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希望之井

苏慕歌捏碎了传讯牌,眸子冷的吓人。

功德珠她是知道的,佛修同其他修士不同,他们不会经历天劫,命数也长。但想要修成佛陀,必须积满十万功德。这十万功德,也不是随随便便做件好事,就可作数的。

无论哪个修真界,佛修的人数都是最少的,他们不能自修,必须由师父剃度入门。入门之时,会从师父那里领取一颗功德珠。随着修为日渐高深,功德珠可以感应一些奇妙的东西。

原来那臭和尚故意装疯卖傻,扮猪吃老虎。一早感应到师叔不对劲,一直在佯装试探。

苏慕歌问:“无尘的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佛光境尊者。”裴翊徐徐说道,“佛修的成长体系,分别是开光、灵动、舍利、佛光、出窍、合体和涅槃。可悟尊者正是佛光十阶,也就是咱们口中的元婴大圆满。”

“竟这般高深的修为。”苏慕歌忧心忡忡,“那尊者人品如何?可是为了积功德不惜手段之流?”

“可悟尊者俗家名字,叫做韩简,出身北麓丹鼎门,乃丹鼎门掌门之子。出生时没有灵根,险些被家族所摒弃,幸好一位神秘大能现身,指出他慧心与慧根共聚一身,开启了他的潜能,方渐渐成长为一名出色的丹药师。”

“那好端端的,为何修佛去了?”

“因为当年那位神秘大能指出韩简身怀慧心一事后,不知是世人以讹传讹,还是有心人故意为之,总之传去南疆妖修界,就变成了数十个怪异版本。”

“怪异?”

“比如吃了他的肉,妖修可以不必承受九九八十一道天劫之苦,直接化为人形。又比如生吞了他的慧心,可令低贱半妖骤生紫府,凝练无暇妖丹而得真妖之身。再比如……”

苏慕歌默听着,不仅为这位韩简前辈掬一捧同情泪。可想而知,因为这些传言,他这悲剧的一生,恐怕都离不开各路妖魔鬼怪的纠缠了。

幽幽夜幕之下,两个人并肩返回碧落城。月色撩人,可惜无人欣赏。

裴翊还在徐徐说道:“韩简前辈自小,便被各路妖怪盯上,不过他的爹娘乃是元婴境大能,想近他之身并不容易。丹鼎门勒令弟子不许饲养灵兽,整座丹鼎山,据说连只山鸡都被杀的干干净净。而且,韩简身上拥有仙人赠送的玲珑天罡罩,即便落在妖怪手中,也是无妨的。”

苏慕歌沉默一阵儿,问道:“但最后他还是被妖修得手了,是不是?”

裴翊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南疆妖族四位大长老中,有一位名叫夙瑶。她和其他长老有所不同,血统不正,是个被妖族歧视的半妖。”

苏慕歌怔了片刻,讶异道:“紫琰仙君的姐姐?”

“据说,那是个手腕狠辣、极具魄力的女妖,颇具其父之风,所以哪怕生就半妖之身,在南疆妖族的威望也是极高的,仅次于拥有神凤血统的妖王夙曦。”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如此听来,这位夙瑶前辈,真是比她弟弟强多了。”

苏慕歌之前还替邪阙前辈可惜,那般的大妖怪,为何生个儿子如此不成器。原来这股好基因,全传给闺女了。

裴翊不置可否,又闲闲说了几句。

苏慕歌便对北麓历史又多了解了几分。

原来当年南疆妖族之所以联和陇西魔界攻入北麓,正是由于韩简抓了夙瑶,将她囚禁在北麓极北的明光山永夜殿内。

这一囚,就是将近一千年。

妖王夙曦失败退回南疆之后,至今夙瑶也没被韩简尊者放出来。

想到这里,苏慕歌就有些理解不能。

邪阙前辈教她将紫琰仙君送去明光山永夜殿,交给他姐姐,目的是为失去仙身的紫琰寻得庇护。但他姐姐既然已经被囚禁,此事邪阙前辈不会不知,既然如此,将紫琰送去究竟有何意义,难不成送去看门不成?

