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抉择 燃文

胤禛得知消息后,呆住了,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昨天,昨天还跟他说话的人,今天就没了,没了……他突然觉得心里空空的,像是少了什么,摸着自己心脏的位置,感觉到了心痛的滋味,他是多久没有这样过了,久到他以为他似乎从来没有痛过。可是,这种的心痛的滋味竟也让他觉得熟悉,就好像在他的灵魂深处,曾经这样深深的痛过。

“主子,主子,你怎么了,你可别吓奴才。”苏培盛见胤禛坐在床边双眼放空,手指紧紧的扣着床沿,面色极是难看,急忙叫道。

“我,我没事。”胤禛回过神来,心神不稳的起身,说道:“走,去永和宫看看。”

“主子。”苏培盛有些犹豫,还是说了,“主子,这时候去恐怕不妥吧,怕是那边已经闭宫谢客了。”

胤禛想想也是,但他还是想去看看,只带了苏培盛一个奴才,往永和宫走去。到了宫门口,果然是大门紧闭,平日里本就清静的永和宫更加冷清了。沿着宫墙走到胤祚住处的宫墙处,胤禛伸手轻轻抚上那冰冷的宫墙,心痛再次袭来,这就是物是人非……

宫里是如何处置年幼早殇的皇子的,胤禛也听说了,没有任何仪式,在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火化了,然后就什么都没有留下,除了玉蝶上的名字。一个皇子的消亡,影响的只是在乎他的亲人,而宫里还是如往常一样,该是怎样便是怎样。

路口处,康熙看着站在那神伤的胤禛,摇头叹了口气,悄悄转身离开了。方才,他从永和宫安慰完舒云出来,就看见四子失魂落魄的在永和宫边上走着,便跟上了。路上吩咐梁九功,把前段时间,上供的长白山老参给胤禛送去补补。康熙看的出来,因为胤祚的事,胤禛极为难过,可是现在胤禛还小,他没办法把真相告诉胤禛。

这次做了这样的决定,他这个做阿玛的如何能舍得,可是什么都没有儿子的性命重要,只要能活命,其他都是次要的。原本十天前,他听宋严禀报说找到了能治祚儿病的人,可是他没想到事情远远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康熙在听完宋严的汇报之后,带人连夜出宫,亲自去看看宋严所说的高人。本来想宣人进宫,可是宫里人多眼杂,这件事不宜宣扬。康熙所要见的人在京城近郊的一个宅子里,康熙到了之后,亲卫便将这里严密保卫了起来。

宋严敲门,柳宅的家仆来开门,见到门外的阵仗,吓住了,一时愣住,竟把康熙他们挡在门外。宋严及时提醒道:“快去禀报柳先生,我家主子到了。”

小厮刚跑进去,柳繁生便出来了,听见他家养的狗不停的叫,想必是有什么情况便出来看看。披上衣服,形象也有些不整,看到来人后呆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当今皇上会亲自上门。那那个需要他看病的,又是个皇子了?

柳繁生急忙行礼:“草民……”话没说完,便被康熙打断了,“免礼,进去再说。”康熙也是一眼就认出了柳繁生,他也没想到,竟然会是在盛京见过的。

吩咐下人上茶,自然是上好茶,柳繁生把康熙一行人引进了他的书房,书房做了隔音,方便说话。

康熙直入主题,神色凛然的问道:“你怎只朕的身份?”上次盛京只是一面之缘,觉不会得知他的身份,而宋严是更不会透露半分,康熙不禁怀疑起来。

柳繁生心里一惊,但仍不急不慌,不卑不亢的跪下说道:“启禀皇上,草民曾在行宫营帐内见过太子殿下和四阿哥,得知了两位皇子的身份,继而得知皇上的身份,草民唐突,请皇上赎罪。”

宋严之前已经调查过,但这层却没查到,想必是被隐瞒了,联想起四阿哥昏迷的事,想必是同一人了。为何要改名换姓,隐姓埋名,宋严还是有些不能理解。

“皇上,此事是臣疏漏了,未能调查清楚,请皇上责罚。”他一心在此人是否能替六阿哥治病上,主要还是看他的医术,至于来历过往,的确没有多想。

“替六子治病要紧,不比过虑。”转向柳繁生,问道:“找到草药之人是你?”他没有亲自见那叔侄两,没想到竟是在茶馆遇到的说书人,现在六子治病,又是他,是巧合还是什么,康熙细细的思索道。

