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修的忌日, 只有萧衍行一人祭拜,说起来也是一件悲事。
韩修也算是一方大将,韩家守护大庆边境有二十年光景, 按理说不该这样悲凉。好歹曾经显赫一时的韩家,可是如今已经不剩什么人了。韩家的男嗣战死沙场的战死沙场,姑娘死于非命的死于非命。战功赫赫也保不住一家平安。好似还剩下一个姑娘, 那姑娘也被夫家折磨得体无完肤。
王姝莫名会生出一种感同身受的悲哀,这就是这个时代女子没有家族庇护的悲哀。
“我一定要去么?”王姝不太懂,这位据说受过创伤的表妹, 她也不大认识。萧衍行为何要让她去见一见?她严格意义上算是个吃饭都不配上桌的妾吧?
“去见她一面吧。”萧衍行手指点在女儿的小鼻头上,神色温柔, “或许你会喜欢她。”
王姝:“……”他这态度让她有点慌啊, 走向不太对的样子。
嘀咕虽嘀咕,王姝还是抽空去了下河村走了一趟。
她特意挑了个不那么晒的天气,太晒她会懒得出门。出于对韩家镇守边关二十年的敬重, 王姝特意将两个孩子也一起带上了。两小家伙长肉以后, 就没有了刚出生时脆弱的感觉。小家伙的手劲儿很大,有时候抓个什么东西, 王姝都不好抠出来。
马车慢悠悠地抵达了下河村, 到了韩啸风住的农家小院。
事实上,原本萧衍行将她接回来, 是打算安置到萧宅的。毕竟一个弱女子孤身一人住在外头, 叫人不放心。不过韩啸风觉得自己是妹妹, 不是妾室。住进萧宅后院有些不大像话。尤其是萧衍行的主母当时正生着病,她若是当真住进去了, 那就更不伦不类。
经过一番商议,她宁愿一个人住下河村, 也不想掺和萧衍行后院。
萧衍行知晓她的意愿,便没有勉强。将原先韩家的老人张妈妈拨出来照顾她的起居。韩啸风经过这段时日的修养,人已经精神了许多。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但已经不影响日常生活。
王姝带着孩子到门口的时候,韩啸风正在院子里的小木凳上坐着。听见了声音,立马起身迎了出来。
门一打开,她与刚从马车上下来的王姝打了个照面。
稀奇的是她被王姝的容貌惊艳了,王姝也被她的容貌惊艳了。论其相貌,王姝是那等清艳又有几分不经意魅色的长相,而韩啸风则是典型的韩家人长相。韩啸风身高体长,凤眸红唇,一身略有些强势的锐利气息。用后世的话来说,典型的御姐长相。
四目相对,韩啸风的目光从王姝的脸上又落到了她怀里抱着的小婴儿身上。王姝的身后跟着两奶娘,奶娘的怀里还抱着一个。
“……可是,小嫂子?”韩啸风知晓王姝的身份,开口比较慎重。
王姝眨了眨眼睛,老实说,第一眼,韩啸风对了王姝的审美。她点点头:“我是王姝。”
韩啸风听她这么开口也笑了:“我是韩啸风。”
王姝也笑起来。
她转头将小孩子交到奶娘的怀中,跟着韩啸风进了院子。奶娘抱着孩子赶紧跟上。
这小院子不大,院子里一棵巨大的榕树,榕树下一口水井。三间的小屋,加一个独立的厨房。院子里只有三个人。韩啸风加张妈妈,还有另一个粗使的婆子。
韩啸风引着王姝进了堂屋坐下,张妈妈听到信儿从厨房赶紧跑过来。
她也不敢打搅主子们说话,就伸着脖子在一旁偷偷往俩孩子的襁褓里偷看。一边看一边红了眼睛,嘴里嘀嘀咕咕地称赞:“哎哟哎哟,娘娘保佑,两小主子长得可真好啊……”
王姝其实有些闹不准萧衍行的用意,抬头看了韩啸风。韩啸风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了两个小金锁,一个孩子给了一个:“小嫂子莫嫌弃,一点点心意。”
她从赣南被救回来,身无长物。曾经出嫁时十里红妆,嫁妆丰厚。但在邹家这六年,被挥霍的早已什么都不剩下。这两块小金锁,还是她换了自己贴身首饰得来的。
“哪里哪里,很精致。”王姝替小孩子收下了。她听姜嬷嬷说过表姑娘的生平,也猜到她经济局促。
韩啸风见王姝眉眼中没有半分嫌弃,心倒是放下了。
这次来见韩啸风,是萧衍行有意促成的。王姝大约能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这位是他在母家唯一的亲人。希望她能与韩啸风亲近一些。按理说,这种亲近该由他正经妻室来,不过既然已经来了,王姝便也没有故意表露出不愿意的态度。这韩啸风真的,王姝一眼就喜欢。
王姝是那等熟人跟前话很多,生人跟前说不出话的性子。韩啸风也是个不多话的性情。不过两人倒也不尴尬,挺和谐。韩啸风特意一大早做了拿手点心,用来招待王姝。
老实说味道不怎么样,但王姝还是全吃完了。
两人没怎么说话,不过王姝还是感觉得出来,韩啸风对她还是对两个孩子的喜爱。
没坐多久,只是过来看看,认识一下。
临走之前,王姝看了眼送她送到门外来的韩啸风。
这位表姑娘比王姝大五岁,其实也才二十有三的年纪。不知为何,王姝在她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暮气。一种仿佛被命运和人生摧残到心力交瘁只能浑浑噩噩度日的暮气。王姝想了想,还是多嘴问了一句:“表姑娘平日里有什么小喜好或者消遣么?”