这根本就不合逻辑吧?

况且以邪阙前辈大乘境大圆满的修为,居然放任宝贝女儿被囚禁,难道是畏惧渡劫天罚?

可怎么看,他都不像这种怕死怕到抛弃子女之人。

想不通。

不过她只负责完成任务,其中的隐情一概与她无关,多想无意。从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现如今的韩简,也就是可悟尊者,是一位冷酷无情的佛修。

不管北麓是否生灵涂炭,人家专注抓妖一千年。

这种一根筋个性的人,苏慕歌最是没辙,打不过,说不得。

所以,师叔一定不能落在他手中。

抵达江家门前时,苏慕歌停下脚步,抬起头,慎重道,“裴翊,你确定无尘放出去的传讯牌,你全都拦截下来了,没有漏网之鱼?”

裴翊“嗯”了一声。

苏慕歌垂下眼帘,一抹瘆冷的杀意在眸中忽明忽暗。

裴翊摩挲着腰间一枚鸽子蛋大小的通透血玉,凉凉道:“我建议你,切莫生出在希望之井内,坑杀死无尘的念头。”

“怎么?”苏慕歌嗤笑一声,“你我二人联手,还弄不死他?”

“没有那么复杂,若要无尘之命,我一个人足矣。”

裴翊微微摇头,说道,“然而,杀死他的后果,可能是置萧师叔于更危险的处境,这个后果你输不起。何况,杀死他根本毫无意义,以他这点儿道行,培养出的功德珠都能感应到师叔,可悟尊者何等人物,若是萧师叔再有些动静,尊者哪怕在千里之外,恐怕也会有所察觉。”

苏慕歌也只是稍稍动了下念头,闻言旋即打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到底,师叔必须早日回到北麓,交给桑行之。

但该如何不动声色间,避开宣于淳的耳目?

她问:“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办法倒是有几个,但此事,最好还是你自己安排吧,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必能处理的很好很周全。”裴翊说,“只一件,你的所有安排,最好莫教我知道。”

“为何?”

“省的出个什么意外,我又出力不讨好,惹人怀疑。”

裴翊冷笑一声,撩了撩袍子,进门去了。

苏慕歌知道今晚上这事,惹他有些不高兴,自己狗咬吕洞宾,也挺尴尬。这一路上,她一直犹豫着是否道个歉,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再一想,她和裴翊相处那么些年,埋汰他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件两件。

谁教他干什么事情总要偷偷摸摸,提前告诉她一声又能怎么样?

“其实裴翊这人挺不错的。”

灵兽袋里,银霄砸砸嘴,“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公平,但确实比秦峥那个熊孩子强的不是一点半点。你若是同他在一起,各个方面,他能帮到你许多。只是,他的气运似乎不太好,可能会影响你的运势。通俗点儿说,他会给你带来霉运。”

苏慕歌皱了皱眉:“怎么说都是昆仑第一天才,他的气运应该不错吧?”

银霄“嗬”了一声:“气运同修为并没有直接关系吧,有些气运极好的修士,未必能在仙途走的很远呢。而气运差的,未必不能成才,还是得看人。只不过气运太差,这条问仙路走的比旁人辛苦一些罢了。”

苏慕歌还是不信,她已经看过秦峥的气运,乃是重紫色,可谓运势极强。裴翊的气运纵是不如他,也差不到哪里去。

可惜裴翊的修为比她高出两个小境界,她窥探不到。

“不提这个了。”银霄摆摆爪子,“慕歌,我和小凤的灵气都已经封顶了,本来打算等你从希望之井出来之后,在一起闭关结丹,但是……”

“你们只管闭关吧,我一个人也没关系。况且还有小木和小水。”

“额……”银霄有些尴尬地道,“其实我一点没担心你的安危,我只是想说,我们闭关结丹,需要从你丹田吸取大量灵气,你记得带好灵石和丹药……”

苏慕歌抽抽嘴角:“我知道了。”

银霄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对了,最近我察觉小土有些动静,可能是将要苏醒的征兆。”

苏慕歌眼眸一亮:“土曜的铃铛亮了?”

