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取纸笔的小厮早就将东西准备好了,接到林玉茹的示意,连忙将笔墨呈了上来。

见林县令将纸笔接过,许志天慌了神,心中又是憋屈又是愤恨。

他都这样放低姿态了,林家竟还想休了他!凭什么!

眼见林县令蘸了墨就要落笔,许志天及时出声阻止:“爹!我虽然隐瞒了娶妻这件事情,但玉茹也隐瞒了我生下别人的孩子。”

“我们两个人都有错,不如这件事就一笔勾销了,我想,你应该不会希望玉茹背上不知廉耻的骂名。”

他微微眯着晦暗阴冷的眸子,语气中夹带着明目张胆的威胁。

林县令执着毛笔的手一顿,这意思是,他若是真的敢写下这封休书,他们许家转头就把阿茹的事往外宣扬出去了?

林县令冷下了脸。

本来他是想给许家一封休书,两家好聚好散的,毕竟许志天虽然做得不对,但他们家也实在理亏。

便是自己女儿嫁给许志天,被他给休了,林县令也不会说什么。

但是,阿茹生了别人的孩子是错,许志天他瞒婚骗人就是对的吗?

而今他不反思己过,竟还敢口出狂言威胁于他,真当他们林家这么好拿捏?

林县令看向许志天的目光冷锐逼人,直接就说道:“你们许家若是有胆量冒着得罪林家跟王家的风险,大可一试。”

“今日之后,若是让我听到外面有关于阿茹的风言风语,无论是谁传的,我头一个拿你们许家人来问罪!”

“你这是以势压人!”许老太顿时怒涨红了脸色。

林县令摸了一把胡须,冷哼一声:“便是以势压你们又如何。”

搞得跟谁不懂威胁似的。

“你难道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人生来便不是无畏的,我自然也怕人言,所以本官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

赵洛锦好像有点能明白,林玉茹身上那股子离经叛道是打哪里来的了。

嘶……

要不是许志天威胁那么一下,她还看不出来这一本正经铁面无私的林县令,还有这样一面。

不得不说,有其父必有其女啊。

林县令很快就把休书给写好了,他将休书递给候着的小厮,示意他送到许志天手上。

“从今日开始,你许志天便不再是我林家的上门女婿。”

林县令说完,下一秒林夫人就迫不及待道:“来人,把许家人的东西全部给本夫人丢出去,莫要脏了咱们林府的地儿!”

那迫切的模样,如果不是赵洛锦一行人还在这里等一个交代,她都能直接把许家几个扫地出门。

举着休书的小厮笑眯眯道:“许兄,接吧!”

那口气,就像是在说,兄弟,快吃吧,新鲜出炉的包子,热乎着的。

许志天脸都黑了,一个低贱的下人,竟然也配跟他称兄道弟!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他不接。

小厮又道:“许兄,你不离开林府,莫不是想留下来跟兄弟混口饭吃?”

“可巧了,院里还缺个刷恭桶的人,你要是求一求夫人,说不定……”

许志天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接过了休书,顿时,本就黑沉的脸色更黑了,仿若乌云压顶阴云密布一般。

赵洛锦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我说怎么忘了件事情,原来是忘了买恭桶啊!”

“这位小兄弟,你们院里有没有那种刚倒的,还没来得及刷的,有的话说个价呗?”

这转折的速度,快得像是龙卷风,瞬间就不知道吹向哪了。

听到赵洛锦的话,小厮都有些懵,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现在置身于林府客堂,他都要以为来到菜市场了。

真的是要买恭桶吗?他确定没有听错吗?

小厮朝林夫人看去,见她点了点头,于是敛手恭敬回答:“有的,客人稍等,小的现在就去拿。”

他跑了出去,虽然不解好好的一个姑娘为什么要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但他跑得特别的快。

不一会儿,就从自己屋里拿了那只好几天没刷过的恭桶赶了回来。

那味儿大的程度,是林县令跟林夫人都要掩鼻暂避风口的程度。

赵洛锦很满意,满意极了。

满意到几乎从小厮手里拿过来的时候,就反手往许志天头上扣,然后死死按住。

这一系列的动作,快得小厮都没反应过来,在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时候,他目瞪口呆,同时心里暗暗后悔。

他不应该拿这个恭桶过来的,真的。

就该拿隔壁兄弟屋里的陈年老桶。

小厮听着许志天yue个不停的声音,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他恨!

许老二和许老三在赵洛锦提桶扣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有意识地往后退了。

虽然他们因为退避得及时,没有遭殃,但听着许志天像是吃到了屎一样恶心干呕的声音,他们也有点忍不住。

赵洛锦提前给了林县令他们还有自己这边人一个香包,所以,当许家人都快要腌入味的时候,他们仍然百毒不侵。

扣了许志天一个恭桶,赵洛锦就顺心了,要不然她总感觉自己忘了点什么。

眼见时间差不多了,赵洛锦才把桶拿开,她怕许志天被盖久了闻不到臭味,于是让他呼吸了的口新鲜空气,再把桶盖回去。

许志天眼含着yue出来的泪花,头发上沾着许多脏污,乱得像个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鸡窝。

光是一个字,已经形容不出来他的惨了。

赵洛锦觉得,这样按着桶挺费人的,不方便,许志天挣扎的时候把臭臭甩她身上,岂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不成。

于是在把桶拿起来的时候,赵洛锦哐叽一下,用拳头在桶底砸了个大洞,再把桶往许志天头上一套。

很好,很契合。

想要拿出来,没个一时半会还搞不定。

赵洛锦不管许志天已经臭迷糊了的神色,净了手,又拿香袋给自己薰了薰,才走回自个的位置。

“小兄弟,你说个价吧,桶被我砸了,不能再用了。”

弄坏了别人的东西,得赔。

还在悔恨自己为什么不拿隔壁桶的小厮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埋汰的东西,用在合适的地方,也是死得其所,都不值几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