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失踪

50.失踪

短信响起时,任疏狂正好想到医院里的人,打开信息他眼神一变,很想起身过去,不过看了看眼前的三个人又没动,只是脑子里一直回想着这些天的事情。

他才和肖庭诚在商量对策,就已发现政治变动得厉害,由上而下的洗牌风已经隐隐成型,为此他甚至不得不给几年未联系的老爸的秘书官打了电话。

他没开口说自己的担心,只是询问了动向,才得知黄家出乎意料的攀了高枝,已经开始想要分一块S市军区和商业的蛋糕,如此一来再没有比任疏狂这个人更合适的下手对象了。

至于他自己老爸的想法,任疏狂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他还以为自己真的如程清宇的遗书所说是个同性恋,让自己不和女人结婚就不要再踏入任家半步,以前还可以置之不理,可如今成婚的对象变成了政治联姻,不同意的后果对任家会有怎样的打压他还不清楚,也不清楚程度会怎样。

此刻不得不暂时妥协先吃了这顿饭,不管是他老爸的前途,还是肖庭诚的面子,还有姐姐,他都不能丢下这三人独自离开。

明里暗里他这么多天已经走访了不少人,该打点的都打点过了,看不出有什么骚乱,他不得不怀疑会不会是自己老爸的故作迷阵。

目的呢?会不会是对付邹盼舒?任疏狂很自负也过得坦**,从来也没有把邹盼舒藏着掖着的行为,虽然在外没有什么亲昵举动,但是当初那两场宴会,特别是后来电视直播的奠基仪式,想来父亲那边是看到了,隔了这么久才动作吗?

一顿饭吃得很难说宾主尽欢,黄静怡找了几次机会开口暗示任疏狂都没有得到回应,一散场任疏狂就丢下三人走了,完全不理会他们若有所思的目光和叫唤。

任疏狂在自己的公寓扑了个空。

他以为邹盼舒还在收拾东西,就让司机直接开往永园,想着那个倔强的人身体虚弱还要硬撑,抓到他说不得要好好教训一下,自己这边忙得焦头烂额,里面还参杂了他的安危,他倒好还玩什么忧郁,死都不肯说有什么心事,还把自己弄得住院去了。

即使脸上难得表露心思的任疏狂,这回也不由得生气了,显而易见地非常生气。

一面对邹盼舒苍白的脸色,他的眉头就更是从早到晚难得舒展,一来要弄清楚现在的情况,二来他一看到虚弱无神的邹盼舒就很想出手教训,心底有着郁气生怕自己压不住就拿他出气了,这才不得不避开他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他到了小公寓,竟然还是没找到人。

任疏狂拨打了电话后对方是关机,看看手机短信一条也没有,霎时犹如冬日里被一盆冷水浑身浇了透似地冰冷。他看着才几日没人住就显得有点凄凉的房间,坐在沙发上等着,希望邹盼舒的手机只是没有电,他的手指紧紧的攥着手机。

这一等,就从中午等到了日暮西山,邹盼舒还是踪影全无。

小区年代久远,窗外的树木都长得很高大了,已经掉光了叶子的枝桠在冬日寒风里簌簌抖着,嘎吱嘎吱的声音听着都渗人,没有开空调的房间温度也越来越低,已经和外面几乎没有温差。

窗外亮起了路灯,远远的黄色光晕照不亮房间,黑魆魆的影子时不时晃动一下,那是树倒影进来被折射成了夸张的黑影,犹如神魔乱舞。

藏身在黑夜里,任疏狂发觉自己的手在抖,这令他全身都散发出一股寒意,直透心底。

他的双手从小就是坚韧有力的代名词,十岁那两三年跟随特种兵特训时甚至可以空手夺白刃。这些年脱离了训练进入商界,虽然不再用双手搏击摸枪,也从未有什么能脱离这双手的掌控。

但是,他现在不仅手在抖,身体都隐隐要发抖了,一种失去的尖锐的疼痛一点一滴聚集,先是一个小点如针扎,然后慢慢覆盖全身,蔓延到每一处的末梢神经,不剧烈,却如万蚁噬心。