“还没,不过肯定有适合它的机缘。我寻思着,估计就在希望之井下,毕竟那是个土系秘境。”

“我知道了。”

“那我和小凤闭关去啦?”

“行。”

“希望之井帮不到你了呦!”

“有完没完?!”

“怪不得秦峥发火,你这个女人性子实在太冷,果然很没意思。”银霄横着眉毛,鄙视道,“说一句祝福的话,难道会死吗?”

“啪!”

“嗷!”

接下来的两天,苏慕歌和裴翊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第三天,一行人出发前往希望之井。

他们离开以后,江家府邸还像从前一样。

后院基本没有什么响动,每天夕阳西下,雷婷便会带着小青木前往坊市溜达。自己左手鸡腿右手鸭骨架,小青木则左手麻花右手冰糖葫芦。一大一小两个家伙,吃饱喝足才会回窝。

要说改变,也有。

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冉晴空跟着,走哪儿跟哪儿。

付账,拎东西,整天笑的像朵花。

丝毫没有金丹修士的气派。

一晃眼,半个月时光便匆匆而过。此次参加玄音门试练的修士们,陆续从希望之井通关凯旋。

程天养也回来多日了,但苏慕歌一行人,始终杳无音讯。

第二十日,冉晴空收到一道传音符,看罢神色凝重,当下离开江宅。

雷婷便一个人牵着小青木继续出去溜达。

“少主,需要派人盯着那冉姓修士么?”

“只他一人离开,确定?”

“属下确定。”

“那就由着他走吧。”

冉晴空作为后来者,宣于淳根本不在意,只将他当做裴翊找来的帮手。依照这几年的情形来看,苏慕歌最在意之人唯有两个,程天养和那个长不大的孩子。

而宣于淳,已经留意那孩子很久了。

孟掌柜自然知道他家主上的心思,斟酌道:“其实修真界能人异士众多,不乏一些怪事。无论属下怎么瞧,那孩子也没有修为。何况您不是已经问过程天养了,那孩子是苏慕歌的师叔,因为中了炼尸宗的蛊毒,才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宣于淳捏着刻刀,专注的在橘子皮上雕花。直到完美的完成最后一笔,才取过帕子拭了拭手,笑道:“以我元婴境修为,感知不到他的气息,这真的正常么?”

孟掌柜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趁着苏慕歌他们不在,干脆抓来……”

“用不着。”宣于淳打断他的话。

“如果他真的具有……”孟掌柜顿了顿,压低声音,“您所猜测的能力,那对我们……”

宣于淳言辞倏厉,不容置喙的道:“我再说一次,暂时不准动他!”

孟掌柜唬了一跳,拾袖擦擦汗:“属下明白。”

宣于淳便松了神色,半躺在榻上,又挑了一个表面凹凸不平的橘子,开始雕琢。

身为北麓第一世家家主,该有的骄傲还是有的。同人家达成协议以后,人家为你出生入死夺取元命盘,你却背地里算计人家的师叔,这样的人,同父亲又有什么区别?

回想起父亲,宣于淳心口微微一痛。

小时候,他崇拜他的父亲,也痛恨他的父亲。

所以宣于淳的梦想,是超越他。

可是站的越高,他就越觉得疲惫,就越崇拜父亲。因为他渐渐发现,阴险无情到父亲那种程度,断不容易。

他知道,自己的个性终究软弱了些,少了几分魄力,多了几分人情味。这也就注定,他此生达不到他父亲的高度。

起初,他不甘。

日渐,他觉得吧,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就在主仆二人聊天之时,雷婷正带着小青木例行吃事。

今天的小青木有所不同。

一手麻花一手冰糖葫芦却一口不吃,整个人显的十分木讷。走路的姿势,似乎也有些不太对,经常同手同脚。

免不了就有人多看他几眼。

雷婷咬着鸡腿,含糊道:“师叔,你这腿脚为啥跟假的似的?昨晚上睡落枕啦?”

