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香柔并未发现赵洛锦的靠近,她藏在木柱后,目光痴迷地看着课堂里手捧书卷,长身玉立的裴宴。
听到突然响起的声音,她吓了一跳,惊觉转过身来,见是赵洛锦,脸上露出了几许尴尬之色。
“我只是来看看这边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一时听裴夫子授课听入迷了而已,既然这边无事,那我便先走了。”
说完,她依依不舍地看了看还在教书的裴宴,也没等赵洛锦开口,就迈步离开了。
赵洛锦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裴宴似有所感。
他蹙着眉垂眸往下看去,浅抿的嘴角忽而微微一勾,原本被人窥视而升起的烦躁突然就消了。
男人面如冠玉,五官精致,仅仅只是一个侧脸,就好看得叫人心动不已。
赵洛锦收回了目光,暗叹了句男色惑人。
不笑就已经够好看了,这一笑,凡人那里遭得住啊!
也难怪林香柔看人能看呆了去。
她摇了摇头,牵着赵子臣和赵小宝上了楼。
赵子臣和赵小宝要来上课的事,赵洛锦已经跟裴宴事先打过招呼了。
知道赵子臣的特殊,裴宴跟孩子们简单介绍了一下,就让他们在新添的位置上入了座。
赵子臣和赵小宝虽然到虎头寨已有几日了,但寻常并不怎么出屋,更别说是跟寨子里的孩子玩。
是以,孩子们对新来的两个同窗很是好奇,频频扭过头去看他们。
赵子臣就跟感受不到他们的视线似的,兀自坐在角落的位置,像极了没有感情的木头人。
赵小宝很紧张,这是他第一次踏进课堂,以往娘也说过要把他送去念书,但是还没来得及实现她就不要他了。
送他去学堂的成了洛锦阿姐,帮细心准备水和吃食的,也是洛锦阿姐。
他会好好念书,将来报答她的。
这样想着,赵小宝没那么紧张了,但他翻开课本一看,里面的字他一个也不认识。
这多少有点打击人,赵小宝满是斗志的小脸顿时一垮。
“先听着,不会的不要紧,回去后慢慢学。”
赵洛锦寻了个空位置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你不像子臣有基础,所以只能靠自己的努力慢慢赶上去,不懂的可以多问。”
赵小宝重重地点了点头,“阿姐,我知道了,我会认真学的。”
裴宴已经开始讲课了,赵洛锦就没多说,她怕赵子臣和赵小宝刚来不适应,于是便陪了他们一节课。
课堂里,裴宴放缓的声音很是好听,犹如江南的风轻拂过水面,又似朦胧的雨拍打竹叶,听着就是一种享受。
孩子们都在聚精会神地听讲,只有赵洛锦有点撑不住脑袋昏昏欲睡。
她这几天很忙,晚上还得挑灯给裴宴编书,完善山寨防御布局,制定山寨的规则条文,每天几乎只睡两个时辰。
她本来不怎么困的,可听着课堂里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裴宴讲课的声音,就格外催眠。
赵洛锦好几次眼皮子快要合上之时,又强撑着睁开,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就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
啪的一声轻响。
脑袋一点一点的孩童被戒尺轻敲了一下头,看到眼前的紫色衣袍,扎着双髻的小男孩吓得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他虚虚地抬头往上看去,就见裴夫子淡淡道:“上课期间,不许睡觉。”
小男孩正襟危坐,见裴宴没有如往常一样,让他出去扎上半个时辰的马步,才松了口气。
他有些奇怪,裴夫子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他还没咂摸出个所以然来,裴宴就转身走向了讲座,“接下来的时间,你们抄书。”
“夫子,不是说要诵读课文吗?”
“哦,我改变主意了,谁让你们的字写得如此难看。”
好的,又是被夫子嫌弃的一天。
孩子们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在练字的时候又认真了几分。
他们专注于埋头写字,所以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裴夫子取了撂在椅背的裘衣披风,走到了他们寨主身边,给她披上。
赵洛锦凉飕飕的,睡得迷迷糊糊,原本都是要被冷醒了的,披风一盖,她下意识蹭了蹭柔软的裘毛,睡得更沉了。
刚刚被敲了脑袋的小男孩看到这一幕,眼神无比怨念,此时此刻,小小年纪的他明白了一个深刻的道理。
人与人之间,真的是不一样的。
他叹了一口气,稚嫩的脸庞流露出几许沧桑。
——
加入虎头寨的灾民,自第三日开始,就要做工了,林香柔也不例外。
虽然不是很情愿,但不做又不行,虎头寨不养吃白饭的人。
今日分配到林香柔手里的都是些轻省的杂活,她本来是借着送炭给裴夫子煮茶这事留在学堂躲一阵子懒的。
但是没想到这位裴夫子竟意外的年轻,想到裴宴颀长的身姿,还有俊美的脸庞,林香柔就心如擂鼓。
没有想到虎头寨还藏着这么好看的人,还是教书的夫子,他一定很有才学吧?
林香柔心不在焉地洗着菜,看到旁边手脚利索的妇人,她心头一动,打探道:“婶子,裴夫子也是后来才加入虎头寨的吗?”
妇人笑了笑:“说起来这还是件趣事,裴夫子是被曹丰他们掳上来给我们寨主当压寨夫君的,不过寨主见裴夫子才华出众,就让他去寨学教书了。”
压寨夫君这几个字眼,让林香柔一个没控制住捏断了手里洗着的青菜。
她以为裴夫子是因为逃荒才不得已流落到这里教书为生,没想到他竟然是被掳上来的!
还是以压寨夫君的身份!
这些土匪简直目无王法,卑劣至极!
裴夫子一介书生,林香柔想象不到他被这些凶恶的匪贼掳上山寨时有多么害怕。
他一定拼死反抗过吧?
要不然何以躲得过被虎头寨寨主糟蹋的命运,他长得如此好看,那姓赵的如何会不动心。
说不定让裴夫子教书,只是她欲擒故纵的把戏,好叫裴夫子放低对她的戒备,从而乖乖臣服在她身下呢。
林香柔咬了咬唇,对裴宴的遭遇感同身受,心疼得连眼睛都红了。
妇人并没有注意到林香柔的异样,笑容满面道:“我瞧着裴夫子是个好的,跟我们寨主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
“这么俊的小伙子可不多见了,配咱们寨主正正好,男的俊女的俏,站在一起就养眼,日后生出来的娃呀,不知道多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