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零章 是我揭穿太早 还是你演技太差
刚才还是人头攒动,散会之后,就像刮过了一阵风,会议室里的人一下子变得寥无。分到一组的干部,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骑自行车的骑自行车,骑摩托车的骑摩托车,呼呼啦啦很快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
河湾乡的这种情形,在芦北县的各个乡镇都在上演,虽说检查地点安排在了河湾乡,但是其他乡镇,却也是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和赵中泽的激动一样,此时在芦北县委大院里的杨军才也是万分激动,他倒是睡了一觉,只是这一觉睡得很不安宁。毕竟明天是一个关系到自己是否露脸的日子,杨军才想想都觉得激动。
明天,只要胡一峰一来一去,自己就成了高配副厅级的县委书记了,从此之后,自己的政治前途就会变成康庄大道。脑子里又把明天的接待工作细细的过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疏忽之后,杨军才这才放下心来。
平静下来之后,杨军才又不由自主的想起来刘传法给自己汇报的事情,嘴角的笑意不觉更多了几分。省委党校真是有意思,居然将芦北县定为青干班参观学习的一个站点,而且这个时间,和胡省长来的时间竟出奇的一致。
真是会拍马屁啊!感叹了一番省委党校领导的政治敏感性之后,杨军才就本能的想到了在青干班学习的王子君。
他不会请假故意不来吧?心中念头闪动的杨军才,缓缓的摇了摇头,在他看来,王子君虽然不愿意跑来给他歌功颂德,但是,这个很能隐忍的家伙,心里再怎么难受,也不会不来的,说不定他还怕因此留下话柄呢。
他来了更好,等他看到自己的成绩,尤其是胡省长对自己大为肯定的模样,恐怕会嫉妒得发狂吧?
杨军才想到王子君嫉妒得想要抓狂,脸上却只能挂着微笑的模样,心中别提有多痛快了,睡不着的他素性将被子一登,就从**爬了起来。
黑色的夜空透过玻璃映入了杨军才的眼眸,他站在窗前,就好似一个等待着光明的战士,眼眸之中充满了坚定的信心。
杨军才同样不知道,就在这一片县城之中,同样有一些人没有睡,这些人和他同样的兴奋,揣着同样的期待,等待天明之后,那一场由他们主演的大变。
夜空深邃,长短不一的呼吸声在三湖市委招待所的客房里不断地传出。一层楼几十间客房,此时已经被青干班的学员占满了,每人一单间的青干班学员在三湖市受到了最为热情的接待。
对于青干班的考察学习,三湖市委十分重视,不但由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负责全程接待,而且,在今天晚上考察完之后安排的例行酒会上,三湖市委书记、市委组织部部长这两个三湖市大佬级的人物也出现在酒会上,对青干班的学员表示热烈欢迎。
尽管这两位大佬只是敬了几杯酒就走了,但是,如此高规格的接待,仍然让青干班的学员十分受用。两个大佬级别的人虽然离开了,但是三湖市的大小干部还在热情接待,不少青干班学员都喝高了,作为东道主的鲁田诚,更是喝得人仰马翻,被几个人抬着给抬了下去。
就在大部分学员都在沉睡之时,王子君却睁着眼睛,虽然他也喝了不少的酒,但是此时的他却是难以入睡,想来,明天自己的出其不意,可能会给很多人带来一个意外的惊喜吧。
虽然自己布置的很是不错,但是王子君却无法确定一切都是滴水不漏,更何况,在某些大佬犀利而敏感的判断之中,就算自己不曾露出任何马脚,他们也会很快就猜出自己这个始作俑者来的。