约有一刻钟,窗外突然响起一阵鞭炮声,惊醒了僵坐一下午的人,任疏狂闭上眼睛又睁开,寒芒如电,已经控制了身体不再颤抖,他开始拨打电话,冷静的下了一个个命令。

肖庭诚即使离开过几年,在S市还是照样吃得开,他的圈子和任疏狂的圈子自然有不交叉的地方。

下三滥有下三滥的渠道,几个电话一打S市街头混子赖子满街跑着在查什么,而大一些的势力头头则开始通过自己的渠道去查某人的下落。

所有的调查方向基本都围绕着任家、程家和黄家,这种地方哪里这么好查,一时间进展非常缓慢。

“你不能确定是谁下手吗?”肖庭诚还是第一次进入这间小公寓,来不及表示他的惊叹已经迫切地询问。

任疏狂坐在沙发上盯着传真机看,时不时会有新的传真过来,可每次他看完都更阴沉。给肖庭诚开了门也没管他,再次坐回到沙发上去。

“看不出手法,三家都有可能。医院说的他离开的时间,和他告诉我的时间不同,这段时间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是否遇到什么人。还有这几天他明显不对劲,也不知道是不是谁找了他?”任疏狂的声音沙哑干燥,嘶嘶的从喉咙里破出来一样。

“你没吃晚饭?!你不要命了!”肖庭诚一愣,随即愤怒地呵斥。

他仿佛又看到几年前的任疏狂,比那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才短短半天不见,才发现他竟然给人憔悴到极致的感觉,而肖庭诚是所有朋友亲人里最知道他胃不好的人,口里骂着却也动作不慢,穿起才脱到一半的外套就冲下楼去了。

这个地方他知道任疏狂肯定不想让人知道,不然自己也不会这么久才在这种情况下登门,只好亲自开车去买晚餐回来。

他们一人两三个手机不停地响起,接起每一个时任疏狂的眼角都无意识地一跳,但每次都是令人失望的消息。

“不能等了,怕等下去什么都晚了。要不你还是给任伯伯打个电话吧,起码要让他知道你的真实想法。我们这样大动干戈地调查,他也不可能不察觉。”肖庭诚颓废而疲倦地建议。这算是他们妥协的第一步,这令他心情很阴郁。

此时已过了子夜,房间里烟雾缭绕,开了一瓶酒不过两人只喝了半瓶,此刻喝酒是为了缓和神经而不是想要喝醉。

“小城,你说我真的是同性恋吗?”这个问题他在心里问了几天了。

自从邹盼舒病倒,他恍然惊觉自己的心意,更是在黄家有动作时肯定了自己的心,他想他是喜欢上邹盼舒了,不是和以前那样包养一个人,而是作为平等的两个人互相爱恋,甚至,他怀疑他才是更离不开邹盼舒的那个人。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失去邹盼舒的恐惧来得如此之快,如此惊悚,他抬眼望着肖庭诚,答案其实就在自己心底,要的也不过就是一个别人的肯定。

“是否同性恋不重要,你爱不爱他,在意这个就行。男的女的我都不在意,你认可的人,我就认同他做嫂子。”肖庭诚这时候不敢催他了,能问出这句话,可见他是认真了。

这也是他乐见其成的,任疏狂从小就过得艰苦,就像一部机器一样按部就班的长大,学到了怎样玩弄权谋,学到了高超的格斗,学会很多常人所不会的东西,可偏偏,肖庭诚认为,他就没学会怎么做一个正常人,任家也从来没教他如何去全心全意爱一个。

“当年小宇那样逼我,我都没对他有什么别的心思,就只是当作好兄弟看待。你说,我怎么就会看上这个人了?他没有小宇漂亮吧,小宇是大院里最出色的一个,就连那些姑娘都比不上;他没有小宇有能力,你别看小宇总是缠着我学这学那说不懂,他其实精着呢,故意装不懂;他更没有小宇的背景,你看程家现在为了他都敢直接掉转头攀B市的高峰……可我就是栽在他手里了,我连他哪里来的那些熟悉感都还没弄清楚。”

任疏狂一口喝干杯里的酒,起身去浴室洗漱,他将要面对的是自己几年未见的父亲,而父亲最是古板威严,就这样衣衫不整地去的话,哪怕邹盼舒真在他手上也很难安全无虞带回来。

完全不避开肖庭诚,他直接拉开衣橱翻出衣服换上,须臾之间又一身优雅气势,丁点颓废都被掩藏,摸起茶几上的私人电话专用的手机就往外走,语气甚严地交代着肖庭诚:“电话没有用,我直接去见我爸。这么多年,也该是时候和他谈一谈。其他的电话留下,如果不是我爸,你帮我看着。”

