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规模不算大的宴会在金梧桐奖会场外不远处的一个小楼里举行。

这个小楼从外表看着平平无奇。

但只要是来参加金梧桐的演员导演,每天都会有意无意地路过这小楼很多次。

眼神中写满了期盼和向往。

尤其是很多独立电影的导演。

郭胜和高明佳跟着越青菱来的时候,对宴会性质和宴会参与的人员一无所知。

在听说,这次宴会的主办方是陆老太太的好友后,更是抱着一种来吃个饭顺便放松心情的想法。

甚至还十分洒脱地越青菱和陆清珩先去和这位文思夫人说话,表示他们不需要越青菱带着,他们能行。

于是,他们一进宴会厅,整个人都懵了。

诶,怎么去年金梧桐最佳导演奖的得主也在呢?

诶诶,这个人怎么那么像金梧桐评委会的谁谁谁呢?

诶诶诶,那个人,那个人,不是那个已经很少拍电影的五代导演徐松泉吗?

诶诶诶诶,徐导怎么朝他们走过来了???

事实上,郭胜他们心惊肉跳,徐松泉也是满脑子的问号。

他作为国内五代最早拿奖的导演,已经不是第一年参加文思夫人举办的宴会。

往常也会在这里见到几个熟悉的国内面孔。

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完全的陌生人。

郭胜一进来,徐松泉确认这是个华人,但看看导演,又看看和导演走在一起的女人,又实在是陌生。

再看看走在他们身后的年轻男女,男的有点眼熟,好像是个国内有点热度的年轻演员?女的……不认识。

虽然不认识,但鉴于对同胞的照顾,看着这一行人表情里的茫然,他还是主动走上前。

“你好,我是徐松泉。”

他主动递了一杯酒过去。

郭胜简直是受宠若惊地接过:“你好你好,徐导好,我很喜欢您的电影,我,我叫郭胜,这位是我的夫人高明佳,这是我电影的男女主演,这是姜霖,这是秦盼。”

他恨不得当场把人都给徐松泉介绍清楚。

甚至想把这杯酒拿回去供着。

只可惜,他想了想,这酒杯应该拿不出这个小楼。

如果说,郭胜没有介绍之前,徐松泉是基于对同胞的照顾,那等他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后,徐松泉的眼里就多了明显的欣赏。

“今年被提名的《黑白一周》是你的处女作?”

一听自己的作品名字,郭胜更加诚惶诚恐。

“是我的第二部作品。”

徐松泉眼里更多的好奇涌现:“哦?介意说一下第一部作品的情况吗?没有送选电影节吗?”

郭胜有些尴尬地讪笑了一下:“那部电影是商业片,赔了,不知道徐导有没有听说过,叫《分手造梦师》是一部科幻电影。”

额……

科幻电影,叫分手造梦师。

光是这两个元素叠加,基本上就有五六成的概率是烂片。

郭胜对这部电影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想法,甚至还非常坦诚:

“虽然这部电影最终的成片和剧本有一些差距,但我感觉有些镜头还是不错的,就是我第一次执导剧情片,还把握不好……”

郭胜面对自己尊敬的导演,加上这位导演竟然还态度这么友好地一直看着他,听着他的话。

他简直是激动得恨不得当场把自己在首部作品中吸取的教训,以及在《黑白一周》中如何做调整的细节都说一遍。

郭胜滔滔不绝。

徐松泉就这么静静地听。

从一开始手上拿着酒杯,再到放下酒杯,再到时不时提出自己的见解。

等到越青菱和陆清珩结束了和文思姨姨的寒暄,终于想起一早就和自己分开走的郭胜他们时,在不大的小楼大厅里,根本就找不到熟悉的人。

好不容易循着声音找到了阳台附近,就见不大的阳台外边围了好些个人。

只是因为他们的动静都不大,所以一开始都没引起越青菱的注意。

人群中,隐隐传出郭胜的声音,又有姜霖和秦盼的细细碎碎的声音和哭声。

越青菱心头一跳,下意识看了眼文思姨姨,手抓紧了陆清珩。

还没等她说什么,文思夫人侧耳听了一会儿就启齿一笑:“看来,你们这个剧组全都是Camarade chanceux。”

话音未落,越青菱耳边就同时响起陆清珩的声音:“幸运儿,Q国语。”

越青菱忍不住侧目看他。

陆清珩好看的嘴唇一动,好听的单词就从他嘴里吐出来。

特殊的韵律和音调,让这个词都显出几分缱绻来。

因为陆清珩的这声解释,越青菱微微放下了提起的心,踮起脚尖来看着被六七个人包围着的小阳台里。

那里,姜霖和秦盼正各自表演着徐松泉指定的角色,俨然是一个小型的试镜。

偶尔有一些细节表现不对的,徐松泉也会出声给出自己的意见。

他还不是独断专行,说完自己的意见后,还会询问一下郭胜的意见。

偶尔,他还会让姜霖和秦盼停在某个动作上,要求他们的眼神如何如何,并自己双手模拟出镜头的样子来,和郭胜说着什么“A摄B摄”的剧组用语。

也亏得越青菱刚拍完了《登雀枝》,能看得懂演技好坏,也能听懂一些导演的用词。

边上还有别的国家的导演说着什么越青菱听不懂的话。

但语言听不懂,态度和眼神却能看懂。

越青菱能感觉到,这几个导演对郭胜的惺惺相惜,对徐松泉的尊敬,对姜霖和秦盼的欣赏,这就够了。

“谢谢文思姨姨。”

她认真地道谢。

文思夫人一开始说让她叫姨姨,其实只是开个玩笑。

没想到越青菱竟然真的叫了。

一时失笑:“不用不用,我也只是给一张邀请卡而已,徐松泉也不是看在我的面上。”

“那也得有机会进门才行。”越青菱坚持,她想了一个比喻,“邀请函是1,而后面发生的这些是0,0再多,没有那个1,也很难。”

更何况,越青菱看了眼小楼大厅四周。

不仅仅是这个阳台附近有这样的小型试镜,这种前后辈之间的交流,几乎在大厅到处都是。

不分国籍,不分肤色。

越青菱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里所有人都对文思夫人的态度如此推崇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