任教谕的堂叔赵伯铭领导赵氏宗族捐资兴建的,如今村中赵姓的孩子到了年纪就可入村塾读书。

束脩一年要交六两银子,赵姓子弟只用交一半,如果有外姓的来求学,则要交全。

但仅仅只是这一半,就不是一般人家能负担得起的,这年头,想要供养一个读书人家里没点积蓄还真不容易。

赵洛锦看着赵钰,心头一动:“你想不想去村塾念书?”

村塾五岁就可开蒙,如今赵钰都六岁了,如果赵爹还在,家中不那么困苦的话,早就送去私塾读书了。

赵钰眼睛一亮,随之又黯了下来,“我不能。”

哪能不想呢,看到子臣识文断字,读圣人言,他不知道有多羡慕。

可是他知道哥哥跟阿姐为了医治阿娘都不容易,他不能再增加家里的负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