猜出来又能如何?自己要的东西,不能指靠别人的施舍,官场上,如果一味的妥协,恐怕最终只能沦落成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说不定反其道而行之,会更有胜算呢
。
琢磨着肖子东和孙贺州等人打来的电话,王子君不觉掏出来一根烟,他的布置差不多都已经起了效果,张东远的那篇关于房地产方面的文章,也在国家级的内部刊物上发表了,虽然上级领导还没有对此作出批示,但是以王子君对于前世的了解,恐怕也等不了多长时间了。
不过这个手段,毕竟是一个听天由命的手段,王子君并没有将太多的希望寄托在这上面。
时间在沉思之中缓缓的过去,一抹鱼肚白开始出现在天际。迷迷瞪瞪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王子君,在外面嘈杂的起床声中醒了过来。
简单的洗了把脸,将自己整理了一下的王子君刚刚走出房门,就见张舒志从隔壁房间里走了出来,今天的张舒志显得特别的精神,就连头发都用水摩丝打理了几下,显得纹丝不乱。
青干班的这些学员并非只有张舒志打扮的这么规整,几乎所有的人都穿得笔挺,而且按照王子君的观察,他发现几乎所有的学员,都换上了一身新衣服。看来,能够和省长碰面的机会,这些人一个也不想失去。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这群干部能够成为全省青干班的第一期学员,果然都是来自各条战线上的精英,不过可惜的是他们这些人都选错了时间,这一次的参观学习,注定是没有他们事情的。
“班头儿,早餐在下面,咱们一起去吃。”张舒志朝着王子君笑了笑道。
王子君点了点头,和张舒志并排走进了餐厅,此时的餐厅内准备了各种各样的小吃,包子油条更是摆满了条案,三湖市的一位组织部副部长此时已经恭候在餐厅之中,招呼着这些青干班的学员们开始就餐。
“刘部长,让您操心了!我也不跟您说客气话了,总之你和三湖市的领导无论去哪儿,只要有我们这帮兄弟姐们的地方,可别不声张,有哪个招待不周了,您直接呼我,我发动所有同学对他一致声讨,非把他折腾一下不可!”张露佳还没有下来,作为班长的王子君自然要和这位副部长客气几句,多谢人家的热情接待。
那刘部长对于王子君将他放在所有三湖市领导之前很是享用,他心里也明白,后面那些领导主要都是作为陪衬的,而他才是感谢的主角。看着王子君那年轻而充满了笑容的脸,刘部长心里也开始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看上去最年轻的学员居然是这期青干班的班长。
正在吃早餐的学员们也跟着起哄,随着青干班要结束,这些本来官场气息很浓的青干班,开始缓缓的朝着真正的班级转型,一些人在这个时候,也逐渐放开了。你请我吃碗炒米粉,我请你一顿卤猪舌头,或者他走过来踢你一脚,你笑骂他一句,那多半还是彼此之间互相欣赏。
“班头儿说得对,刘部长,以后您到了山垣市要是不找我们,可别怪我们提意见。”
“不能光找你们,难道我们财政厅就不在山垣市了么?至少也得分个先来后到吧?要让我说,大家应该排队等着接驾嘛!”
乱糟糟的话,让餐厅里的气氛更加热烈,那位刘部长虽然知道这些客气话不能完全当真,但是听了自是十分受用。花花轿子人人抬,更何况他今天侍侯的这些人,都是些前途无量的官场上的潜力股呢。
在刘部长的忙活之下,半个小时的早餐时间很快就结束了。党校准备的大巴车早早地停在了招待所的门口,在张露佳代表所有学员给刘部长告别之后,青干班的学员就开始迫不及待的登车,毕竟和三湖市比,省长胡一峰是更值得他们期待的
。
王子君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之后,就发现每个座位之上都放着一个精致的包装袋,打开包装袋,一个真皮的手包就出现在王子君的面前。看了看手包上三湖市皮包厂的标签,王子君顿时明白了,这是三湖市给他们这帮学员准备的小礼物。