“嗯?”韩啸风没想到王姝会突然问她,一时间卡住了,有些答不上来。
韩啸风低头细细想了下,心中一片茫然。似乎是觉得不回答王姝的问题不太好。她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妹妹已经过了玩乐的年岁,没什么消遣……”
“幼年的喜好也没有么?”王姝发现最近她好想经常问人这个问题。
韩啸风眨了眨眼睛,干巴巴地回:“长在闺中时,曾随家中兄长一起自幼习武。不过如今身体残破不堪,多走几步路都气喘吁吁。早已将这个妄念放下了。”
“妄念?”
韩啸风笑了笑,现在她这半死不活的模样,对她来说什么都算是妄念。
见韩啸风笑得萧瑟的样子,王姝让奶娘先抱着小孩子上马车:“表姑娘想挣钱么?”
“嗯?”韩啸风傻眼,没想到王姝会这么问。
王姝笑道:“表姑娘尽快将身体养好吧。身体养好了,做什么都可以。你既然已经自由了,就可以尽情地做自己喜欢的事。反正在这西北,有萧衍行在,也没有任何人能对你指手画脚。重拾武艺也好,自己站出来赚钱养活自己也罢,随你喜欢。”
韩啸风有些怔忪,怔怔地看着王姝。
王姝转身往马车走,临上马车前回过头道:“反正我就是这么活的。便是重担压在肩上,被人关在后院,也依旧会选择继续喜欢的事业。我一直是这么活的。”
马车帘子骤然放下,来回剧烈地晃动了起来。里头传出轻轻一声‘走吧’,马车才缓缓地动起来。
韩啸风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动弹,一直目送着王姝的马车走远。倒不是说有受启发,而是这是她头一次遇到王姝这种性格的女子。看起来柔弱单纯,却意外的潇洒。
“姑娘,姑娘?”张妈妈一直在旁边站着,见她失神,忙推了推她的手臂。
韩啸风笑了笑,嘀咕了一句:“怪不得表兄喜欢她……”
王姝没去想韩啸风对她的态度,她方才情绪上头才多说了一句。也确实是韩啸风对了她的审美。可这位韩家表姑娘看起来太消沉了,有种抑郁症的感觉。这个时代还没有抑郁症的说法,只是王姝能感受到她身上浓浓的颓气,仿佛没什么活着的盼头。
萧衍行曾说过韩啸风的伤势很重。外表上却看不太出来哪里伤。但能让萧衍行那么愤怒,命人对怀孕的弱女子下了重手的,估摸着那伤的地方十分羞辱人。
这个时代能够羞辱女子的伤势,王姝不敢想。
“唉,萧衍行这狗东西的心机啊,”王姝叹了口气,捏了捏女儿的小脸蛋,“你爹大大的心机男哦……”
本来只是顺着萧衍行的安排来看韩啸风一次,算是半个任务。后面王姝倒是抽空就会去看看她,偶尔会跟她聊一点自己田地里的活计。
王姝本是没话找话,谁知韩啸风对农学还有点了解。竟然能听得懂。
“我曾养过一段时日的兰草。”韩啸风笑容淡淡的,“养的不好,只能算是打发日子。沤花肥我也学过一些皮毛,不敢说懂得多。”
王姝愣了愣,虽说沤肥不算多难的事情。但懂的人总比不懂的人成功率多。
自打王姝接手家中的祖业以后,田地里的活计自然也成了她关注的重要项目。虽说佃户们有自己的一套种植方式,但王姝既然已经要改良,干脆也慢慢将施氮肥推广到种田中。去年算是王家名下田产使用氮肥的第一年,今年自然要继续更科学地使用肥料。
现在的问题是,懂沤肥的就只有王姝,其他人都只是听她的吩咐做事。王姝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也不可能做到一丝不漏的全部都能兼顾上。
“表姑娘若是得闲,正好能帮忙指导下面人沤肥。”王姝开玩笑,“我正愁没人懂沤肥。”
