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那苍白男子一见又来了三个化神境界的修士,如同被泼了一头凉水,先前被蒙蔽的道心理性都猛地挣脱出来,完全清醒!他霎那间脸色惨白,只有一个念头。

“不好!怎的又来了三个仙派的化神境界弟子?我命休矣!”

但他转念却见武香琪三人竟谁都没有管他,反而还有两人齐齐对着墨恒动手,一时竟微微有些发懵,“他们不是应该打杀我这个魔头,然后再坐地分赃么?怎么却先自打了起来……”

危急时刻,面对四个化神境界的“正道”修士,他哪还来得及思量是怎么回事?

当即一声都不敢吭,恨毒地盯了墨恒一眼,一面暗暗肉痛那件威能超凡的黄皮小鼓,一面掉头没命地狂奔飞逃。慌得他连隐身纱都不敢使用,生怕被看出隐身纱的珍贵而齐齐杀他。

墨恒却仿佛自顾不暇一般,一面怒而躲闪武香琪和任歌远的连番攻击,一面掐决,狠狠激发身上这套宝衣,以千重万叠的粼粼波光护体防身,几个转眼之间,身体周围的水波不仅没有被武香琪和任歌远消磨减少,反而有越来越多、越来越厚的趋势。

但是挡了几波攻击,眼看苍白男子要逃,武香琪和任歌远两人仍旧狠狠地攻击他缠着他,丝毫都不放松,让他一下子气得狠了似的俊脸通红,目如刀锋一般死死扫过武香琪和任歌远的脸庞。

“贱婢!孽障!那害人邪魔已经逃了,你们不去杀他,反而还来杀我?你二人该死!”

墨恒仿佛终于彻底怒了,好像再也不顾许多,怒目厉喝一声,不再掐决增加身周的护体水波,而是脚步用力一踏,脚下凭空生起一朵莲花,莲花刹那盛开,无量芳华,微光闪烁,瞬间化作一座清光徐徐的白玉莲台。

墨恒脚踏莲台急飞,疾风一般追击那苍白男子。

同时气极般地喝骂武香琪和任歌远,“你二人见财起意,妄图害我,如此歹毒,才真真是那不可饶恕的魔头之流!我本来虽然憎恨,却不愿因为私怨而得罪了天行派,为我父亲惹来祸端。然而现在,你二人这般道貌岸然的猖獗阴狠,今日能够杀我,他日莫非不会再杀旁人抢宝?你们杀我是小,以后祸害天下无辜生灵是大!我墨恒今日拼了性命不要,也要为苍生除害!”

“尖牙利嘴!信口雌黄!大言不惭!”

武香琪见他怒不可遏,又口出狂言,竟然说要杀她?可笑!

如此一来,武香琪脸上轻轻一笑,反而彻底放下了心,对墨恒攻击得更狠。

墨恒喝骂之时一心二用,左手往虚空虚抓两把,右手将衣袖往苍白男子罩去。

随着他左手虚抓,仿佛虚空被他抓出一个连同仙界莲池的通道,竟有无数莲花从中浮现,纷纷投入那无数水波之中。

莲花有的青翠,有的雪白,有的嫣红,有的粉色,各式各样,没任何两朵是相同的,都在水波的层叠之间翻滚起伏,不住地转动和变幻,悠悠然挡住了武香琪手中那件灵宝的威能。

水生木,正是虎玄青为墨恒着想而千辛万苦在宝衣上炼出碧波阵法,以便辅助墨恒施法对敌。

莲花与碧波阵法的无穷波光相辅相成,将武香琪的金光、毒箭、道法全都低档在外。至于任歌远的攻击,那剑光虽然声势不小,却到底不是灵宝,连三层莲花水波都没有穿透。

而随着墨恒右手袍袖的遮罩,又有三片莲叶猛地从袖中冲出,卷向苍白男子。

苍白男子早知莲叶厉害,哪肯被他卷中,一见莲叶就要兜头罩来,骇得他脸皮惨白,忙大吼一声,又逼着心血喷一口黑血,整个身体瞬间苍老十多岁,却一下子比流星还快,一个眨眼就飞去一百多里!