对于这种事情,青干班的学员大多都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彼此笑笑就过去了。几个闲着无聊胡扯的同学嘴里,说的最多的,却是在芦北县到底能不能跟着胡省长一起参观学习。
“班头儿,你们芦北县的三一五工程可是如火如荼的火爆进行中呢,怎么没听你说起过呢?”石岩峰坐在王子君的不远处,在汽车开出了三湖市之后,突然大声的问道。
正在议论纷纷的青干班学员都停止了自己的议论,目光纷纷朝着王子君看了过来。虽然他们对于这三一五工程也听说过不少,也有人想到过这个问题,却没有人提出来。
王子君知道石岩峰跟自己不对付,看来,这家伙就是想给自己添堵呢,好在王子君也想趁机在同学面前撇清一下,当下就大大咧咧地笑着道:“我离开芦北县的时候,县委还没有出台这个三一五工程的实施计划,岩峰你也知道,咱们这是离职学习,所以呀,从这个计划开始实施到现在,我还没有参与过呢。”
“那就有点可惜了。”石岩峰听着王子君不以为然的回答,哈哈大笑,心里有了胜利的感觉,也不知道他是可惜王子君没有参与,还是可惜王子君竟是这般的无动于衷。
“没什么好可惜的,像咱班头儿这样的人物,到哪儿都是金子,是金子就会发光的!”不知道谁接了一句,大巴车里响起一阵大笑声。
在这笑声之中,一轮红日在天际缓缓的升起,在天地一片金灿灿的黄中,这一点鲜红,格外地耀眼。
今天是个好日子,郑东方看着天际之间那轮红日,心中不由得有些感叹。已经养成了早睡早起习惯的郑东方翻动着手中的资料,心里想着今天的安排。
跟着胡一峰去芦北县对那个三一五工程歌功颂德一番,想到这个郑东方就下意识的挠了挠头,对于这个三一五工程,市委办公室接到过不少的信访件,尤其是一个老百姓的告状信更是写的让郑东方都有点怒气迸发。
不问青红皂白,硬是把眼看就要有收成的庄稼一刀切了,一律换成果树,他杨军才不是竭泽而渔,太急功近利了吗?不过,调整农业种植结构倒也是发展农村经济的趋势之一,因为这个,在常务副省长齐正鸿来的时候,他只是让市长李逸风主陪,而他本人却没有露面。如果是以往,这自然是有点说不过去,但是现在已经成为了江省省委常委的他却也有和齐正鸿对抗的底气。
可是,面对胡一峰这个老牌的省长,他的底气就没有那么足了,胡一峰经历了陈国文、聂贺军两个省委书记,在班子里的声望根本就不是他一个新晋常委可以比拟的。现在,连胡一峰都要给杨军才来抬轿子,他还能怎么样?
翻动着文件,郑东方的目光就落在组织部报上来的下属各县县委书记高配的请示文件上,这文件上罗列了好几个县,但是以郑东方的政治智慧,还是一眼就看穿了:这些县都是给芦北县做陪衬的。
让杨军才升任副厅级,说实话,郑东方还真有点不愿意,但是这个字,他还必须得签,毕竟是已经上过了常委会的事情,他自己也不能随意推翻,更何况,他也不想和杨家的人在山省里弄得太难堪
。
“郑东方”,随着三个大字跃然在纸上,郑东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是安易市的市委一把手不假,但是有些事情,却也不能以他个人的喜恶和意志为转移的。
“郑书记。”轻轻地敲门声中,郑东方的秘书章德龙恭敬地走了进来,看了看郑东方茶杯里的水之后,恭敬地朝着郑东方说道。
对于章德龙,郑东方还是很满意的,他轻轻地一抬头道:“什么事情?”
“郑书记,刚才组织部葛部长打来电话,说这一次去芦北县参观的人员不但有胡省长一行,还有省委党校青干班全体学员。”章德龙说话之间,就将手里的材料递给了郑东方。
郑东方随意扫了几眼,就将材料放在一边,继续问道:“青干班?是不是王子君就在那个班里面啊!”