王姝本是开玩笑,说完就没放心上了。韩啸风倒是把这件事挂在了心上。王姝当日走后,从未主动联络过萧衍行的她,头一次让张妈妈帮她寻萧衍行的人去找几本沤肥的书。
她沤过肥,清楚不同的植物用不同的肥。这肥料其实是十分讲究的。用得好,能让种植的花草长到最好。用不好,就是烧根烂根。一些精品的兰草便是如此,用肥仔细得不得了。韩啸风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讨好表兄的心思在,但王姝既然提了,她就去看。
王姝跟韩啸风的关系莫名亲近起来,此时姑且不提。
就说,六月中旬,大热的天气,隋家的马车慢悠悠的抵达了临安县城。
这回是隋家姑娘亲自来西北。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千里迢迢的北上,路上自然是要小心谨慎。为了既不引起过多关注,又要保证姑娘家的安全,这队伍随行了不少武力强悍的护卫。几乎车队一进凉州府,就引起了各方的关注。不过隋家人出发前,事先给萧衍行打过招呼。隋家的马车队伍进来的倒是畅通无阻。
抵达临安县的当日,隋暖枝并没有着急给萧宅送消息。而是先到隋家一个月前置办下来的庄子上安置。而后才命人去县城里转悠,打听打听消息。
萧衍行在临安县一直都很沉寂,除了县令和温家主知晓他的身份,没有任何人知晓。
隋暖枝能打听到的消息自然就很少。最突出的便是疑似龙阳之好,常年深居寺庙。不过即便是这零星的信息,她也差不多推断出萧衍行的性情。冷情,寡欲,对女色没有太大的兴致却不屑于欺辱女子。秉性上可以论一句君子,但当丈夫,可以说是令女子辛苦的一类。
不过隋暖枝也没将他视作夫君。比起儿女情长,她更在意的是皇长子妃的身份。隋家要的就是一个长皇子妃的身份,一份体面和尊荣。
若是真想求得夫婿的温柔,那她还不如回去跟青梅竹马成婚。
“姑娘,咱们何时约见殿下?可要准备什么?”隋暖枝的贴身侍女,自然也知晓主子的心思。隋家将自家姑娘当成维护家族昌盛的工具,不顾自家姑娘的死活。可自家姑娘也才十六岁,花儿一样的年纪。侍女还是盼着自家姑娘能得皇长子的喜欢,一辈子还长呢。
“不慌。”隋暖枝虽然答应了主动过来,却也不想表现得太紧迫。萧宅的消息虽然少,但多打听打听应该还是能打听一些的。隋暖枝总觉得,大皇子在西北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点动静打听不出来。
隋暖枝耐着性子等了小半个月,才不慌不忙地联系了萧衍行身边的人。
事实上,隋家的车队一进凉州府就被萧衍行的人监视了起来。萧衍行并非是怀疑隋家,而是进入了他的地界,他自然要谨慎。任何异动,都有可能发生在细微之处。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道理是人人都懂。却不是人人都能警醒的。
再来,皇帝的平冤诏书已下,皇长子却没有返京。这件事不仅仅萧衍行一脉的人震惊,不少盼着萧衍行复位,将现太子萧承焕顶下来的朝臣也表示了不解。他们不停地上书诘问皇帝。
皇帝找不出安抚的理由,只能留中不发。但这个阵仗闹得有些大,皇帝难免就会心虚。
萧衍行这段时日,正趁着皇帝心虚,朝堂上下群臣激愤。萧衍行这么多年头一次给京城上书。他以一个在边远地区担惊受怕受尽磋磨的口吻描述了西北如今境况的不安定。并以暂时不返京做交换,请求朝廷允许他养护卫保卫自身的安全。向皇帝请求了一万名私兵名额。
