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落落不知如何才能安抚这灵魂深处的痛苦,只能按住了空洞又悲伤的胸口,呢喃般开口:“你在伤心,是吗?”
像是听到了宋落落的呼唤,灵魂深处的那一抹虚无凝了凝,悲伤的旋律萦绕在心头,令宋落落也觉得难以呼吸起来。
“最起码,你还有我。”
宋落落尝试着与那抹虚无沟通,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与其取得联系。
这种微妙的感觉,就像是在做一个虚无缥缈,明知道是幻想的梦,触不可及,又近在咫尺。
灵魂的悸动渐渐平息,宋落落难以呼吸的感觉也缓缓松弛下来。
可刚刚仿佛瞬间被扼住命运喉管的感觉,依然令她很在意。
原主……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消失,对不对?
她如此伤心,是看到了曾经不堪入目的自己,还是对毫无温度的亲情彻底失望了呢?
似乎是为了回应宋落落的疑惑。
面前,白雾周遭开始散发出细细碎碎的白色光芒,几不可察,转瞬即逝。
如此不起眼又令人难以移开视线的微弱光芒,如同宋焱手中视若珍宝的白月光玉镯子中,萦绕着的细碎光点,竟有些许的异曲同工之妙。
宋落落鬼使神差的,想把手心放在白雾之上。
在意识出现在这片空间的时候,宋落落也因为好奇,触摸过这一片白雾。
可当时的触感,就像是没有东西,仿佛面前的白雾只是一个飘在眼前的图层,是不存在那般。
可是现在。
白雾周遭细碎的光点在微弱的闪烁着点点荧光,就像是在小心翼翼的邀请她一般。
宋落落的手心靠近白雾时,灵魂深处那奇妙的共鸣感再一次出现。
这一次,感觉是如此的强烈,就像是灵魂深处,幻化成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突然绽开了花,平平无奇却惊艳众生。
花苞绽放的一瞬间,灵魂有了一种通透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的眼睛看到了自己。
宋落落的手心继续靠近白雾,她被这种奇妙而神秘的感觉所吸引,情不自禁的想更深层次的去体验。
然而。
宋落落的手心在穿过白雾的平面时,一瞬间便被无尽的空虚与孤独包裹起来。
方才的共鸣感也顷刻间**然无存。
宋落落忽的醒了过来,奇妙的感觉仿佛只是她的幻想,白雾周遭闪烁的细碎光点也突然消失,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那般。
一股仿佛唤作疲惫感的空虚霸占了她的躯体,让宋落落莫名觉得疲惫起来。
她不可以累。
累的话,闭上双眼,又有谁能为原主宋落落曾经的苦难作陪?
原主不过是古代刚刚及笄的小女孩,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遭遇了不计其数的不公对待。
宋落落心疼原主,发自内心的愿意去共情她的苦难。
只是方才灵魂深处的共鸣感已经全然消失,哪怕是看到那白月光一般的玉镯子,宋落落也没有像刚刚那般伤心欲绝。
彼时,宋焱已经得出了答案。
他似乎想明白了家人的重要性,选择了同生死共患难。
可是,宋焱驰骋人情世故大半辈子,知道此时此刻不该冲动。
所以,他唤来了宋瑛。
为何不唤宋钰?
因为在宋焱眼中,宋瑛虽然是年纪最小的,却是三个兄弟中,情绪最为深沉的。
毕竟是在最需要母爱的年纪,亲眼见证了母亲的死亡,痛苦的过去在逼着他不得不成长。
老大虽然优秀,也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去培养,可他的心性太差了,太容易动摇了。
如今的“虎威将军”便是最好的例子。
如若不是宋钰的气质太过浮躁,而宋瑛的年纪太小,宋焱是不愿让宋瑾瑜来顶替“虎威将军”的。
想到这里,宋焱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似曾相识的脸庞。
那宛如会说话的眼睛,宛如装着皓月星辰,令人移不开眼。
他心中忽的钝痛起来,爱妻余安冉的眉眼在脑海之中渐渐清晰起来。
可是,在那双眸子变换间,浮现出宋落落的模样时,宋焱却是蓦地愣住,旋即再次抚摸起了那手中的玉镯。
无论曾经多么憎恨宋落落的诞生带走了安冉。
可毕竟,宋落落已经死去,因着模样神似安冉,为了不触景生情,也为了保持理智与清醒,不意气用事而堕入深渊,宋焱不敢见宋落落,也不想见宋落落。
或许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把宋落落当成过自己妻子凝聚了爱与血肉,哪怕拼上性命也想灌输生命的延续。
他是个胆小鬼。
宋焱将玉镯子收回锦盒,心情稍稍有些郁闷起来。
他唤来了宋瑛,告诉他:“瑛儿,你可知爹爹为何唤你?”
宋瑛不过十七岁的年纪,身形已经挺拔如松。
脸上的稚气也全然消退,再加上小小年纪,却常年没有笑容,沉郁的气质围绕周身,竟是让他瞧着像成熟了三五岁。
“可是有人容不下我宋家?”
宋焱叹了一口气,心中一边感慨着三儿子的敏锐与聪慧,一边准备像曾经那般摸一摸宋瑛的头发。
可是,宋瑛长高了许多,这次出征回来,宋家变了太多太多。
宋焱想去摸宋瑛脑袋的手顿在半空中,最后留在了他的肩头,拍了两拍。
“是的,瑛儿。”
“此次爹爹走一遭燕北,或许回不来京城了。”
“爹爹本该将你们留在京城,虽不至于衣食无忧,却也不必丢了性命。”
“可爹爹想了许久,还是不希望一家人分开。”
“你娘亲生前,也是极宠爱你的,若是她看到你孤身一人留在京城当质子,九泉之下,指不定得偷偷抹许久的眼泪。”
“若是爹爹的判断失误了,九泉之下,实在无颜面对你娘亲。”
宋瑛垂了垂眉眼,遮住了跳动情绪的双眸,缓缓开口:“爹爹,你直说我该如何做便是。”
宋焱一噎,看着眼前这个即将高过自己的小男孩,突然没由来的心中浮现出一股无力感。
自从安冉离开以后,自己这个当爹的,便是再也没有看懂过这小娃娃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