章德龙作为郑东方的心腹,对于郑东方关注的事情,他从来都是不敢有丝毫怠慢,想到这已经是书记这些天来第六次问关于王子君的事情了,当下赶忙道:“是的郑书记,听说王子君县长也跟着一起来参观学习。”
“他来芦北县参观学习?真是笑话!”郑东方自嘲的一笑,不过随即就吩咐道:“你给葛部长说,就说我的意思是对青干班的学员一律要高规格接待,他们去芦北县的行程也不要刻意安排,如果能够和胡省长碰上,那就一起,碰不上就让他们自己随意。”
章德龙听弦歌而知雅意,郑书记的高规格安排,那可不是冲着省委党校来的,那是给王子君长面子。想到王子君将要来到市里接任市委副秘书长,章德龙再次下定了和王子君多亲近亲近的心思。虽然王子君在年龄上还没有他大,但是身处官场多年,他却知道后来者居上这句话在特定的政治环境中,那简直就是一条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因为省长要来,所以安易市对于胡一峰的行程很是关注。在九点钟的时候,郑东方就率领四大班子领导到安易市界去迎接了,上午九点十五分,一辆前面开道的警车就映入了安易市所有领导的眼帘。
胡一峰对干部迎接这种仪式不是很喜欢,在开会的时候也曾经批评过,但是这并不妨碍各市的头头脑脑在他下来检查工作时过来迎接,毕竟,让领导为这事劈头盖脸的当面批评一番,总比让领导觉得你看不起他背地里给你小鞋穿强太多了。
米黄色的商务轿车在郑东方等人面前缓缓的停了下来,满脸笑容的胡一峰在车子挺稳之后,就从车上迈步而下,他朝着郑东方伸出了双手,四方的脸膛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胡一峰五十多岁,头发有点白了,和一些领导为了保持自己年轻的形象定期染发不一样,胡一峰却是固执的任由自己的头发白下去。作为一个强势的省长,不论是陈国文时代还是聂贺军时代的山省,都掩盖不了他的声音,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却无法将他胡一峰的执政理念阻挡!
对于声势浩大的迎接仪式,胡一峰从内心里讲是很反感的,每次都不厌其烦地大会说,小说讲,直到后来,他低调接待了一次杨度陆,从杨度陆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一下子把他给惊醒了,那就是把心思放在踏实干事上,而不是认认真真的走过场,从理论的角度来讲可能是对的,但是,放在实际工作中,就有点太另类了。
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他到下边调研时,估计下边的同志对如何接待他也会觉得无所适从。接待的规格高了,会挨批评,接待的规格低了,心里也是惴惴不安,像是失礼了一般。从此以后,他就不再计较下边人的接待仪式是否隆重过度了,干脆睁只眼闭只眼。
更何况,安易市乃是新晋的副部级城市,市委书记郑东方也是省委常委,郑东方如此高调迎接他,也许是想向他表明一种态度呢
。
“东方书记,你太客气了。”胡一峰平易近人的笑着,一边握着郑东方的手,一边亲切的说道。
这一个握手,就显示了胡一峰的水平,也在细枝末节之中把一个省长的大家风范彰显在了众人眼中。面对胡一峰的热情,作为主人的郑东方更加热情的回应着,他双手和胡一峰的手掌紧紧相握道:“胡省长来安易市检查工作,是我们安易市的荣幸,也是安易市七百万人民的期盼已久的事情,我这个市委书记要是做得不好,这七百万人民群众可是不肯答应!”
郑东方的这句话说得就有水平了,整得胡一峰的检查工作像是具有重要意义势必要载入安易市历史史册似的。两人说笑之间,胡一峰又和早就等在这里的市长李逸风握了握手,然后就和郑东方并排朝着商务车走了过去。
就在他准备上车的时候,却陡然发现在自己车的不远处,正有一辆客车停到了一边。
胡一峰眉头皱了一下,然后笑着和郑东方道:“咱们快走吧,阻塞了交通,背后可是要被人骂的。”
郑东方看着那停下来的车,眉头不经意间也动了动,为了不耽误交通,他可是专门交待过有关部门的,留出一个专用通道保证胡省长一行畅通无阻,那么,这辆客车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一直伺候在郑东方不远处的章德龙看到两位领导的不快,赶忙上前一步,飞快的解释道:“胡省长,这辆车上坐的是省委党校青干班来芦北县参观学习的全体学员。”
没有太多的解释,但是这句话却把该表达的意思全都表达出来了。那就是说安易市这边并没有交通阻塞,这辆车适时停住,那是青干班的全体学员用这个举动表达了对省长的充分尊重。
胡一峰听到青干班,眼光动了一下,好奇的问道:“青干班的学员也来芦北县参观学习?”