萧衍行言之凿凿,且西北前段时日确实发生了战乱。如今边境确实不安全。
可大庆史上虽然有过藩王,也会给一些皇室子弟赐封地。但一直是不允许豢养私兵的。即便是有,也都是极少数的名额,不超过五千的数量。但这些人向来不被称之为私兵,而是以王府的护卫来论。
萧衍行这一万名私兵的名额,可以说是严重超了标准。
可皇帝本身就心中有亏,八年前的案子已经翻案。中宫嫡子的身份都已经恢复。按照祖宗规矩和大庆的礼法,这太子之位就应该原原本本地回归到萧衍行的头上。是他先打破了祖宗立嫡不立庶的规矩,也无视了律法公平,强行不允许萧衍行返京。此时倒是没有斥责萧衍行狮子大开口的立场。
可没有立场不代表不生气,皇帝收到这份上奏,气得差点没把大明宫里的东西全砸了个干净。
太监宫人们,没有一个敢劝。这事儿是朝堂大事,敢私自论一句都算是逾矩。他们除非是不想要小命了,才敢对太子和皇长子的事情指手画脚。
皇帝在宫里气了一场,咽不下这口恶气,扭头又去了后宫。
如今后宫盛宠的人换了,从一开始的叶慧琼到灵妃吕黎,如今又变成昭妃。昭妃的肚子一日一比一日大,眼看着就要临盆。她的性情却还是保持着小姑娘的天真烂漫。对外头的大事漠不关心,就喜欢拉着皇帝摸孩子胎动。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活泼的很,每次皇帝伸手去摸,总是很给面子的踢一脚。
皇帝不管有多憋屈的火气,被昭妃这插科打诨的一带,很快就平静下来。
“……这小家伙是不是过于皮实了?这脚劲儿!”
劲儿还不小,踹一脚能吓一跳。皇帝年轻的时候其实不怎么关注这些个妇人,也没在意过妇人生产。叶慧琼生了那么多胎,他也就偶尔来看一看。每回见,宫妃们都打扮得极为精致,除了肚子大一些都看不出其他。似这般被人拉着摸胎动,他还挺稀罕的。
“估摸着是随了臣妾,臣妾打小就皮实。”王如意笑得一脸得意,“皮实点好,长大了身体强壮。不管是男是女,臣妾都会教它骑马!到时候一定会很好玩!”
她说的天真烂漫,皇帝被逗笑了:“都当娘的人了,还想着玩?”
“当娘的人怎么就不能玩?”王如意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灵动的像山林间的小鹿,“臣妾的娘就经常骑马。她马术可好了,比一般男子都强!”
皇帝见她说的起劲,也不故意的打断她。听着也挺热闹。
烦躁的心情在兴庆宫待这一会儿就好了很多。
他难得坐下来,有那等闲心陪王如意用了午膳后,还特意陪她午歇了片刻。睡醒以后,精神抖擞地离开了兴庆宫。他走后,各种赏赐如流水一般赐进兴庆宫。如今王如意是还没生,若是生下来了,情况还不知如何。若是个皇子,指不定能爬到四妃之一的位置。
后宫不少宫妃咬碎了银牙,却也没人敢对兴庆宫龇牙。王如意爬到如今的位置,不比贤妃她们低一等。甚至因为受宠,风头俨然盖过了这些早已无宠的老宫妃们。
王如意已经不是去岁才进宫的新人,现如今,连吕黎都要避她的锋芒。曾经各宫安插到她身边的钉子,被她以各种理由拔出了。王如意吃一堑长一智,借着怀孕,早早地问皇帝要了人。将身边伺候的宫人换了一个遍。她宫里伺候的宫人,基本都是她的人。
人都是这般,看菜下碟。王如意得势,她身边的人就都是好人。
“主子,可要吃些荔枝?”这荔枝是南边跑死了好几匹马送进宫来的,又甜又水。宫里头不多,次次就那么几筐,但内务府总紧着兴庆宫送。
王如意在去岁以前是没吃过荔枝的,头一回吃就喜欢了。此时闻言立即来了兴致:“哦?有新到的?”