“这么快?必定是他的保命秘法了。”

三片莲花卷了个空,墨恒眉头微微一皱,心念电转间将莲叶重又收回袖中,脚下微顿,莲台猛然加速,速度比那苍白男子也不曾慢了半分,紧随其后地追击而去,口中仍是愤怒不已地喝骂武香琪和任歌远,将武香琪和任歌远二人气得双手发抖。

虽然气恨,但眼见墨恒如此自大,竟然分心二用地拦住了魔头,武香琪等人都暗自冷笑。

只是,武香琪眼见自己一直以来都犀利无比,出手便会击杀一人的金光和毒箭连番击打,却始终没有打破墨恒周身的护身水波,不由暗暗羞怒至极,臊得脸皮通红,先前的不屑和怨憎全都变为嫉妒,厉笑道:“墨云书果然疼你!你有这身宝物护体,难怪你敢对我猖狂!”

“但你当我没有宝物吗?”

武香琪说着,突然脸色一冷,掌中一翻,出现一截竹杖,竹杖紫黑发沉,其上幽光隐隐,同时更是为自己找借口一般地叫着,“我这紫竹专为降魔而用,倒要看看你们两个魔头如何能够抵挡!”

说是要杀墨恒与那苍白男子,其实只打墨恒一人。

便见紫竹杖迎风一抖,此地刹那间如同天降一片紫竹林,紫竹林随着武香琪而疾飞,林间清风阵阵,紫色如烟的竹叶沙沙作响,随着紫竹摇晃,竹叶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每一片竹叶都悠悠然,充满诗情画意的意境,多而不乱地纷纷往墨恒身上的波光和莲花落去。

每一片紫竹叶落下,波光和莲花都像是被阳炎照射过的露珠,竟一点点被紫竹叶“化”开,仿佛这紫竹叶就是佛音,而墨恒周身的护体波光和莲花都是魔烟,理应被佛音渡化和消散。

任歌远也追击墨恒,却没有使出别的手段,只是发了狠地将法剑往墨恒一通乱刺,将波光和莲花都刺得摇摇晃晃,看上去倒也生猛厉害。

玥晴见他们追逐,也不好独自待着,又见武香琪已经拿出了重宝“紫竹杖”,任歌远没有像样的灵宝,却也明显已经拼命,她再干看着,恐怕事后说不过去,便连忙追赶上去,同时从袖中抽出三尺红绫。

法力一催,红绫化作一条红色蛟龙,只是蛟龙躯体若隐若现,虚虚实实犹如幻梦。

玥晴口中念咒,蛟龙便逐渐凝实,在她身体周围环绕。她左手对着墨恒后心一指,暗暗咬牙:“死道友不死贫道,我也顾不得了。谁让你哪里不好去,偏偏来夺武香琪看上的宝物呢。便给你一个好死吧,在我手中死了,或许还能让你有个投胎的机会。”

蛟龙被她催使着仰头龙吟,龙吟声带着龙威,震**得方圆数十里都微微颤动,然后蛟龙如同穿破虚空,只是一挺,便出现在墨恒背后,迎头便往墨恒后心狠狠撞去。

“轰!”“轰!”

刹那间两声巨响,却是蛟龙借助紫竹林的竹叶之威,挑准了墨恒护身波光的虚弱地方撞破了个偌大的口子,将无数波光和莲花都撞了个粉粹,眼看就到了墨恒后心,而蛟龙尾巴更是凶猛地甩击,还是抽打在同一个地方。

随着两声轰隆震响,武香琪和任歌远都是眼睛一亮,急忙落井下石。

任歌远更是畅快地厉声大笑:“玥晴妹妹竟带了此宝?今日必让这两个魔头来得去不得!”

武香琪也是一笑,却极为阴冷,催使紫竹杖,和任歌远一左一右,都对准蛟龙撞击和抽打的地方,向墨恒全力出手。

他们出手得太快,墨恒又好像是因为全力追赶那苍白男子而防护不及,竟被他们连连打中,随着又一通闷响,像是泡沫破碎一般,墨恒背后的护体波光,被三人合击的部位凭空消失了七成,眼看再来一次,就必定能够打中他的后心致命处!

“尔等恶贼,且自猖狂一时半刻!”