郑东方呵呵一笑,解释道:“听说这期青干班马上就要结业了,出来参观学习是他们结业之前的必修课之一。”
“嗯,既然他们也去芦北县,那就让他们跟着吧,你们哪,也不用分开接待了,太麻烦,干脆一锅烩了!”胡一峰无伤大雅的说了句玩笑话,转身就上车了。
就在省政府的商务轿车缓缓开动之时,早就在后面等待着的青干班学员,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等待着。要说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巧跟着胡一峰的专车到达安易市,说起来还是一位省政府办公厅处长的功劳。这位处长在办公厅混得不错,几个电话过去,省长大人的行踪就搞得一清二楚了。于是,党校的校车就如此巧遇的和胡一峰的专车同行了。
“请问,哪位是带队的领导?”一个年轻的干部敲开车门之后,冲着在座的全体学员问道。
“我是省委党校的张露佳,您是安易市的同志吗?”张露佳作为带队的老师,此时自然是第一个出场。
“张老师您好,我是市委办公厅的小陈,刚才胡省长吩咐,请大家和胡省长一起去芦北县考察。”年轻干部说完,就下了车。
汽车轻轻的开动,在车门缓缓关上之时,几乎所有的人都发出了一声控制着的欢呼,毕竟和省长一同前去调研,这滋味不是一般的爽啊。
王子君也在笑,只不过他的笑容,更多的却是耐人寻味,可是此时,又有谁能够看出他笑容之中的异样呢
。
车队并没有在安易市停留,顺着安芦公路就径直朝着芦北县飞驰而去。和安易市一样,在芦北县的县界处,杨军才率领着刘传法等人也在那里恭候着。
穿着整洁的杨军才,对着车里的镜子最后梳理了一番之后,这才在秘书的侍候下从小车里钻出来了。此时的他看着那明亮的太阳,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他感到今天这一天,都是属于自己的,而整个芦北县,就是他表演的舞台。舞台有多大,他的心就有多大!
王子君也要来看自己的精彩亮相了,想到李锦湖来给自己汇报省委党校青干班要来时候的模样,杨军才都有点想笑。王子君来了正好,在这场以自己为主的盛大演出中让所有的王系的人都来一个集体葬礼,这对于自己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看点。
“杨书记,车来了!”早就到前方打探消息的警车,从公路上飞驰而来,穿着一身警服的李全城在跑步来到杨军才的身前,气喘吁吁地说道。
杨军才点了点头,放眼朝着远处看去,就见一辆警车呼啸而来,他快速的向前走了一步,恭敬地等待在路边。
警车在穿过他身边不远处之时平稳地停了下来,那辆好似充满了威严的商务车,在杨军才的身旁停了下来。杨军才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车子上的胡一峰,不过和他打招呼的却不是胡一峰,而是郑东方。
“上来吧。”郑东方朝着杨军才一挥手,早就做好了准备的杨军才快速的登上了商务车,一个坐在郑东方旁边的年轻干部要让座,就听胡一峰道:“军才,过来坐这儿。”
和省长同排就坐,这该是何等的荣耀呢,看着胡一峰那淡淡的笑脸,杨军才知道,这是胡一峰在无声的力挺自己呢。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但是却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而这一个态度,更是注定了他这次芦北县之行将是一帆风顺,不会有任何的差错。
胡一峰在杨军才坐定之后,和杨军才扯了两句家常,问候了一番杨度陆的身体状况之后,就笑着和郑东方说道:“老郑啊,连我都佩服你这脑袋瓜子,你说,这点子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呢,从这里开一条路连接山省和江省,让咱们两省的距离拉近了几百里,这可是一件造福子孙的大好事啊!”