“回皇上,正是草民,机缘巧合。”的确是机缘,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好,朕问你,六子的病你能治不?”想必六子的病情宋严已经说了,这人他之前便觉得不普通,想是有办法的。

“回皇上,皇子的病情草民也只是知道大概,的确是情况危急,待草民卜卦之后,再行判断。”见康熙听他说卜卦之后便面色不善,接着解释道:“治病救人,还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天命人为相辅相成才可。”

天命之说,康熙还是有所疑虑,但是并不代表是不存在的,所以康熙示意柳繁生继续说,他之后再做判断。

柳繁生之前已经卜过一次卦,但是卦象有所不明,说是被身份所累,现在身份明了了,再次卜卦,卦象便清晰了。看着卦象,柳繁生心知,他的话不好说,这个病他可以治好,只是必须得有个附加条件,而这个条件怎么能是皇家所接收的呢。

“启禀皇上,请您退下左右,草民有话单独跟您说。”康熙点了点头,只留下了梁九功和一个暗卫。

柳繁生将情况细细的跟康熙说了,六阿哥的病能治,但是天生体弱,皇宫里皇家之气太盛,不能承受,而且命中带有早殇之相。如若能够长久的保住性命,只能——离开皇宫,剥离皇子身份,当一个普通人。

康熙所面临的,就是想要一个早殇的皇子,还是一个活着的儿子。

柳繁生的话,康熙是持怀疑态度的,任哪一个皇帝能接受自己的儿子抛弃皇子身份,隐姓埋名流落民间的。没有再说什么,康熙便带人离开了,但是却叫人将柳家暗中控制住。

康熙想了良久,还是不能接受柳繁生的说法,只是先要配药,而柳繁生却说,没有那个附加条件,任何药石无效,而他自己是绝对不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如若皇上以抗旨之罪责难,他也只能一死。

时间不等人,康熙没想到,只是几天之后,胤祚便再次发病,而且这次是回天乏术,如若不想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六子消亡。看着儿子死,康熙作为人父,绝对是做不到的,狠下心来,做了决定。康熙找到德妃,将情况告诉了德妃,只说他已经同意,问德妃意见如何。而德妃看着胤祚已经气息微弱,心乱如麻,彻底没了主意,只要她儿子能活,什么事她都答应。德妃还是相信康熙的,既然康熙说能治,那就一定能治,即使儿子不在身边了,但是只要能活着,她还有什么可奢望的呢。

做父母的人都同意了,胤祚便被连夜送出了宫,送到了柳繁生的宅子。虽说康熙说要另赐一处宅子,却被柳繁生推辞了,他那里环境清幽,草药齐全,正是适合调养之处。接了六阿哥这个病人,对柳繁生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这是一尊大佛,稍不慎,便会连累全家,柳繁生直感叹,都是天意。

六阿哥胤祚就这样以对外宣称早殇的方式离开了皇宫,而他所牵挂的人却在宫里,他的皇父,他的额娘,还有四哥。

胤祚一走,胤祚房间的所有东西,他用过的,穿过的,都要按规矩烧毁,就像真的殇了一样。德妃很是舍不得,但是还是什么都没有留,祚儿离开这里,能好好的活着,比什么都好。房间里空了。德妃的心也空落落的,这次一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想起之前,她竟然会想起惠妃说的话,不免有些自嘲,她真是糊涂了。祚儿是与这皇宫不合,怎么会是因为胤禛呢,她自己不也希望祚儿能过普普通通的生活么!

虽然胤祚只是离开了宫里,并不是真的走了,可是德妃还是心里难过。这件事也是仅有他们几个人知道的秘密,她也守着过一辈子了。为了避免各宫来打扰,她便早早的吩咐下去关闭宫门谢绝来访了。这整个宫里也只有皇上一个人可以安慰她,可是皇上日理万机,昨晚一夜没睡,一大早便去上朝了,哪能顾得上他呢。

正想着,便听身边的人禀道,说是皇上一下朝便过来了,德妃眼睛一下子亮了,皇上还是念着她的,急忙迎了出去。她原本还想过,她保住了一个儿子,失去了一个阿哥,对皇家来说,已经是可有可无之人了,可皇上还念着她,这点就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