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四)

今天他的话格外多。

管尘西仰面躺在卧室宽大的窗台上,两手平放在上面自然地舒展着手指,闭着眼,蜷着腿,享受着正午的阳光,惬意且怡然自得。

他可以控制自己的眼皮,使其闭上,使其睁开。可是他三十六计用尽了,就是控制不了心跳和思想。

一切是这么的让他无能为力,让他沉默使然,让他觉得自己可鄙——这是什么类型的难过与无奈呢?

就像你坐在马桶上,可任你思想都飘忽,任你肚子打鼓多响,任你喝了多少凉水,吃了多少泻药,你就是拉不出来。

就像你端着碗吃饭,任桌上有多少你爱吃的,菜色是多么漂亮,味道是多么诱人,雕花的刀工多么精美,可吃进嘴里,就是味同嚼蜡。你知道的,这叫没心情。

你看这扇门外面的那对鸳鸯,你侬我侬,相偎相依的样子,腻歪到了骨子里去了,真真的叫他看了酸。

脑子里闪过的倩影,带着最最纯洁的面庞,柔顺的头发,高挺的鼻梁,细白的双腿,还有那飞扬的裙角——从骨子里源源不断地冒出来,一把抓住他的心,魅惑着。

蓝,天空真蓝。

像她。

对呀!她就是姓蓝的!

可是她叫什么?他竟然真的不清楚。父亲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她的闺名,就算在当年,他带着她回家,也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他潜意识里有点后悔,后悔当年没去婚礼现场而是和寒越在自家院子里祸害了那些名贵的花花草草……哪怕,哪怕当年去看了一眼……

她叫什么?蓝蓝?蓝什么?姑且就叫她蓝蓝吧……

管尘西疯了一般,心里不禁开始鄙视自己,那女人,他碰不得。

那女人,根本就是连想都不能想的啊……

可是,他根本就克制不住。

昨天晚上,她穿着一身大红的喜娘服,脚上却踩着一双男士拖鞋,踏进了他的梦。

她的旗袍,把自己的身体包裹的紧紧的那身红彤彤的旗袍,开衩到腿部,每走一步路,顾盼生姿,那腿,若隐若现。那唇,同样火红着,像是染了血,红的像是能滴出血来!

她走近他,细嫩的手抚上他的脸庞,叫他“小西”,带着香气的她呼出的气息喷在他脸上,迷了他的心智,她就近在眼前。

她站在他身旁,挽着他的胳膊,倚着他的肩膀,她轻轻启唇:“小西,你怎么能听别人的话……你怎么能受着别人的摆布……”

他侧着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蓝蓝,他是我爸爸。”

她突然抬起头,微微仰视他的黑眸,眼珠子瞪得老大,像是要从眼睛里冒出来,红红的血泪顺着眼角留下来。

她的音调忽然变了,变得那么粗哑,她双手掐上他的脖子,使劲儿地摇晃:“我是你父亲的老婆,你还不是和我在一起了?这叫乱-伦,乱-伦呢!乱-伦 乱-伦 乱-伦……”

管尘西猛地惊醒了,睁着猩红的眸子,看着那镶嵌着蓝天白云和大海的顶棚壁画。

他呼吸急促,喉咙咽不下口水,脖子隐约的不舒服,竟是真的像被人掐住过一样,手,冰凉地像是刚刚握过冰雪。

就这样,他睁着眼,一直到了天亮……

管尘西醒来时已经下午两点多了,他起身,活动活动脖子,这一睡,竟是睡了两个多小睡了,连午饭都没吃。

幸好,他没有做白日梦的习惯。

可是昨夜梦中的人影又一次闪过他的脑子,只一瞬,那流着血的脸蛋儿还是清晰深刻地印在了他脑子里。

或许,真的应该好好谈一场恋爱了啊,就像外面那一对儿一样。

管尘西换了一身家居服,在卧室里做了五十个俯卧撑,累出了汗,胳膊发酸,进了里间的浴室冲凉。

这套房子买的值,主卧是个套间,带独立卫浴和一个小小的书房,合理地划分了空间,看起来饱满,也丝毫不见拥挤。这就是最终让他动了买下这套房子心思的原因。

冲好了澡,管尘西换了另一身家居服,趿拉着拖鞋,开门找吃的。

客厅里有点儿暗,他站在自己卧室的门口停顿了一下,电视里传出的声音和断断续续的银铃般的清脆笑声让他回了神,原来,他们没舍下他。

这个想法让他无比安心,他甚至能察觉到,连他自己的呼吸都清透了好多。

管尘西故意制造出了声响,走向沙发。

沙发上的人双双转头看向他,“hi~”杨沫儿和他打了声招呼,接着看向电视机。

“来看这个电影,”寒越招呼他,“你睡觉了?”

“嗯,给你俩腾地儿!”管尘西笑着看了他一眼,视线转向电视上——居然在看《少林足球》。

“哈哈哈哈……”杨沫儿笑的倒在寒越身上,寒越顺手搂过他,下巴搁在她颤动的头上,偏过头和管尘西说话:“想吃什么?”

“呃?”管尘西没动弹,注意力大部分集中在了电视上光着头的赵薇身上,“不吃了。”

“你个没良心的!”杨沫儿猛地抬起头,磕了寒越的下巴一下——“嘶……”

“呀!亲爱的疼不疼……”杨沫儿皱着眉头揉了揉寒越的下巴,眼睛横着管尘西:“都怪你!”

“靠,姐们儿,是你磕碰的他,不是爷我!”

“滚!谁让你说不吃饭了你,你丫要是不说姐们儿我能激动么我——我俩还没吃呢,就等你了!”

多年后,当管尘西再次回忆起这段场景时,心里像是灌进了铅,灌进了喜马拉雅山上的狂风……

写这章时,我大姨妈来了……我坐在寝室的**,背靠着墙壁,带着眼镜,憋着尿意……一个小时拼了1600多字儿……我赢了他们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