郑东方轻轻地摇了摇头,给胡一峰解释道:“胡省长,要说这条安芦公路,实际上还有一个故事呢。说实话胡省长,这件事情我可不敢居功自傲,我要是这么做,那可有点钴名钓誉之嫌喽,要说功劳啊,还是人家江省的干部劳苦功高啊。”
“哦?说来听听。”胡一峰顿时来了兴趣,他朝着座椅之上一躺,笑着朝郑东方说道。
郑东方朝着胡一峰凑凑身子道:“安芦公路开通以前,说实话我也没想过,是一位芦北县的年轻干部找到我,给我讲了修建安芦公路的提议,又弄了一份分析得头头是道的可行性报告给我,这才让我动了心。”
“你这家伙不但动了心,还付诸行动了!这条路一修,还将人家山省的一个市给弄过来了,前些时候去京里开会,山省的老陈可是没少因为这事挤兑我呢,非要吵着闹着扎我出血呢。”胡一峰哈哈大笑着朝着郑东方说道,显然,对于将芦北县并入山省,他觉得很是高兴。
两个人说笑,一旁的杨军才却觉得有点不是滋味,他自然知道那位给郑东方献策的年轻干部是谁。想到此时乃是他杨军才的表演时间,王子君这个家伙的名字还能冒出来给添乱了,怎不让他觉得窝火?
不过此时,他也不好说什么,在两位大领导的谈笑风生之中,他不好打断,只能态度谦恭地干笑着
。
“东方,这个年轻干部不错,对这种有想法、有干劲的年轻干部,我们要多加培养才是。在体制内,千里马常有,问题是,缺少发现人才的伯乐哟!”胡一峰说到这里,又笑了笑追问道:“这个年轻干部在芦北县并入咱们山省的时候,留下来了没有?”
“留下来了。”郑东方知道胡一峰和杨家的关系,所以也不想多说王子君的事情,他要的只是点到为止的结果,有时候,过犹不及的。只是,已经被勾起了兴趣的胡一峰却并不想就此罢休,而是兴致勃勃的问道:“你说的那个年轻干部叫什么名字,等一会儿到芦北县哪,你安排他见见我!”
“这个年轻人叫王子君,是芦北县的县长,今天实在是太巧了,这王县长本来在省委党校青干班学习呢,刚才小章秘书说了,他们青干班的全体学员正要到芦北县参观学习呢,估计王子君也在车上。”郑东方以一种浑然不在意的口气说道。
王子君三个字听到胡一峰的耳中,这位省长的神色就是一顿,虽然这一顿很快就在他的笑容里消散了,但是,这一细微的变化却没能瞒过郑东方的眼睛。
对于王子君这个名字,胡一峰并不陌生。能够将强势而来的县委书记杨军才逼到捉襟见肘,毫无作为,到最后还是杨度陆亲自协调,才让他去了前途无量的青干班,将这个芦北县委书记的位置留给杨军才,足以想像,这个家伙该是何等的咄咄逼人!
能够将杨军才逼成这个样子,胡一峰心里明白,这是有一定难度的。作为山省的省长,他很清楚在山省杨家可以借助的势力究竟有多强,而在这种厚重的势力之下,还能让杨军才一败涂地的王子君,又该是何等的一个人物呢?
杨军才听着两位领导的对话,心里很是有点受打击,自己搭的舞台,自己请的人,在好戏还没有开场的时候,倒让王子君这个劲敌不动声色的率先出演了一把,这怎不让他心中有点憋屈!
不过很快,杨军才就意识到,小不忍则乱大谋,在这种时候,作为一个有容人之量的县委书记,那就得肯定一下跟自己搭班子的伙计,当着省市两级领导的面儿,不加掩饰的夸奖自己的副手,那就等于是给自己这个班长增光添彩呢,别的不说,这就是一把手的掌控力!
可是现在,让杨军才表扬一下王子君,实在是太为难他了,面对胡一峰看过来的目光,装作没有看见一般低下了头。
胡一峰看向杨军才的意思,杨军才哪里会不懂?但是要让他给王子君歌功颂德,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杨军才可是把胡一峰的性格给想错了,要是齐正鸿,他这一低头那也就算了,可是胡一峰不行。
胡一峰当年和杨度陆关系莫逆,对于杨军才自然也就当成自己家子侄一般,此时见他如此小家子气的表现,心里本能的多出一丝不满。在他看来,一个做大事的人,一定要心胸宽阔,有容人的气度。正所谓将军额头能跑马,宰相肚里能撑船。试想,官场里的人形形色色,你无法把他们的心拧到一股绳儿上来,确保各色人等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又怎么能做一个掌控自如的一把手呢?像杨军才现在这般,让胡一峰觉得很有必要敲打一下。
胡省长那可是做大事的人,气魄非常了得,和郑东方又笑谈了两句之后,就笑着看向杨军才道:“军才,听你们东方书记说你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副手,你工作应该十分舒心吧?”
