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卷轴之中,言明燕国的蛮子不知为何,知道了宋家军撤退的消息,去而复返,如今燕北十三郡已然被攻下九郡。

无数燕北百姓流离失所,失守的九郡更是血流成河,痛呼哀嚎声连绵不绝,宛如人间炼狱一般。

那急报之中,字字泣血,痛不欲生,令轩辕云飞登时脸色煞白开来。

整个朝中,文臣方才还因为宋焱的个人德行问题吵的不可开交,此时急报一出,纷纷闭上嘴,讪讪退回了队伍之中。

轩辕云飞咬牙,来不及搭理这帮趋炎附势的老帮菜,赶紧唤了御医,将这位疲于奔命的红翎急使护送了下去。

此人风尘仆仆,甚至沾着干瘪在皮肤上的风沙。

说完方才的话,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眼看着救不回来了。

轩辕云飞猩红着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红翎急使用性命送回来的急报。

燕北十三郡,为何这么突然会失守?

燕国蛮子从未做过假降又杀回马枪的前科,他们不该有如此智慧!

难道是有人偷偷给他们传消息?

轩辕云飞此时此刻,已经开始起了疑心。

燕北十三郡,沦陷九郡,乱了民心可如何是好?

可若是乱了民心……

但凡燕北十三郡陷落的消息传出去,众多百姓瞬间便能想起,之所以陷落,全都是因为自己这个皇帝当的不称职!

因为宋焱在皇城受了委屈,宋家军鸣不平,朝中动乱,所以……燕国蛮子便趁虚而入!

若是继续放任燕北蛮子不管,十三郡尽数被吞下,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待到十三郡被吞下,燕国蛮子便能南下直取兖州,又入京城!

届时,大齐国的亡国君主,便是他轩辕云飞……

最后,获利者只有,蒋礼钦。

若是在国难当头,宋家军与自己离心的情况下,以及蒋礼钦手下有无数死士。

俨然是必死局。

无论是宋焱靠宋家军,亦或者蒋礼钦靠着死士,击退燕国蛮子,帝国君主之位将不再属于他轩辕云飞!

想到这里,轩辕云飞打了一个冷颤。

他不敢继续深想下去。

但是,他刚刚抬头,便对上了蒋礼钦似笑非笑的眉眼。

一瞬间,轩辕云飞只觉得如坠冰窟。

他知道蒋老贼野心勃勃,却万万没料到,他甚至不惜毁掉全部燕北百姓的生命,来当他的垫脚石。

不行,绝对不行!

轩辕云飞深呼吸好几口气,强行逼迫自己镇定下来以后,看着安静如鸡的大殿,缓缓开口:“朕决定,派宋焱将军为主将,虎威将军为前锋,带全部宋家军夺回我大齐国燕北十三郡。”

“列位爱卿,可有异议?”

众多方才吵的不可开交的文臣皆低着头,仿佛鹌鹑那般大气也不敢出。

打仗这种事,他们实在不擅长。

若说是耍耍嘴皮子,那倒将就着还行。

到了宋家军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他们便当真不敢多说什么了。

在全部文官沉默的时候,蒋礼钦站了出来。

“陛下,老臣觉得,此事不妥。”

“放眼整个大齐国,如今舆论沸沸扬扬,都在明里暗里说着宋老将军功高震主的闲话。”

“此次燕国蛮子去而复返,无人明白他们打的是什么算盘。”

“没人知道,他们为何明明战败了,却重新回来,是否有人刻意授意,我等均不知。”

“这燕国蛮子,无论击退或者不击退,宋焱将军已经失了民心,不再适合当三军主帅。”

“难免落人口舌。”

“不如陛下安排虎威将军为主帅兼先锋,恰巧试试看何为英雄出少年。”

“且宋老将军年事已高,也到了解甲归田的年纪,陛下又何苦让宋老将军如此奔波?”

听着蒋礼钦这一套又一套的说辞,轩辕云飞的脸色越来越黑。

此时此刻,他的状态完全就是里外不是人。

再一次被蒋老贼拿捏,与宋老将军离心。

如今又不得不被架在火上烤,骑虎难下。

轩辕云飞脸色难看至极,可对上蒋礼钦似笑非笑的眸子,只能咬牙开口:“蒋爱卿所说不无道理。”

在轩辕云飞刚准备附和蒋礼钦的安排时,旁边的林青山向前踏出一步。

他字字恳切,言辞珠玑。

“陛下,宋老将军一辈子都献给了大齐国,他的忠心,本不该受人怀疑。”

“本该是老年享清福,却因着这一次无妄之灾,从人人敬仰的英雄,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甚至是卖国贼。”

“陛下,真相并未浮出水面,舆论虽然无限浮动,可公道自在人心。”

“陛下若是当真将宋老将军留在京城,岂不是坐实了他包藏祸心么?”

蒋礼钦眼眸一冷,登时朝着林青山瞪了过来。

林青山却是不闻不问,兀自开口道:“且宋老将军留驻边关半辈子,对燕北的熟悉,超过我等在场的所有人。”

“若是因为莫须有的罪名,磨灭了宋老将军此生的成就,未免太不公平。”

话毕,林青山冷冷的看了蒋礼钦一眼。

“再者说来,微臣觉得,虎威将军虽年少有为,却终究作战经验太少。”

“先前喝退燕国人,也是在宋老将军的威名加持下锦上添花。”

“若是宋老将军不在燕北的消息,令燕国蛮子得知,又有谁能料的到,他们不会反扑呢?”

话毕,林青山缓缓跪在了地上,以头点地,声音极致恳切:“陛下,不如派虎威将军担当三军主帅,宋老将军为挂帅,也算是上阵父子兵。”

“大齐国的国运,不该拿来豪赌才是。”

林青山这一番话说的格外恳切,字字泣血。

与他一派的不少文官断断续续的一同跪了下去。

就连不少对拉帮结派避如蛇蝎的中立派,也犹豫着跪了下去。

不过须臾之间,偌大的议政大殿中便跪了几乎大半的大臣。

蒋礼钦的脸色臭如黑炭,却也懂得不可惹众怒。

他深呼吸一口气,给了身边的亲信一个颜色,便一甩袖子,直接离开了议政大殿。

像蒋礼钦如此目无王法的,整个大齐国独他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