小青木想要扯一扯唇角,却僵硬的比哭还难看。

心道你丫的不是明知故问吗?

它原本就没手没脚,现在突然冒出手脚,怎么可能会习惯啊?

对,它不是小青木,它是木曜。

苏慕歌想来想去,能够假扮师叔瞒天过海的,唯有木曜。因为木曜属于木灵类,也没有过重的气息,个性也木讷。只要不是宣于淳亲自出马,被戳穿的可能性不大。

“嘟——”

雷婷油乎乎的手掌倏地导入一阵电流,她抬起来看了看,只见一枚银色剑影若隐若现。楞了好一会,才想起这是名剑门掌门印记!

奇了怪了,怎么突然会亮?

雷婷纳闷的很。

渐渐的,剑影的光芒越来越盛,电流也越来越重,似乎很急迫的样子。雷婷觉得难受,便以灵气压了压。岂料当灵气靠近剑痕时,猝不及防,一道不属于她的灵气窜了出来,直冲她的识海。

“我的妈呀!”雷婷吓的一个激灵,手里的鸡腿都给甩了出去。

“雷小友?你可还好?!”

识海里却传出冉晴空焦急的声音。

雷婷惊讶的合不拢嘴,双手按住自己的大脑袋:“媳妇儿,为何是你呀,你不是带着师叔离开了,怎么会在我识海里?!”

冉晴空真无语,讪讪道:“雷小友,你给我种下的同生共死结,难道你不知道你我是可以通过意念交流的?”

雷婷瞪大双眼,震惊道:“竟有这种好事?!我那该死的师父竟然从没提起过!”

冉晴空愣了愣,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亏我想你想的睡不着觉,居然不知道能和你说话!”雷婷懊恼的直跺脚,不过很快平静下来,“没事没事,现在知道还不晚!”

“……”

冉晴空快哭了,他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咳咳,雷小友,这个意念交流虽然便利,但是有修为和空间限制的。你在北麓,而我在十洲三岛,跨虚空无法连接。而哪怕在同一界内,比如咱们现在的距离吧,我能联系你,你却未必能够联系我,因为……”

“因为你比我修为高嘛,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雷婷接过话茬,“不过媳妇儿你放心,给我五十年,我一定会结丹的,到时候就能配得上你了!”

冉晴空欲哭无泪,但他也希望雷婷快些进阶,才有能力解开这该死的同生共死结。

于是便顺势鼓励了几句,得知他们无碍,便结束了交流。

回过头,冉晴空恭敬的拱了拱手:“萧前辈,您可以放心了。”

小青木顺了顺九尾颈部柔亮的长毛,点头:“走吧。”

“萧前辈,前方便是秋水城,城中有阵法师开设的传送阁。咱们从北麓前往天穹大陆,然后走天穹大陆的北斗七星传送阵,返回十洲三岛。”

“嗯。”

“那个萧前辈……”

“又怎么了?”

“您也知道,北麓修士痛恨妖兽,秋水城又挨着万兽山,他们当年……”

“所以呢?”小青木有些不耐烦他的婆婆妈妈。

“您恐怕得下来走一段了……”

冉晴空拐弯抹角了半天,终于憋出了这一句。凭谁见了这一幕,恐怕都不敢置信,但冉晴空确实有些畏惧面前这个孩子。他的畏惧源自本心,因为他大概猜出了他的身份,自信猜的*不离十。

