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原本有些动摇的心瞬间沉下去，像是一具尸体，一点点下沉，下沉，径直沉到水的最深处。
“弄好啦，现在做什么啊老婆大厨？”
听着顾恺歌用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叫着如此蹩脚的名字，欧阳就觉得浑身难受得要命。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就是……像你之前那样。”
欧阳忍不住冷声道，如果不是知道一定行不通，她真相现在就把男人轰出去，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和这些美好的食材们相处。
“像之前那样？”
顾恺歌一愣，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如此粘腻而柔软，像是经过千锤万凿的粘糕，软而弹滑。
想到这里顾恺歌不禁一阵恶寒。
“嗯。”
男人闷哼出声，站起身舒展了一下修长的身形，一转头就看见欧阳拿着一把刀一脸严肃的对着自己。
“有话好好说，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顾恺歌下意识地说道，一边认真地笑了笑，为自己的“幽默”而感到机智。
欧阳的嘴角微微**，一脸冷漠地将刀放在顾恺歌的手中，指着一边洗好的蔬菜，吩咐道：“胡萝卜切丁，黄瓜拍了，土豆削皮。”
“哦。”
见欧阳对自己的笑话没有任何的反应，顾恺歌有些失落，不过仍然强装出一副高冷的样子，从欧阳手中接过刀。
“不会撩就别撩了，强撩灰飞烟灭，最是尴尬。”
一边熬着汤的欧阳淡淡道，一句话说得顾恺歌差点石化在当场。
至此，他终于决定彻底抛开殷晔说得那些要温柔，要风趣幽默，要会撩动少女心等一系列毫无用处的经验之谈！
他就是他自己，假装成别人，就算被喜欢上了，难道要装一辈子不成？！
“想开了”的顾恺歌终于决定化悲愤为力量，拿着一把很轻的菜刀，对着胡萝卜胡乱地砍起来。
一刀下去……
嗯？
竟然没砍断？这个胡萝卜比想象中的要硬的多啊。
那再来一刀。顾恺歌蓄足了全身的力量，结果一下子将胡萝卜切成了两半，因为力道太大，两半胡萝卜各自飞了起来。
当啷~
飞出去的胡萝卜弹中欧阳面前的柜子，将正在专心思考的欧阳吓得差点没灵魂出窍。
她习惯性地伸出手，一把接住了飞过来的胡萝卜。
咔嚓。
清脆的一声，欧阳头也不抬地像兔八哥一样啃掉了胡萝卜。
“恩，挺甜的，再洗一个切了，记得切成丁。”
欧阳淡定得嘱咐道，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起头来看着顾恺歌。
果然，他连拿刀的姿势都不对。
欧阳泄气地叹了口气，一边挽起袖子将刀从男人手中夺过。
“看好了，好好学着点。”
说完欧阳手中的刀就飞快地运转起来，顾恺歌一眨不眨地盯着，只见刀锋行云流水一般，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轻而易举的切入胡萝卜硬而脆的身体，将其肢解成丁。
欧阳切完胡萝卜又随手将一边的黄瓜拿过来，用刀背猛地一下拍在案板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声，看得顾恺歌眉头微皱。
这怎么感觉切个菜，比杀人还要猛？
男人更加认真地看着欧阳的动作，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遗漏。忽然欧阳放下刀转身去看象拔蚌，一会儿又转过身来戳了戳牛肉，拿起来闻了闻，又走回来继续切菜。
袖子快要掉下来了，欧阳就举着刀伸了伸手，这一动胳膊肘正好磕到顾恺歌。
本以为欧阳会赶紧回头说不好意思啊，问问自己有没有什么事，谁知道欧阳头也不转的就开始数落起顾恺歌来。
“你说你在这干啥，就会给我添乱。来回来去的挡着我的路，你快上一边找个小马扎待着吧。”
欧阳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剩下顾恺歌一脸黑人问号？
“刚才难道不是你说让我站这好好看着你，跟着你学切菜的吗？”
……
静默的一秒钟。
“额……那你看好了吗？”
欧阳愣了一下，一边说着自己却一边笑了起来。刚开始是低低的，后来实在忍不住，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她竟然放下刀，专心致志的笑了起来。
“我跟你说，我小时候跟我妈学做饭，她就是这个样……一会儿让我好好看着，一会儿又让我起开。有一次啊，她跟我说让我去拿个那个啥，然后我一脸懵，完了她就说，让你拿个东西你都不会，指望你干啥，然后她自己拿了瓶酱油……”
欧阳说到这里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剩下顾恺歌愣在当地。
“原来妈妈是这样可爱的存在。”
男人淡淡道，一句话打破了欧阳的笑声，她有些疑惑地转过头看着顾恺歌，忽然明白。
“哦，也对，你家那么有钱，你妈肯定不做饭的，是那种养尊处优的阔太太嘛~”
欧阳自己给自己解释道，一边拍了拍顾恺歌的肩膀，强行忽略了两个人之间身份的鸿沟，拿起刀准备继续切菜。
“不是的。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妈就去世了。我一直没有妈妈，有个后妈，不过也几乎不见面。”
顾恺歌淡淡道，声音很是平静，听不出喜悲。
好像这些都是别人的事情。又或许是因为记忆太过于久远，他自己都没有太真切的印象了。
欧阳有些失落地放下刀，静静地看着顾恺歌，忽然一下子将他紧紧抱住。
“我也没有爸爸。虽然他还活着，但是还不如死了。”
欧阳低声道，一边用手拍了拍顾恺歌的后背。
“乖，不怕。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
欧阳的一句话让顾恺歌心中一紧，旋即更加温柔下来。看着怀中小小的人，体会着她那充满温情的心，顾恺歌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放在她头上，静静抚摸着她的长发。
“谢谢你。”顾恺歌轻声道。
谢谢你，在我失去母亲的那一年出现，赐予我惊鸿一瞥，欢喜无量。
谢谢你，让我在往后的每一天里，在每一个特别难熬的时候，都想起那个笑得肆无忌惮又理直气壮的你。
顾恺歌低头看着怀中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弱小而有些自卑的姑娘，心中柔情更盛。
虽然你变了样，但我还是那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