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影奖本身宣布的也只是哪一部剧哪个角色入围奖项,并没有说你提名的是最佳女配吧?”
齐导轻声解释了一句。
越青菱:啊??啊!!
是这么回事吗?
“可我演的就是女二号啊!!”她甚至求证似的看向了齐导另一侧的封雅旭。
封雅旭演的可是实打实的男主的官配。
男主的官配,难道还不是女一号??
可能是越青菱脸上迷茫的表情太明显,也可能是顾忌主办方的直播摄像扫来扫去。
封雅旭憋着笑解释了一句:“我和你,还有冯悄姐,导演都给报的是最佳女主。”
还能这样?!!
越青菱脑子里一阵嗡嗡的。
到底还是齐导抢在最后一秒补充道:“其实,按照剧本的理解,三个女性角色都是女二号。都是男主萧缙云的一段人生经历,最终剪辑版本里,萧缙云也并没有和谁在一起,而是孤家寡人一辈子。但主办方要求得有男主女主,所以我索性就全报上去了,让主办方自己选。”
不光是齐导在解释。
直播间弹幕上,在经历了最开始那一段和越青菱别无二致的懵逼后,也逐渐开始有人解释了。
【华影奖好像的确是这样,宣布提名名单的时候,只会说是哪一部剧的哪一个演员得到了提名。不会具体说提名了什么奖项,我记得去年,还只公布被提名的剧名,连演员都不公布了,所以去年去参加的演员特别多。】
【不是,官方不公布我理解,但是奖项颁布的时候,也能这么草率吗?女主奖颁发给女二?】
大部分人都无法理解,一个女二号被提名了最佳女主这种离谱的事儿。
连越粉们都傻眼了。
这闹不好,就是会被黑暗箱操作的一手操作。
恰在此时,颁奖嘉宾的声音继续响起,慢悠悠吐出几个字:“……江翡《奋斗在迪斯科》以及,封雅旭《登雀枝》,先让我们恭喜诸位获得奖项提名。”
随着内场一片掌声雷动。
越青菱也终于反应过来了。
“刚刚,《迪斯科》是不是也有两个女演员提名最佳女主?”
她满脸都是价值观被冲击后的恍惚和不可置信,以及听到了《迪斯科》被提名的演员名字后,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的表情。
别说是本身主导这一切的齐导了,就是原本应该和她是竞争关系的封雅旭,此时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放心吧,有先例的。”
此时,直播弹幕上也在解释:【其实你们现在去查华影奖过往被提名的角色,也有很多是番位男二女二,结果拿的是男一女一的提名的先例。只不过最近几年不常见了。】
【呵呵,说起来,为什么最近几年不常见?因为最近几年大男主大女主剧里,男二女二男三女三的戏份,要么是都不如男主女主的零头,根本凑不成一个完成的故事线,拿头去提名吗;要么是直接加戏加到主CP都瘸腿,这两种剧,别说是拿奖了,就是提名,都不可能拿到。】
【要是90年代生人,应该还记得,十年前的《一剑逍遥》,那部剧本身是六个少年少女闯**江湖的群像戏,结果华影奖就还真直接给了三个男一三个女一提名,哈哈哈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剧组被采访时候的表情。】
【其实这次的《迪斯科》也是呀,华影奖给提名,虽然也看戏份,但主要还是有自己的评判标准。在《迪斯科》里,两个女角色是母女关系,剧情也是按照三十年前和三十年后两个时间段讲述。而且全片其实都类似是王家小家庭的奋斗史,没有具体的主角,只有戏份相对比较多的角色。】
【其实不管是电视还是电影,主角去竞选配角奖项比较常见,反过来比较少见。】
直播弹幕和微博上,真的关注奖项的网友还在**讨论。
而只关注八卦,以及一部分越青菱的粉丝,在明白了这件事有先例后,直接没了之前的拘束。
彻底放飞自我。
【呜呜呜,谁还没看到这一幕,我都会生气的OK?】配图是刚才越青菱慌里慌张四处张望的动图。
【好像是一个可怜巴巴的修勾儿。】
【人类没有小狗能活?硬撑罢了!】
【姐姐问一下,你接那种小型演出吗?流程很简单的,就穿个礼服在台上走一下,然后和我交换一下戒指什么的,礼服就穿现在这件就好。】
【我是小猫!猫狗绝配!都给我闪开!(跳起来)(用爪子挠别人大嘴巴子)(落在桌上)(偷偷逮住修勾一阵狂亲)(被发现)(嗷嗷大叫)(跳起来用爪子挠人)谁都别想拆散我们!!】