小青木也没说什么,拍拍九尾的脑袋,九尾弓下前肢。

脚一挨着地,便伸出手臂。

冉晴空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他此举含义,连忙牵住他的手。

快走到城门下时,冉晴空便发觉不对。

空气中似乎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刺激的令人作呕。

但只有一瞬,便就散去。

他顿住脚步,放出神识一觑。

只见城池上方祥云朵朵,丝毫不见异状。再觑进城内,楼市林立,人群熙熙攘攘。

他踟蹰着又牵着小青木上前几步。

“嘎吱——嘎吱——”

鞋底踩在残枝上的声音。

“嘎吱——嘎吱——”

冉晴空最终在城门结界前停下。

“萧前辈,稍待片刻。”他一面说着,一面松开小青木,倏地合拢双手,掐了一套简单手诀,“剑心通明,诸瘴退散,剑出,破!”

话音一落,晴冥剑由背后飞出,凛着一道火光,刺入城门上的八卦镜上。

“轰——!”

只听一声巨响,接着便是撼天动地的戾啸!

小青木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冉晴空虽然婆妈了点,但还是颇有些能耐的。

迷瘴散去之后,此地坐落的根本不是什么秋水城,而是一只伪装觅食的巨型大龟。

他们若是进了城,等于进了它的口中,成为它的食物。

冉晴空这一剑,刺伤了它一只眼睛,巨型大龟撑起粗壮似天柱的四肢,“轰隆隆”的站起身:“小儿!竟敢伤你龟爷爷!”

它这一张口,血水花洒似的喷了一地。也不知是它的血,还是被它吃掉的人血。

冉晴空一窥它的修为,不由皱了皱眉,金丹大圆满,即将化形,不好对付。便祭出一样防御法宝天遮,将小青木牢牢护住,自己则御剑升空:“让开,饶你一命,不让,杀无赦!”

“大言不惭的无知人类!”

巨龟一个凌空摆尾,直劈冉晴空的脑门!

敢伤它的眼睛,它要将他撕成碎片!

“咚——!”

巨龟一惊,怎么回事?!

冉晴空正欲出剑,巨龟的尾巴却停顿在了半空。像是被人从上空捏着了尾巴,豁然一个倒吊,轻而易举的提了上去。冉晴空抬头一看,只见云端上有个若隐若现的影子,他一惊,此人的力量很强……

巨龟根本挣扎不得,渐渐缩小,最后只有壁虎大小。

云端身影落下,逐渐清晰,是名瞧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的青年修士,相貌生的十分儒雅清秀。一身蔚蓝飘逸的长袍,墨发并未成髻,随风而散,可见此人性子较为不羁随意。

一拂袖,便将小龟收入手中。

他转头看了冉晴空和小青木一眼。

冉晴空完全窥不出他的修为,至少也得元婴中期以上。

他下意识的将青木挡在身后,但看此人没有剃度,没有佛珠,应该不是个佛修,才稍稍松了口气,行礼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青年修士稍稍点头,一字不言,便再度飞上云端。

盘膝坐在祥云之上,他祭出一个人形玉瓶,瓶内装着金黄色的细沙。青年修士一伸手,小龟化为一把黄沙,被他装入瓶中:“十万功德,终于,只差最后十桩了。”

他掐了一个诀,正欲向西飞去。

倏然停住,拾手摸了摸口袋。

明明已经收服了弑天玄龟,为何功德珠还在震动?

难道此番功德,不在玄龟身上?

