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砚醒来时已经过去了三日。

他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

“醒了。”池让的声音响起。

“这是哪?”池砚嗓音沙哑,浑身酸痛。

“医院。”

池砚微微蹙眉回想起来,他从咖啡厅里出来时,见到一辆朝着自己飞驰而来的车,他还没来得及躲疼痛便席卷全身,再睁眼时就已经是现在。

医生进来给他检查后开口,“脑袋没什么大碍,轻微脑震**暂时不要剧烈晃动,只是,你跟我出来一下吧。”医生的视线看向池让。

池砚吃痛的动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腿受了严重的伤。

他们在走廊上,医生叹了口气道,“他的腿可能有些不乐观。”

“你的意思是,他有瘫痪的风险?”池让难得有些紧张,没有了往日商人的从容不迫。

医生迟疑的点头,“他的腿损伤到了内部关节,周围神经也有轻微损伤,他的腿部韧带也断了。”

“左腿还好些,右腿比较严重。”

池让的眉毛皱起,“不是说手术很成功吗?”

“是很成功,但他的损伤太过严重,还是会有瘫痪的风险。”

“索性他还年轻,身体恢复功能也强,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医生安慰家属的托词,池让抬手狠狠捶在墙上,如果当时他再早到一会就好了。

他稍微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才进病房,“想吃什么?”

池砚不用听也知道医生和哥哥说的一定不是什么好消息,他笑着,语气显得格外轻松,“哥,我是不是要变成废人了?”

池让语气有些冷了下来,“胡说什么?”

“你的手术很成功。”

池砚垂眸笑了下,没再说话,他自己身体的状况他自己很清楚。

“许顷颜人呢?”

“被司机供出来了,警察带走了,池瑶送孤儿院了。”

池砚有些苦涩的扯了下唇,总算有个好消息了。

池让将一部全新的手机递给他,“给你买的新手机。”

池砚点头,“你去帮我回家拿个东西。”

“什么?”

“在我床头一个黑色的小盒子,帮我拿来。”

“干嘛?”

“你拿来就是了。”池砚说完闭上了眼睛。

池让轻瞥了他一眼起身,“我之前的手机呢?”

“已经四分五裂了。”

“警察拿走了,说尽力恢复里面的数据。”

说完池让就出了病房,“福来你先帮我养着。”走前池砚开口道。

池砚眸子望着天花板,温茉,你考得应该还不错吧?

泪珠顺着眼角流下,他闭上了眼。

温茉每天都去万博书院等他,直到池让出现。

“温茉?”池让看到她蜷缩在门口。

温茉身子一顿,她抬眸,连忙起身,“池让哥哥,池砚呢?”

池让一顿,池砚还真是了解她,他跟他说如果温茉来找,就随便找个理由搪塞就好。

“他不在临阳。”

“那他在哪?”温茉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似的,连忙开口。

池让视线有些闪躲,“你带我去见他好不好?”温茉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你回去吧。”

温茉无力的出了口气,她眉头紧锁泪水充盈着整个眼眶。

池让将门打开,福来跑了出来,温茉蹲下身子抚了抚它身上的毛,“那池让哥哥,你告诉他一声,我把它带回去了。”

池让还想说什么,温茉将它抱在怀里走的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但她一直坚信池砚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一定不是故意不辞而别的。

池让将一个黑色的盒子递给他,“猫被接走了。”

池砚打开盒子的手一顿,想到了什么,微微勾唇,“见到她了?”

“嗯,她在门口堵你。”

池砚笑了声,“还是那么倔。”

盒子里有一对精美的戒指,他垂眸看了许久,“怎么没送出去?”池让淡淡开口问。

“本来想毕业的时候送给她的。”

“这不,没来得及。”池砚看了看自己的腿,摇头笑道。

这对戒指,在冬至那天温茉说要和他在一起后,他就跑去买了。

“池砚,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池让眸子看着他,语气格外认真。

池砚却表现得无所谓,“你能不能别这么正经,我哪有这么矫情?”

池砚将男戒取下来带到了自己左手的中指上。

他垂眸看着指节上的戒指,唇角上挂着淡淡笑意。

池砚用新手机登上自己的QQ。

他将自己的状态改成了离线状态,翻看着温茉发来的消息。

【你去哪了?怎么没来考试?】

【你是不是出事了?】

【你到底在哪啊?】

……

池砚闭了闭眼,温茉,一个废人不值得。

半晌,池让走进来,“明天我们去国外治。”

“嗯。”池砚应声。

池砚就这样彻底消失在温茉的世界里,温茉如愿考上了云大。

可她却丝毫开心不起来,曾经那个和她约定一起考云大的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温茉的生活从此又归于平静,偶尔盛开来云大找她玩,她才会变得活泼些。

盛开和江来也都考上了医学院,江来也在大学结识了许多朋友,可他也一直在苦寻池砚的下落。

池砚,你心真够狠。

“温茉,大学生媒体记者大赛,我们组队吧。”开口的是温茉同专业但不同班的徐骏诚。

温茉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只是同在一个社团有过几面之缘。

温茉本不想和别人组队,可参赛的规则就是小组双人赛,“好。”

徐骏诚连忙掏出手机,“那我们先加个微信吧。”

见温茉有些犹豫,“有事方便联系。”他笑着继续道。

温茉这才点头答应。

徐骏诚也确实除了有事其他时间没有烦过她。

池砚在国外的生活也不如意,他每天闻着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每天听着医生一次又一次的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你回去吧,公司你不要了?”池砚躺在**视线看向池让。

“公司没我也转的了。”

池砚也拗不过池让,可池让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自己是个废人。

池让出去拿检查报告时,池砚有些口渴,他伸手去拿旁边的水,眼见这就要拿到了,可死活就是差那点距离。

他吃痛的挪动自己的身子,就在手触碰到杯壁的同时,身子猛的从**摔了下来,杯子也被摔的四分五裂。

他闷哼一声,想要自己起来,可就是怎么也起不来。

他攥紧了拳头用力锤着地面,玻璃渣进皮肤他也不管,就像丝毫感觉不到似的。

他眼眸猩红,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他终于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崩溃的喊了出来。

快到门口的池让听到后连忙跑了进来。

只见池砚整个人趴在地上,手被扎的有些血肉模糊。

池让俯身准备将他抱到**,“你别碰我!”

“你别碰我!”池砚不停的喊着,眼睛里泛着一层层水汽。

“好,我不碰你,不碰你。”池让顺着他的话说。

他知道曾经那么骄傲放纵的一个人,忽然变成了上厕所都不能自主的人会有多崩溃。

“阿砚,我们好好治疗,好好做复健,一定会好的。”池让轻声安抚。

池砚苦笑着,“那是什么时候,一年?三年?五年?还是十年?”他低吼着。

“哥,我他妈现在就是个废人,你别管我了行吗?”

“你让我去死。”

“我求你了。”池砚嗓音发颤,每一个字都狠狠渣在池让的心上。

他眉毛皱到了一起,眼里满是愧疚,如果躺在这的是他就好了。

他抬手擦池砚因为情绪激动流出来的眼泪,“阿砚,你不是废人,你也永远不会变成废人。”

池砚忽然哽咽起来,他现在连死都不能自己做主了。

自从那次情绪崩溃后,他渐渐变得话少了许多。

他更多的是躺在**发呆。

“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池让语气轻轻的。

池砚看了过来,池让从身后拿出一个娃娃,他眸色一顿。

这是温茉送他的生日礼物。

“你回国了?”

“嗯。”

“再给你看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