有发疯的,还有疯狂作动图的。
本质上,也是刚才越青菱那一段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抓马。
突然知道自己被提名女主奖项的慌张和诧异,以及被导演告知时的不可置信,之后被同事进一步解释后还不肯相信,一直到后面发现《迪斯科》也同样有两个女主后的恍然。
整个情绪发生在不过短短几十秒中。
却浑然天成。
半点没有矫揉造作的姿态。
再配上她今天格外跳脱的装束,更加显得她如精灵一般。
用粉丝的话说,就是:“灵的不得了”。
而显然,华影奖的评审们也觉得越青菱灵得不得了。
因为很快,颁奖嘉宾就打开了信封,随即露出一抹“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笑容,抬眸时,直接就看向了《登雀枝》剧组的方向。
“……让我们恭喜,《登雀枝》剧组——”颁奖嘉宾故意停顿拉长了声音,内场也适时响起一阵激动人心的鼓乐。
越青菱不管前面是什么情绪,此时都难免被影响,心脏不由自主狂跳。
手心都在出汗。
颁奖嘉宾“坏得很”,故意停顿了很久。
眼看着一首鼓乐都快结束了,他才缓缓开口:“临安郡主扮演者——越青菱!恭喜!!”
轰!
越青菱的心脏在刚刚猛地下坠后,终于又一次体会到了猛地升天的感觉。
那一瞬间,整个人的耳朵边都像是被气泡填满了。
周围人的恭喜声祝福声,都像是隔着一层,听不真切。
她完全是靠着下意识,给出正确的反应。
连手脚都是软的。
半晌起不来,只能撑着座椅的扶手,勉强站起来。
上台的一路上,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
一直等到站上了台,看着颁奖台左侧,正在播放的《登雀枝》中,临安郡主的一个片段,以及评审给出的评价。
每一个奖项颁发,主办方为了公平起见,也算是一个公示效果。
它会将被提名的演员片段汇总播放,并同时附上评审团的评价和建议。
比如说,前面拿到最佳女配的晁嘉,她那一段,评审团就重点表扬了她的眼神戏和一些细节的动作戏,然后轻点了一下她在台词上的问题,晁嘉也在领奖的时候,提到自己拍完了《英雄行》后发现了台词的问题,正在补课云云。
算是一种前后辈之间的友好互动。
最佳女主角奖项也同样如此。
在结果公布,越青菱接受大家的祝福和恭贺,一路恍恍惚惚走到颁奖台上这一路上,颁奖台左侧的大屏幕上就在陆续播放着每一个最佳女主角提名的剧情片段,以及评审团的评价。
一看到大屏幕上的这个片段,越青菱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就冷静了下来。
大屏上播放的正是临安郡主双肩绑着车绳,以一己之力,将载着萧家五代以来亡故之人的牌位的板车,拖出萧家所在的云守巷,拖过一整条凤凰大街。
在百姓的注目下,在侍卫们的刀尖下。
临安郡主抬手挺胸,咬着牙拉扯着板车一步步前进。
粗糙的麻绳在她的肩上勒出一道道血痕。
侍卫的枪尖几次差点戳到她身上。
她一步都不停。
直到走到正阳门前。
那是文武大臣们每次上朝的必经之路。
是她的舅舅起居的王宫的入口。
往日,作为本朝长公主唯一的女儿,本朝皇帝的外甥女,她可以不用通报,随意进出皇宫。
但今日,作为萧家遗孀,她用自己的身体抵住了刀尖枪尖,恳求高高在上的皇帝看一眼萧家的冤屈。
在她身后,是密密麻麻漆黑的牌位。
冬日的寒雨倾盆而下。
一身素服的临安郡主不哭不闹,不拿萧家历代功劳说事,也不用自己的身份向守宫门的侍卫施压。
她只是静静站着,十分平静,声音一点也不大地讲述着萧家历代先祖奋勇杀敌的过往,说萧缙云年仅十三就上北疆杀敌的英勇事迹。
她的声音一点也不大,说的也全是萧家的英勇,半点不说萧家人受过的伤,语气中不乏骄傲。
但穿着一身素服的临安,和背后黑压压的一眼数不清的牌位,对比鲜明,触目惊心,成了“悲壮”这个词最好的诠释。
在她背后不远处,百姓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眼里有惶恐和一丝窥见秘闻的兴奋。
即便是有一部分感念萧家守护边疆的恩情,宫门前的刀枪和侍卫,高高耸立的宫墙,都成了阻止他们上前来的阻力。
侍卫们拿临安没有办法。
不少侍卫都频频往宫门内看,上峰怎么还没来!!