杨军才很想在胡一峰面前说王子君一顿不是,但是最终他还是忍住了,犹豫再三,还是强忍着内心里的恨意,飞快的组织了一下语言,模棱两可的说道:“胡省长、郑书记,自从我来了芦北县之后,王子君同志给了我很多帮助,他工作能力强,有想法,是一个挺不错的干部
。”
虽然已经将心中那些犹如泉涌一般的好词语尽量的压缩,但是杨军才听着还是那么不是味道,毕竟这个时候的他,可是给人家歌功颂德了一番啊!
好在胡一峰也没有过分逼迫,这才让杨军才大松了一口气。随着胡一峰和郑东方越谈越是投机,商务车上的氛围也显得越加的融洽起来。
车辆缓缓在芦北县县委大院停了下来,早就在外面迎接的四大班子领导,一个个站得规规矩矩的等待着胡一峰的到来。在车辆停好的瞬间,他们看到了胡一峰在郑东方的陪伴下走了下来,但是,让芦北县干部更为震惊的是,他们的县长王子君,此时也意气风发地从另外一辆大车上走了下来。
胡一峰并没有进行例行讲话,而是在和县委这些干部们见了一个面之后,先休息了一下。他所在的办公室,自然也就成了焦点,无数的人物,都围着这个办公室在转。
和胡一峰相比,党校的这些青干班成员所受的待遇就显得有点逊色了。不过因为有王子君坐镇,所以也被很是殷勤的安排到了大会议室里暂时休息。
作为地主,王子君陪着这些同学说笑,倒也悠闲。不过大多数人的心思都在陪着胡一峰考察时怎么在胡一峰这位省领导面前怎么表现一下自己,揣着这番心思,谈话倒也不是很热烈。
“子君县长,各位领导,真是没想到你们会和胡省长同时到达,要说我这个做地主的,到现在才来看诸位领导,真是有点失礼了,不过诸位领导也会体谅一二,事情都赶到一块了,这么着吧,诸位领导多在咱们芦北县停留两天,让子君县长带着大家好好看看芦北县。”杨军才在刘传法的陪同下,笑眯眯的走进会议室,一进门,就拱着手朝青干班的学员说道。
王子君笑看着杨军才的表演,心中不胜感慨,杨军才的变化不小,言谈举止也更成熟了。
“请杨书记放心,我一定会将诸位领导陪好的,有芦北县和杨书记作为后盾,我保证高质量完成陪吃陪喝陪调研的三陪工作,让本次芦北之行给诸位领导留下一个难忘的印象。”王子君等杨军才一表演完,就跳出来给他撑场子。毕竟现在是在外人面前,杨军才既然已经这么说了,自己要是塌台什么的,那倒是被人看轻了。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十分默契,不了解情况的人恐怕还会以为这芦北县党政班子团结一心,针扎不透呢。可是,作为知根知底的刘传法,却是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王县长,你参加党校青干班,即给自己充了电,又能放放松。可是老哥我可就不行了。这些天推行三一五工程,只有一个字:累啊。这就更让我想起来老弟你了,这半年如果有你在家坐镇,估计我会轻松不少啊,不过你就要回来了,我马上就可以歇歇了!”
“当初在推行这项工程的时候,我也想过,是不是等你来了再说,不过最终考虑到时不待我,咱们早一天实施这项富民工程,就能早一天让老百姓得实惠,所以就没有等你,等真正实施起来我才知道,这担子真是不轻啊!”
杨军才和全体学员打过招呼之后,就握着王子君的手亲切的说道。虽然此时他的声音不高,但是,他完全可以相信,在座的每一个学员都能听到,而且,这意思也是明摆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