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青菱看着刚从门口进来,脸色乍变的白衣女演员,眉梢一挑,眼里也多了几分兴味。
很是利索地点头:“好!我没问题!”
齐导没注意到越青菱和白衣女演员之间的眼神官司,只是翻看了一眼手上的资料,又示意助理上前:“卞家姿,你从这几个纸条里选一个,给你十分钟准备时间够吗?”
白衣女演员,也就是卞家姿抿紧了唇。
她看着坐在编剧边上的越青菱,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千万种想法。
最终却只能汇成一句话:“够。”
助理手上拿的纸条上都是一段段场景对话,都是《登雀枝》中临安郡主和萧家表小姐程月禾的对手戏片段。
卞家姿抿了抿唇,看着逐渐走近的越青菱眼神有些闪烁:“越老师,要不您来选一个?”
她言语间有些试探,脸上带着明显讨好的神色。
越青菱不知道,她这是真害怕,还是在做戏给齐导他们看。
如果是前者,那她只能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如果是后者,那她也完全奉陪到底。
她一摊手:“不用,你选吧,我都可以。”
这话叫不知情的人听来极为猖狂。
尤其是,越青菱除了出道的几部影视作品外,之后的几部影视剧表现都很一般。
卞家姿眼底闪过一道暗芒,脸上仍旧噙着笑:“既然越老师这么大方,那就这个吧!”
越青菱扫了一眼,心中了然。
边上齐导都笑了起来:“看来,这次来试镜的演员老师们都很有自信啊,这样很好。”
这么说,完全是因为卞家姿选择的这个片段,哪怕只看片段,也称得上是临安郡主和程月禾的**戏份——朝阳殿决裂,也是整个故事的开端。
萧家老少将军出征北疆,却深陷平城,援军迟迟未到,朝堂一边倒的讨伐萧家军。
萧家风雨飘摇之际,临安郡主意外发现程月禾夜半出走。
在萧家出事之前,程月禾在临安郡主眼里,不过是一个萧家表亲,还总是要缠着她的男人,真是烦不胜烦。
因此,在发现程月禾夜半出走萧府时,临安郡主第一反应是程月禾眼看萧家要倒,就要跑。
登时上前就要捉住她理论一二。
之后就是一长段的二人争论。
卞家姿不是流量演员,能有底气来竞争齐导的电视剧,就是因为她是业内出了名的记词快。
现在对上之前疑似得罪过的越青菱,卞家姿更是打定主意要拿出自己十分的努力,来狠狠压过越青菱。
因此,不过是简单看了两三分钟后,她就直接放下了纸条。
“越老师,咱们来一遍?”
越青菱眉梢一挑,哟,还有些挑衅的意思?
她索性也放下了纸条,松了松肩膀轻描淡写道:“来吧。”
边上刚刚才对越青菱改观了一些的编剧安知忍不住劝道:“齐导很看重演员对台词的处理哦,两位演员老师可以多准备一下。”
卞家姿脸上带着笑容看向越青菱:“越老师,您看?”
越青菱只是淡淡看着卞家姿,旋即摇头:“不用,我准备好了。”
两个人之间颇为针锋相对的姿态,终于引起了房内其他人的注意。
编剧安知看了眼边上:“齐导?”
齐云生却只是微微摇头,示意安知继续看下去。
越青菱没有注意到齐导和安知之间的互动,她全身心放在了面前的试镜上。
即便被齐导提溜来作为搭戏的演员,好似已经内定她会被选中,越青菱也没有真的放松下来。
一个原本金尊玉贵的郡主,陡然遭遇家族危机,质问似乎要明哲保身逃走的情敌,却从情敌口中知道了一个足以动摇她立身之本的残酷真相。
临安郡主此时会是什么心态?
绝望?悲怆?怀疑?还是一如往常梗着脖子否认心里却不住动摇?
越青菱闭上眼,一点点将自己沉浸在临安郡主中。
时间好似过了许久,又好似不过是一瞬。
再次睁开眼时,她整个人都似乎变得更加高傲,更加矜贵,连姿势和眼神,甚至是下巴微微抬起的角度,眼尾轻扫的弧度,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她轻启朱唇:“让我猜猜,月禾表姐这个时候出府,是要做什么?”
说这话时,整个人就如正当空的烈阳一样,骄傲,绚丽,而这样的秾艳到极致的华美却像是踩在了世界上最危险的炸弹上。
旖旎和危险仅间隔一线,叫人仅仅是看一眼,都只觉心惊肉跳。
连原本有些担忧的安知都不由得一愣。
哪怕越青菱此时身上穿的还是现代的装束,但那一瞬间,竟叫安知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个秾丽到极致的临安郡主。
她微微倒抽了口凉气,整个人被越青菱身上迫人的气势逼的身体往后退了点,旋即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的尴尬。
连安知都如此,更何况是正面对上了越青菱的卞家姿。
她几乎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
这小小的动作让齐导将原本百分百投注到越青菱身上的注意力分了一小部分在她身上。
“卞老师?怎么了?”
“没、没什么……”卞家姿磕磕巴巴回了一句,再凝神看向越青菱时,心里原本的轻视却不由消散,转而变成更多的忌惮。
这种忌惮和压力下,卞家姿原本对角色的理解开始动摇。
一个孤女,真的能对这样的郡主厉声斥责吗?
或许、或许,该是哭诉?该是请求?夹杂一点委屈?
在这样的动摇下,卞家姿说出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句台词:“那么郡主呢?郡主在这里做什么?为了验证你皇帝舅舅的计划是否成功?还是为了堵死侯府最后一条生路?”
本该是嘲讽甚至是呵斥的语气,却在卞家姿动摇的心理状态下,变得委屈,甚至有些低声下气。
在安知和齐导的设想中,在这个阶段,表面上是郡主质问程月禾。
但在心理状态上,应该是程月禾占主导地位,对临安郡主的一次审判,间接将皇族对侯府的阴谋揭露在郡主面前,从而导致郡主心态上的转变。
而如今,即便是一样的台词,却呈现出了完全不一样的姿态。
并不是简单的一边倒。
事实上,如果是一边倒的话,那包括越青菱的表演也是不到位的。
齐导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场上正在继续表演的两个人。
越青菱就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不对一般,听到卞家姿的这声质问,脸色瞬间有些泛白,连瞳孔都仿佛有瞬间的猛缩,但却没有移开视线,只是固执地直视着对面的人。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我只问你一句,你现在出府,是不是要抛弃侯府!”
音量只大不小,仿佛如往常一般底气十足。
却靠着微微蜷缩的手指,瞳孔和脸色的变化,乃至是说话时语气的变化,生生让观众们察觉到了郡主色厉内荏之下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