临安权当是看不到这些。
讲述完萧家过往后,她直接跪下,深深一拜:“平城案另有隐情,请陛下重审平城一案,还萧家上下五代一个清白!”
瓢泼的雨声中,临安的声音洪亮,不同于往日闺阁之中的张扬娇俏,更多了几分落到了实处的清明。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配合上她坚决的眼神,更能让观众感受到她此刻的破釜沉舟。
宫门之内,一个宫装华服的女人缓缓走出:“临安,你是要逼宫吗?”
说话的同时,手上拿着油纸伞撑在了临安的头上。
一柄油纸伞,仿佛天然隔出了一个隔绝外界的小空间。
连雨声都显得格外遥远。
临安抬起头。
是娘亲,同样也是这个王朝一人之下的当朝长公主,也是这一起谋反事件的幕后主使之一。
那一瞬间,多少过往在临安脑中飞速划过。
每一碗说是补药的凉药,每一声藏在关爱下的算计,每一次看似慈爱的冷眼旁观,点点滴滴,痛彻心扉。
那一眼,临安的眼中,仿佛藏了太多东西,最终回归平静。
“长公主,我在正阳门外两丈外,符合太祖皇帝定下的规定,若是要判我逼宫,那就请陛下先修改太祖皇帝时期定下的规定,规定天下百姓不得靠近正阳门!”
长公主的眼中有悲戚和动容:“你、你是不认娘了?”
临安却并没有声嘶力竭,嘶吼着哭诉自己的委屈。
她十分冷静:“于私,我是被娘亲和舅舅默认可以牺牲掉的小辈;于公,我是被当朝皇帝和长公主亲手放上棋盘的棋子。我并不恨您和舅舅,或许这就是你们经常说的立场和政治斗争。但我不是无知无觉的棋子,做不到明知冤屈却故作不知!也做不到躺在满地尸骨上尽享富贵!”
她的眼神里有刀子。
身体却并不十分坚韧不屈,甚至微微颤抖。
“娘,您说,那些人在设下这个圈套时,可曾记得随着萧老将军一同奔赴平城的六万将士?!是否曾因他们产生过一丝一毫的动摇?!”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长公主浑身一阵,抓着油纸伞的手指猛地一缩,整个人都往后踉跄了一步。
临安却不再看长公主,对着宫门重又拜下:“请陛下!重审平城一案!还将士们清白!”
她起身,复又拜下:“请陛下!重审平城一案!还将士们清白!”
潇潇雨声下,她一次又一次地起身,又拜下。
简单的一句话,竟让全场寂静。
过了许久,又好像没过多久。
原本在不远处探头探脑的百姓们三三两两簇拥着向前来。
在侍卫们的刀尖逼迫下,后退了一小步。
却又在领头人开口一句“咱就到这两丈外的地方,又不靠近”壮胆之下,竟然还真的强撑着胆子,一步步走到了临安身边,围绕着那辆装满了牌位的板车。
领头一个老汉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小心翼翼摸了摸其中一个牌位。
“这忠勇公年轻的时候,可爱吃老汉做的饼子了,一次都要吃十块八块的,他说老汉用的料实在,好人不长命啊。”
老汉颤颤巍巍了一句,终于下定了决心。
“老汉我一辈子糊涂,但也知道,忠勇公一家对咱老百姓的好!咱不能让人带着冤屈走!天底下没这道理!反正老汉我也活了一辈子了,不怕早点死!”
说完,推开了身边搀扶他的小辈,就在临安身侧不远处,也跪了下来。
“求陛下重审平城一案!还萧家清白!”
开口的时候,还是因着对君王权威的恐惧,把“请”改成了“求”,却也让老百姓的诉求变得更加卑微又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