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章 天下初战(六)
工农革命军4407师为了歼灭兵力最基本与自己等同的北洋第二镇,除去在北方的防御的第一团之外,剩余的三个团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发动了向心攻击。
率先进攻的是从东边开始攻击的第二团,尖刀连直插北洋军的冲锋号响起的同时,在一条将近一公里的进攻宽度上,整个展开的二团分左中右三路开始突击。
尖刀连是一团一营的部队,他们刚开始展开攻击,剩下的三个连沿着一连开辟的道路开始梯次进发。紧跟着登上一连出发阵地的是包含营部的二连。营长一上了高地,第一件事就是布置炮兵阵地。居高临下,整个战局就看的极为清楚,一连的战士们完全按照“猛打、猛冲、猛追”的战术。四个排为了发挥火力的效率,除去冲在最前头的一排呈现纵队前进模式之外,剩下的三个排看似也是纵队,实际上是面对两侧的横列队形。整个部队呈现一个楔子的形状。
作为锋锐的一排努力向前,三排、四排则是不断用排枪和刺刀将两侧的敌人消灭和赶开,扩大了突破口的宽度。二排紧跟一排,目的是为了在一排遇到敌人顽强抵抗的时候与一排共同作战。
营部阵地一旦建立,整个局势就有了更好的全面控制。营长的责任不是冲在最前面斩将杀敌,而是指挥全营近千号的战士更有效的作战。仅仅观察了一分多钟,营长就命令跟上来的二连参与一连左翼的进攻。实际上战斗指挥也就那么几个选择。或者让二连接替一连后半截部队的工作,继续分割敌人。或者扩大一连已经打开的局面,让二连接替一脸的某个侧翼。展开一条新的战线。
二连的战士在连长带领下以排为单位分成三部分冲出去的同时,营属的迫击炮以及37野战炮以及留下来的重机枪开始向着敌人开始压制性射击。
二连冲出去后很快接替了一连的左翼后,一连的三排不需要扩大突破口的左翼,三排张稍微收拢了一下部队,命令同志们换弹夹,整顿了一下队形,随即加入了正面进攻行列,有这一个排的加入,作为尖刀连的一连正面进攻速度随即加快了。遇到敌人兵力集中的地方,一连用轻机枪的猛烈火力打散他们的组织,普通战士们以班为单位的步枪射击,将敌人不断打倒。打倒敌人后,部队依靠战场地形不断占领有利的地势,来确定下一步的前进集结地。
继承了解放军的步兵班排战术之后,工农革命军的战斗单位是以班为战斗小组,排为战斗集群。一个连长就能控制宽度超过200米的进攻方向。而营长则能够负责超过500米宽度的进攻方向。
工农革命军对面的北洋军第二镇,在这500多米的战斗宽度上,就集结了超过4000名的战斗人员。工农革命军一千名战士,毫无惧色的扑向北洋军这4000名战斗人员。不仅要以一敌四,而且还要把这四倍于自己的敌人分割开,甚至包围起来歼灭。
进攻展开的很顺利,北洋军的第一线从刚开始就被尖刀连给打懵了。人类的本能就是遇到无法抗拒的危险时候立刻逃走。普通百姓面对从未见过的火力杀伤的时候,或许会因为无知而冒着枪林弹雨发动一次毫无意义和成功可能的冲锋。北洋军都是知道枪炮厉害的,所以在突如其来的猛攻下,他们的战斗意志顷刻土崩挖机。北洋军顺从了人类的本能,开始抱头鼠窜。这种混乱不仅让尖刀连的进攻变得极为顺利,更冲乱了北洋军的阵形。北洋军们抱头鼠窜,向着他们的核心阵地逃去,再也组织不起来有效的抵抗。
二连出发没多久,三连的部队就赶上了高地,营长只是观察了片刻就命令三连的部队继续向北,却不是加入二连的右翼,而是前去夺取二连更加靠北边的北洋军炮兵阵地。
三连出发后,四连就赶了上来。这次营长没有立刻发布新的战斗命令。手中掌握一定程度的预备兵力是必须的,特别是在当下的战斗顺利的情况下,恰恰没有必要一次性把手中所有兵力都投入战场。这是军校中反复强调的问题。“如果不是身经百战,就不可能对战术有完全符合未来发展的预期,在这时候,同志们要秉承以最小的兵力完成战斗的观点。大胜特胜,秋风扫落叶,我们每一个人都会这么希望。遇到这种时候,最需要的就是能够控制自己。”
“在军事手段已经确定的情况下,每一名指挥员思想上的坚定,就是最宝贵的品质。因为我们要为整个部队负责,我们追求的不是个人的胜利,我们追求的不是个人的荣耀。而是整个工农革命军的胜利。这不是让我们踏着无数人的尸骨爬上什么地位。而是要在保证胜利的基础上,最大程度减少我们同志们的伤亡。”
面对北洋军的崩溃局面,一举投入所有兵力,有可能会让局面看着更好看一些。但是把四连派上战场之后,营长手中的兵力就只剩下了一个排以及炮兵部队。遇到紧急变化,营长根本不可能再对部队进行任何支持。
四连长看着前面的部队秋风扫落叶一样杀进北洋军之中,如同利刃般把敌人切成两半。北洋军的士兵如同春雷下的羔羊四散奔逃,然后被一片片打倒。他激动的向营长请缨,“营长,让我们连上吧。”
“你们做好出发准备,随时等候命令。”营长根本不为所动,他拒绝了四连长之后,就举着望远镜观察着战场。
