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青菱话音刚落,蒋思兰就在门口掩面哭泣:“我就说不来,你非说别人可以体谅我一个为母之心,你看看,不过是送上门被人羞辱罢了。”
为母之心……
蒋思兰这话,让片场很多本来就关注她的工作人员都纷纷竖起了耳朵。
不是说,陆总没孩子么?
哪里来的为母之心。
而且,蒋思兰的为母之心,又和越青菱有什么关系?
当日陆清珩和陆清远蒋思兰之间发生在停车场的事情,简雅维几个到底没有能往外说。
这也导致剧组很多人还只以为,剧组的这个陆总,和越青菱老公的那个陆总,不过是同一个姓,顶多是同宗,完全没想过竟然是亲兄弟。
越青菱眼中闪过一丝讽意。
这是用陆言之的身世问题来要挟她了。
但又是什么让蒋思兰觉得, 她会在意这个问题?
难不成,是她充沛的“爱意”和想象力吗?
“所以,你现在要来跟我讲述一下你的母爱?”
越青菱不乏讽刺道。
蒋思兰就像是没听出这话里的讽刺一样,泪眼婆娑地看着一边的陆言之。
“言之……”
一句话刚出口几个泣音,就被陆言之疾声打断。
陆言之每次面对蒋思兰和陆清远时,情绪都很难稳住。
这次也一样。
自从他知道,蒋思兰和陆清远可能是越青菱这段时间各种小意外的幕后黑手开始,他的手指始终紧紧攥着。
短短的指甲刻在手心,留下一道道半月牙弯弯。
好像在提醒他,不管他如何努力,血缘身世的阴影永远都无法摆脱。
这几天的快活,一下子就被倒了一盆冷水。
越青菱隐约察觉到了陆言之的情绪不稳,到底还是让蒋思兰和陆清远进来。
蒋思兰和陆清远的事儿是其次,陆言之毕竟是未成年,到底还是要顾忌他。
越青菱自觉不是什么十全大好人,但也不吝于对未成年的一点关爱。
她暗自捏了捏陆言之的手,又拜托助理小田:“小田,你带着雅维姐去把我今天的几套戏服还掉归档吧。”
话音刚落,小田和简雅维应声就往外走。
说实话,就是越青菱不说,她们俩也都想赶紧走,避开这明显的豪门风波。
好在越青菱开口了,两个人简直是瞬间如劫后重生一般,捂着耳朵的手赶紧放下来,抱上那一套套繁复宫装就往外跑。
走的时候,还不忘给带上了门。
越青菱已然为自己做到了能做到的事情,陆言之心头一软。
再看看对面的蒋思兰和陆清远,心里那口郁气,终是逐渐清晰。
连没有血缘关系,甚至于都没相处多久的越青菱,都能做到如此地步。
而自己的生父生母呢?
他自嘲地深吸一口气:“你不用拿我当筏子说事,这件事要真是你们做的,就算是告到爷爷奶奶那里,他们也不会包庇。”
刚因为越青菱主动退让一步,让他们进来而有些得意的蒋思兰,这下是真有些傻眼了。
她殷红的嘴唇一瘪,豆大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你也要这样误会我吗?在你心里,我这个当妈妈的就是这样狠心的人?”
陆言之一怔,一时不察就被上前一步的蒋思兰拉住了手。
“言之,你相信我,我真的只是想给你出口气,你不知道,妈妈看到你在剧组当小工给人跑腿,心里有多难过。谁能知道,别人会自作主张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我要是提前知道,怎么可能还让人继续骑那匹马,马受惊了,难保不会误伤我,难道我是那样蠢笨的人吗?”
不得不说,这番话,搭配上蒋思兰哀哀若泣的声音和三十岁颇有韵味的风姿,换个别的男人,这个时候都很难把持得住。
不说别的, 就说陆清远,就满脸写着“对啊对啊我老婆说得对”。
也不知道他是真情人眼里出西施,还是装的。
陆言之就不一样了。
若说蒋思兰最开始哭诉他还一个怔楞,那此刻,听到她的解释,他反倒从怔楞中清醒过来。
他清醒地意识到,撇开那些修饰词,蒋思兰的话,只是佐证了一件事——她的确跟这件事有关。
他理直气也壮:“到底是谁干的,我不管。反正导演报警了,我身为华国百姓,相信华国的警察。”
这话,把蒋思兰噎够呛。
半晌,她终于找到了声音:“越小姐,我承认我的确之前一直针对你,那是因为我心疼言之,你没当过母亲,不知道一个母亲能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做到什么……“
话还没说完,陆言之突然开口插了一句话。
“你知道,我其实很早慧吗?”
比起越青菱或者陆清远说无数句话,蒋思兰都能用自己的方式歪曲理解,陆言之这一句话就叫哭个不停念个不停的蒋思兰住了嘴。
她脸色霎时一白。
“你、你说什么?”
“夏天一天只给我穿一条尿布,时间长了长疹子;冬天泡的奶不热,喝下去我就拉肚子,这些事我都记得。”
陆言之再说起这些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懑,反而说出来,让他更加平和。
诚然,这些事很多都是不称职的住家阿姨做出来的。
但如果不是因为父母不管,如果不是住家阿姨确认,即便是对主家的孩子苛刻一些,也不会被主家察觉,住家阿姨又怎么会有胆子,有时间做这样的事。
这些事,陆言之一直以来都没对人说过。
因此,不管是陆家爷爷奶奶,还是陆清珩,乃至是陆清远蒋思兰,竟然从来都不晓得,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他一直都知道,父母对他如何不在意。
也知道,每一次蒋思兰做一些奇葩事后,以“爱子心切”为名替自己开脱时,这份爱里,到底有多少水分。
他只是不说。
不代表他不疼。
饶是越青菱这样自觉没心没肺的,此刻都不免轻叹了口气。
怪不得,那本小说里,陆言之会多次顶撞蒋思兰和陆清远,那分明就是他心里头的郁气发泄不了的无劳挣扎罢了。
如果说,陆言之这番话,给越青菱带来的只是一些心疼。
那对蒋思兰来说,无异于当头棒击。
连陆清远此时也难免心神震**。
“孩子……”
陆清远掺杂着愧疚的话还没说完, 外头就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来敲化妆间的门。
“蒋思兰蒋小姐在这里吗?麻烦出来配合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