墨恒身体被震得狠狠一晃,似乎险些从莲台上栽了下去,连脸色都越来越“苍白”。

武香琪、任歌远见他终于支撑不住,都变本加厉地落井下石,再度全力出手攻击。玥晴既然出了手,便不再停下,仍旧催使红绫蛟龙撞击墨恒背后的波光薄弱处。

但是就在此时,墨恒话音还没落下便再次双手掐决,左手再往虚空一抓!

“……你三人恶毒浅薄,又岂知我护身至宝之能?待我杀了邪魔,再送你们去轮回猪狗!”

墨恒气喘吁吁,咬牙切齿,一张直眉朗目的俊脸白一阵红一阵,明显“气息不匀”,已受内伤。

武香琪、任歌远、玥晴听见之后,却心头微微一惊,都是本能地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

墨恒刚一掐决,他身上的白玉头冠、淡蓝宝衣、腰带、云履靴便同时大放光华,身周一阵清碧的蓝光闪过,清清澈澈的流水潺潺声凭空响起,流水背后又隐隐夹杂着无比浩瀚的浪涛声,便见墨恒背后薄弱处的波光一个眨眼就恢复如初,甚至比最初还要厚重和飘渺深沉。

墨恒刚一伸手,虚空中便再次涌出无数莲花,各色莲花飘摇辗转,似乎还有清香袭人,在层层叠叠的波光中纷纷落落、起起伏伏,看去简直无穷无尽。

墨恒重又将自己保护得密不透风。

瞧这阵仗,那刚才那是白打了!

武香琪和任歌远都险些气得吐血。

但他们都是聪慧之人,紧接着心头一动,看向墨恒那身宝衣的目光霎那间极度火热起来。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若是他们拥有墨恒这身宝衣,以他们比墨恒“高明”的道行,行走天下还怕谁来?

“阿墨现在已经将借口和责任委屈都表现了出去,怎的还不动手?”

虎玄青在墨恒追击苍白男子时,便隐身跟随而来。

此时他皱紧了浓眉,阳刚坚毅的面庞因为听着武香琪三人对墨恒的栽赃嫁祸,看着他们对墨恒的辣手袭击而铁青一片,胸中更是早就气得闷疼,牙关也咬得咯咯作响,若非早知墨恒那身宝衣的真正防身之能,明白墨恒是在示弱,只怕早就现身将武香琪和任歌远一脚踹死。

“小畜生,看你的法力能用到几时!”

武香琪压下嫉妒的火热和恨极的森冷,口中骂着,心中却想,“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我便将他耗得法力一空,再将那小鼓和他这宝衣全都夺了来!墨云书难道还敢去我天行派讨要不成?”

玥晴疾飞跟随,眼看自己动用红绫蛟龙,还是没能将墨恒的防御打破,一时只觉自己受到了羞辱,先前的那丝“同情心”全都便做憎恶,收拾心情,郑重地娇声道:“师姐师兄,这少年手段凶辣,还有重宝防身,看他性情,以后难免不会依仗宝物欺压弱小。我看,还是师姐代他掌管为妙。”

说话间,又将红绫蛟龙打出。

这红蛟属水,乃是被封印在红绫中的真正将要化龙的强悍蛟龙精魂,厉害无比,

武香琪闻弦歌而知雅意,脸色好转,却是一言不出,暗中取了杀手锏引而不发,只顾将掌中的紫竹杖催使得幻影阵阵,竹影翩翩,狠狠地往墨恒身上那套宝衣的防身碧波和万千朵护体莲花上招呼。

墨恒连冷笑都懒得笑了,暗中在波光和莲花下用须弥宝镜防备着,以防武香琪再有其它手段。

暗中却是突然一阵皱眉:“怎么不跟来了?”

原来,墨恒之所以追到了苍白男子跟前,仍旧没有动手,一是苍白男子借那口黑血之力的飞遁速度还没有缓慢下来,他疾驰之间,若想完全防护住身后攻击,还当真不好分心施法去擒拿击杀,二是他追击苍白男子之时,竟借助须弥宝镜之力,隐隐察觉到一个陌生神识的扫探。

所以他才没有立即动手杀人,而是要隐忍看着那人是否跳出来。

“罢了,夜长梦多,哪管来者是谁,我有虎叔保护,有须弥宝镜防身,都可安然无忧!”