肖庭诚望着只剩下自己一个客人的公寓,突然很羡慕他们两个人。

这里很小,但每一处都那么温馨,墙面上挂满了照片,还有几张竟然是任疏狂,他深知任疏狂有多么讨厌拍照,就连采访照都不让拍的人,就这么随意让邹盼舒冲洗出来钉到墙上去。

见任伯伯,还不知道是一场怎样的风暴,肖庭诚可不敢凑上去,只能祈祷两父子间的隔阂能解开。

他也知道任疏狂当年为了小宇做出不参军的决定重伤了老人,可是,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不应该受到其他人的束缚,就像他从小浪子一样的混着长大,还不是过得很好,想不通为什么这些父辈总是强制把自己的期望压在子女身上,还以为都是为了子女好。

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任疏狂回来,肖庭诚只好将就着翻出一床毛毯,把空调打高,卷在沙发上休息,他知道如果有消息或者找到人,任疏狂肯定会回这里来,就连他都觉得呆这里很舒服,嗯,睡沙发都可以。再给他两个胆,他也不敢滚到那张角落里的大**,不知怎么的,他开始憧憬也有那么一个人让自己爱到豁出一切就好了。

大院也变化了很多,曾经所有的小楼围绕在一起的痕迹都被抹掉,一年一年的改变。当他再次距离几年后回来,郝然发现童年时那种一院子小孩堆一起玩耍的情景已不可再现。

通过了三层关卡,先进了军区外大门,再进了小区,小区还分了级别,这里通过两道门,他才进到目前自己父亲所住的三层小楼,完全独立的空间,四周绿荫环绕,让司机等在车上,他走下车,与哨兵打了个招呼,才踱步进去。

曾经,努力达到父辈的级别,甚至更高级别,住在一幢这样象征身份的房子里就是他的理想,然后说不定等到几十年后他还可以以这身份看着人类走出地球。

夜凉如冰,穿过院子来到前门,客厅灯火辉煌,光亮洒落到院中来,比路灯还明亮,他知道,父亲肯定是一身威严地等候着自己。

时隔几年,距离上次的不欢而散,两父子再次对坐在任家大客厅的沙发上。

任将军一身戎装就像早知道任疏狂要来一样,有着刚毅的五官和一副与年纪不相符的雄健体魄,那是常年坚持锻炼才保持的,一双眼如鹰隼般犀利,即使面对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也没有柔和一丝表情,两父子的面无表情如出一辙,只不过任疏狂的五官还遗传了母亲的面容,显得更优雅秀气一些,没有他那么凌厉。

任将军除了这身绿装好像就没穿过任何其他的服饰,望着儿子一身定制名牌的西装,已经完全找不到一个军人应该有的肃容,心底透着一股闷气,恨铁不成钢的郁气更是堵在心口,令他寝食难安。他根本就忘记了自己儿子还没有正式参军,在他心里,这个儿子一出生就是要接班的人,只能沿着祖父辈的轨迹成长。

半响,还是任疏狂心里焦急,开口先说话,为了邹盼舒的安危,语气也不免有点乞求:“爸,你知道我的来意吧。我想问问他在不在你这里,人是否还好。”

眼神更加的失望,任将军看着这个为了一个男人丢了理想,又再次为了一个男人示弱的儿子,连开口的念头都没有,眼看着任疏狂眼神渐变得焦虑和冰冷,心底一叹他才反问到:“我让小曦带了黄静怡去你那里,你看人怎样?”

“爸!我不会娶那个女人,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我只问你,到底有没有把邹盼舒怎么样?”任疏狂的声音沙哑刺耳,面对再次提起这种事情的父亲,他心底更是痛恨,不明白凭着任家的势力,为什么还要牺牲儿子的婚姻,难道他们两人的婚姻牺牲了不够,就连儿子女儿的婚姻也要一并当作筹码来衡量吗?

“你就是用这种语气和长辈说话的吗?从小教你的礼貌都丢哪里去了?邹盼舒,邹盼舒,你眼里为了他就连父亲也敢吼了。你得幸亏他不在我手上,否则你就别想再见到他!”任将军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就掼到了地上,怒喝出声。

任疏狂眼中闪过一抹欣喜,一时顾不上父亲在生气,对他来说,只要不是父亲亲自动手,其他人他都有办法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