“自然是有,云里先给兴庆宫送了一筐,奴婢拿井水湃过了。”
六月里还不算是特别热的酷暑,但已经有人热的受不了的,比如王如意。王如意怀着孕,火气旺盛,总觉得躁得慌。不过御医看得严,不给她用冰釜。王如意就只好吃这些井水湃过的水果。
兴庆宫这边想吃荔枝就有,吕黎那边却是渐渐发现她连多吃盘荔枝都难后心里很不是滋味。
吕黎一开始的起点太高,以至于哪怕落后一点,她都承受不了。这后宫也并非她一个人不能少吃荔枝,大家都能接受,偏偏吕黎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她原先还想矜持一二,到后面发现自己矜持,皇帝只会更对她视而不见。吕黎便再也骄矜不起来,倒是开始学会邀宠了。
而后她便发现,皇帝对她有种奇怪的恶劣态度。她端着姿态时,皇帝愿意多看她一眼。她一旦放低姿态,皇帝就更不愿意多看她一眼。皇帝对她的新鲜感,越来越低。
如今还能十回邀动五回,是看在她年轻貌美的份上。
“可恶!”吕黎想不出别的法子,又不敢轻举妄动。她怕自己再主动一回,彻底失去了先皇后的光环。听说内务府又送了一筐荔枝去兴庆宫,恨得直锤肚皮,“这肚皮怎么就这么没用!”
按理说,她受到宠幸不是一回两回。皇帝也从未让她避子,为何肚皮一点动静没有?
想到王如意统共就承那么几回宠,却连着怀了两次孕,气煞她!
“去请太医过来一趟!”吕黎往日是不在意自己身子的。
她曾经趁着兄长酒醉,把身体给过兄长。那时候她满心以为会怀孕,结果等了许多天,没怀孕。吕黎怀疑过自己身体哪方面可能有问题。但想着这辈子没打算给别的男人生,便也没找大夫看过。今时今日,看到恩宠一日比一日少,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心慌了:“愣着作甚?去请太医!”
宫人近来有些被她阴晴不定的脾气吓得不轻,当下不敢耽搁,去太医署找太医来。
这宫里有名有姓的妃子就那么几个,一听是灵妃召唤,来的太医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太医院正亲自过来给吕黎号脉。
吕黎等了许久,太医院正就号脉了多久。垂眉耷眼的,脸色不是那么好看。
“你有话就直说。”吕黎口吻一如既往的冷淡,透着一股凉气,“我身子可是哪里有毛病?”
太医院正欲言又止的,看了吕黎好几眼。
“想说什么就说。”吕黎近来心情正烦躁的很,一点小事都能令她恼火。
“娘娘。”太医院正被她喝的心口一跳。顿了顿,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您可是误食过什么药?”
“你这话什么意思?”吕黎心里一个突突,柳眉立起来。
“娘娘的身子,有很大的损伤。瞧着不像是天生残缺,倒像是误食了什么药,被毁了根基。”太医院正措辞十分谨慎,“听闻娘娘家中长辈乃是大夫,娘娘幼年可曾误食过草药?”
吕黎的心咚地一下沉下去。
一瞬间嘴唇都发白。这能生不想生和生不出来可是完全不同的。
吕黎曾想过自己幼年吃过苦,后来即便是被兄长带回去好好调理过身体,底子也是亏欠的。却没想到自己身子有大损伤,毁了根基。她紧紧抿着嘴唇,回想过去。从八年前被兄长带离了家,她一直跟在兄长身边。兄长有本事养她,她其实从未受过苦。
细想想吃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乎没有过……等等,她强.上兄长的次日,兄长命人给她送了一盅汤。
“不会的……不会的……”
吕黎的脸越来越白,她攥着衣袖的手都在发抖。兄长即便厌恶她没有人伦是个畜生,也不会这么对她的。他曾经那么疼爱她,给她吃最好的用最好的。兄长不会那么对她,“你确定是吃错了药物,不是什么幼年受苦,根基才……”
“娘娘,即便是幼年受损,也不会损伤的这么彻底。”太医院正不知吕黎想到了什么,他只将自己摸出来的脉象据实已告,“你这脉象,明显是被人拿药毁了。”
吕黎的脸,一瞬间血色褪尽了。
“那……那还能医治的好么?”
“不敢说,老朽只能说不敢说完全不能治好,人的身体会变。”太医院正小心地窥着她的脸色,斟酌了言辞才开口,“只能说希望渺茫,几乎不可能治好的。”
吕黎坐在椅子上,半天一句话说不出来。
而与此同时,远在凉州临安县王家小院的萧衍行,收到了隋暖枝递来的信。隋暖枝在信中恳求萧衍行,三日后,在临水寺后山见上一面。
萧衍行眉头一瞬间皱起,临水寺他不允许任何人进,隋暖枝自然也不能例外。
他想都没想,否决了:“告诉隋家,南郊别庄见。至于临水寺,不允许任何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