眼看苍白男子那一口逃命之气就要卸下,墨恒眼眸一凝。

苍白男子只不过以僵尸之身强行晋升了化神初阶,法力本就不够高强,最初又将法力几乎全部用来激发血祭旗阵,和墨恒拼命都完全是仗着黄皮小鼓的神威,墨恒又没有出用全力,他才能够竭力挣扎罢了。

现在的喷血逃命,已经是他压箱底的保命本事,就算逃了性命,这身修为没有百年都别想恢复,何况他使了出来还没有摆脱墨恒的追击?

不仅是墨恒追了上来,连后方三个“新来的”仙派弟子都有秘法紧紧跟随过来,他不知道无论武香琪还是任歌远,又或是玥晴,都是极有身份的强者的弟子和传人,不提灵宝,单说仙法,绝对是高明无比,哪会追不上他这旁门歪道的类血遁之术?

他不由心生绝望,却仍不死心,还是不要命地逃着。

只是他没了凶狠念头,气势难免更弱,又只顾着逃跑,墨恒却使出全力乘势追击,痛打落水狗,三片莲叶始终虎视眈眈,他哪还有手段逃脱?

“锁!”

墨恒看准时机,就在那苍白男子速度刚刚一顿的时候,立即“气喘吁吁”地厉声念咒。

袍袖一甩,三片莲叶结成阵法,倏然化光飞出,在那男子猝不及防之下,围了个结结实实。

苍白男子之前被逼得狠了,逃命秘法施展后虽然速度极快,却限制极多,不能再分心催使宝物,现在秘法消去,他被墨恒三片莲叶围困,终于能够再用宝物,便匆忙拿出那件“隐身纱”来妄图隐身。

但是他隐了身又如何,刚刚遮掩了身形,就见莲叶清光猛地一亮,又把他身形逼了出来。

如此两次三番,眼看清光越来越浓,他越来越挣扎不开,只觉心底恨毒悲怆。还来不及再想对策,苍白男子便见清光突然连成一片,好似一波滔天大浪,猛地向他兜头压来!

苍白男子霎时间想起,刚才黄皮小鼓周围那乌云恶鬼可不正是如此湮灭一空的么?

骇得他头脑发麻,犹如五雷轰顶,心中一动,一面用隐身纱防身,一面仓皇凄厉地喊道:“我愿献上宝物,我还知一处上古遗迹的入口,我愿全盘托出,求大仙饶我性命……”

武香琪、任歌远、玥晴三人一听,果然都脸色大变,齐声道:“住手!”

“住手?如何住手?此人罪恶缠身,杀死的婴孩老人、妇孺青壮不计其数,如此罪孽累累,我岂能一听到他要告密,就要留他性命?而你们这三个‘正道其外,邪魔其中’的歹毒之人,始终阻拦我杀他,始终对我下死手攻击,不杀你们,天理难容!我今日誓要替天行道!”

墨恒脸皮憋得通红,一面怒吼着,一面又以混沌气息催使三片莲叶清光。

清光静澈如水月之烟,只是淡淡一抹,苍白男子声音戛然而止,他一身诡异衣物、骷髅僵尸般的肌肤身体,都刹那间如同被佛光消融的阴气,在那莲叶清光之中化作黑烟一般的齑粉。

只有那件隐身纱是上古遗宝,安然无恙,其它无论是护体怨魂还是血光符文,莫不消失一空。

墨恒脸色更加“苍白”,连呼吸都显得“气喘吁吁”,毫不怠慢地对着隐身纱招手,三片莲叶又是一卷,如同刚才收取黄皮小鼓,也将隐身纱卷成一个莲苞,没入墨恒袍袖禁制中。

至此,魔头被墨恒彻底灭杀得干干净净,仅剩的两件上古遗宝黄皮小鼓、隐身纱,也都落入墨恒手中。魔头一死,墨恒又是“气喘吁吁”地随手一挥衣袖,这方天地的阴森之气一扫而空。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天本以为可以一直保持隔日更的节奏,没想到只是连更两天就忙得厉害,现在周末三天,会日更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