营长是安庆人,第二次安庆战役后,为生活所迫,读过书的营长就报名加入了工农革命军。读过书并没有让营长立刻被重视,除了被当作文化教员之外,营长也从普通士兵干起。懂文化恰恰成了营长的劣势,那股子知识份子的酸气让营长在士兵的位置上一干就是快一年。在班长上一干又是一年多。同志们不喜欢他那趾高气扬的作派,不能接受营长那种高高在上的味道。各种干部推选,营长总是不能得到战士们的认同,自然得到不到提拔。
政治培训,营长自然是也参加。不过读书人么,自然是“不言人短处”。所以不冷不热的“君子”态度,让同志们格外不喜欢营长。直到营长有一次终于爆发了,他和一个“不敬”的同志大打出手了。这时候营长再也维持不下“读书人的体面”,心里的积压很久的郁闷与不爽彻底爆发出来。先是与连指导员大大冲突,在连里面的“民主生活会”中,营长面对同志们的批评也毫不畏惧的进行了反击。
在这样的激烈碰撞中,营长和同志们发现,双方的隔阂有两个要点,第一是营长的确觉得读书人高人一等,另外营长本人虽然没有坏心,却不是一个很善于沟通的家伙,特别不善于与普通的群众出身的同志沟通。部队总结出这两点之后,提出营长要么走人,要么就改正。营长当时抱着一股子怒气表示,只要大家不欺负人,他愿意留下来。他认为自己干了这么快两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混到现在的情况,他觉得工农革命军对他不公平。
一改以前有什么事情闷心里面的做法,营长也终于在“批评与自我批评会”“民主生活会”上敢说自己的心里话了。正因为主动开始尝试融入这个集体,营长也在逐渐变化。在道理上,在实践上,营长发现自己错了。在最初几次羞愧的满脸通红,被迫主动承认自己错了之后,营长发现自己并没有因为读书而变得比别人更高明,反倒是因为抱了书里面那些不僵化的教条,营长恰恰部能“与时俱进”。随着被动的进步,营长有一天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他以前的一生都是故意曲解“圣人之言”,将其曲解为对营长有利的说法。以前没有人反对他,是因为营长周围的人要么是和营长一样的混蛋读书人,要么就是因为百姓没有读过书,更没有时间和营长扯这些屁话。
明白了这些之后,营长差点因为心灵上的痛苦而自杀。他在战争中总是冲在最危险的地方,不是为了立功,而是因为没有自杀的勇气,素以希望在战场上让敌人“帮一把”,从这种精神上的痛苦解放出来。
或许是祖上的保佑,每一次死神都与营长擦肩而过。可他积累的战功,以及那种“奋不顾身”的态度让营长得到了不断的提拔。进入军校之后,营长见到了工农革命军的总政委何足道。营长此事读书人的那股子酸劲并没有完全褪去。对于儒家的酸儒来说,“畏大人”的心态还是有的。所以当时还是一名副连长的营长向这位“大人物”请教,希望能够摆脱痛苦。
何足道仔细的听着营长的话,然后笑道:“副连长,你要么是活在未来,想立下什么功绩来证明你自己。要么是活在过去,以前做对了什么,或者以前做错了什么。以前做对了什么,你就想把这做对的事情发扬光大。做错了什么,你就想弥补,想在过去的事情上涂抹一番,即便不能完全掩饰过去,至少也把过去描绘的更你其实没坐错一样。你啥时候活在当下呢?你当下正在干什么,你当下能干什么。这才是现实。咱们人民党讲唯物,唯物主义就告诉我们,我们永远只活在当下这一秒种里面。我们永远不可能活在过去或者未来中。”
营长的年纪比何足道还大了两岁,但是他与何足道的阶级差距有最少十几级。他一度认为何足道因为是陈克的心腹,所以才能有今天的地位。被何足道如此清楚的指出自己所有的问题,营长在欣喜若狂的同时,突然发现两人的认识差距根本不是这十几级的阶级差距可以形容的。两人对待世界的看法是完全不同的。
进步从来都是缓慢的,营长即便接受了何足道指出的问题以及解决办法,自我改造也通过了好几年时间。但是至少在现在,营长虽然肉体上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可精神上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至少在当下指挥的时候,面对激烈的战况,他心里面极为平静。既不想过去,也不想未来,营长就仅仅面对当下的战况,而且用尽自己所指所学,随时准备着应对着永远不可知的下一秒到来。
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每个人都活在当下这一秒。人民党是这样,北洋军同样是这样。
尖刀连的进攻如同字面上一样,尖刀一样切开了北洋的阵地,直向北洋第二镇的核心阵地,也就是北洋火车行列突进。不仅仅是正面战场,按照“一点两面”的战术,两翼的部队也已经冲了上来。两翼与中央的部队组成了两个半包围的姿态,开始将北洋军分割包围。战局已经进入了关键阶段,只要再一步,战争的天平就彻底倒向工农革命军主导的局面
此时,北洋方面的响起了激烈的枪声。那是重机枪的吼叫声。营长顺着声音看了过去,他发现北洋在火车上架起了重机枪,利用高度差向着工农革命军猛烈扫射。
而刚才北洋的重机枪却被遮掩在一些掩蔽物后面,而且营长一直关注着战局。竟然没有能看太清那极远处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