青年修士面色一沉,放出神识,再度向下方探去……

希望之井,位于东海的希望之岛上,属于玄音门的领地。

在北麓,素有秘境私有一说。秘境在哪个宗门的领地内,便归哪个门派所有。

所以希望之井,只有玄音门弟子可以入内。

苏慕歌他们一行人,是跟着试炼弟子一起来的,虽然带队长老根本没在名单上看到他们的名字,只凭借手中宣于氏家主令牌,就足以令他装聋作哑。

除却他们六个,还有五人也是被硬塞进来的。

这五个人,一看便知道是具有五行元气属性的人,而且他们的行动较为统一,看样子曾经过统一训练,必定是宣于淳的哥哥宣于墨派来抢夺元命盘的。

再说昆仑的千山绝道并非一条路,玄音门的希望之井,却真的只是一口井。

一口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完全没有半分仙气儿的井。

苏慕歌起初看到的时候,真心有些不敢相信,经历得多了,哪个秘境不是高大上的存在。还不曾遇到一个,得一个个排着队,从井口顺着绳子滑下去的。

他们一行人起初同程天养一路,和普通秘境一样,打妖兽,打妖兽,打妖兽。

打了两天之后,他们在裴翊的指导下,联手打碎一层结界,这才进入希望之井的地下第二层。进入之后,还是不断的打妖兽,只不过妖兽的等级明显提高几个档次,再不可能像之前一样,一手锤死一只。

一路打到出口,再碎掉结界,进入地下第三层。

第三层还是打妖兽,只是这一层的妖兽,已经不是凭借蛮力同他们硬碰硬,会设陷阱,会躲藏,甚至还有一只会隐身。所以这一关过去,有人挂了彩。

这个挂彩之人,正是苏慕歌。

因为她是妖兽集火的目标,修为低,是个女人。

厉三娘虽然也是女人,但她乃半妖之身,妖兽不轻易动她。

一般的妖兽,苏慕歌也不怕它们,只是没有银霄的天赋,在那只隐身兽手中吃了点亏。再者,银霄凤女闭关,一直在耗损她的灵气。饶是如此,那只隐身兽,最终还是死在了她的镰刀之下。

再次打碎结界,他们进入地下第四层。

然而这一层,却连一只妖兽的影子都见不到。

他们逛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找不到出路。苏慕歌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为了不拖后腿,咬牙硬撑着。

“你还行不行?”裴翊传音给她。

“可以。”苏慕歌运了运气。

“不要硬撑,灵气不支便表现出来,让所有人知道。”裴翊突然道。

“为什么?”苏慕歌皱了皱眉,一般这样的情况,都要尽力隐瞒才对。

“因为接下来将要面临的是井中三仙,对付三仙,并不需要太多武力值,只需要精神力与脑子。”裴翊沉默片刻,还是说道,“总之你就信我一次吧,受伤是好事,不要忍着。”

苏慕歌无法理解,但她也决定不再硬撑,真气一散,脸色便瞬间苍白。

秦峥瞧在眼里,三番两次的想要过去她身边,一直忍着。最后忍无可忍,将含光朝地面一插,直接盘膝坐下:“这么走来走去有什么意义,我累了,不走了!”

厉三娘瞥他一眼:“你的事情为何那么多?”

秦峥理都不理她,只管坐着。

无尘大师哈哈大笑:“小子,有性格啊!”

“裴翊,你说整个希望之井共有七层,从第四层起,便是井中三仙之一的洛河仙镇守,可如今是怎么回事?”千蛛子谨慎的打量四周,除了一片片绿莹莹的苔藓,什么都没有。

“等吧。”裴翊也收了剑,盘膝坐下:“那一队人,比咱们先来一步,洛河仙正在应付他们。”

“你说那五个人也在这里?”厉三娘一惊。

“恩。只是被障眼法困住,咱们谁也瞧不见谁。”

几人讨论着洛河仙,苏慕歌则坐下服用了两颗丹药,开始调息打坐。

她的神识窥探进灵兽袋内,土曜的光芒已经越来越盛,只是这份机缘究竟在哪里?

千蛛子一面同裴翊说话,一面探了她几眼。

“这就受伤了?”厉三娘显然也发现了,不满道,“我就说,修为这么低,就算灵根好有什么用。裴翊,你同她究竟什么关系,值得拿着我们的性命开玩笑?”

“我只是受了点轻……”

“喂,你这丑八怪怎么说话的?”苏慕歌话没说话,秦峥就冷笑道,“谁拿谁的命开玩笑还不一定,我们不嫌弃你们这些残次品,你还嫌弃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