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澹澹兮生烟 六

白岩松说:生活中只有5%的比较精彩,也只有5%的比较痛苦,另外的90%都是在平淡中度过。//百度搜索八戒中文网看最新章节//而人都是被这5%的精彩勾引着,忍受着5%的痛苦,生活在这90%的平淡之中。

如寒越,如管尘西,如你,也如我。

可是,往往人们总是专注着10%,死死纠缠着不放,所以,消极痛苦地生活着。

寒越没去上课,破天荒地,三年以来第一次逃课,毫不犹豫。

踏着夕阳的余晖,他回了老宅子。

老宅子并没在军区大院儿里,而是独门独院,在一个老旧的小巷子里。老巷子极深,悠长,散发着古老陈旧的霉味儿。

巷子口是修自行车的摊主,五十多岁的老汉,胖胖的身子,穿着“劳模装”,搁街边坐着,往自行车上擦着油。

再往巷子里头走,有点窄的路,路一侧遍布四合院,都有人家居住,斑驳的墙壁,上面满是五彩缤纷的涂鸦,漂亮张扬。

寒越停在一个门庭稍微大一些的门前——这就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老四合院,满含着他童年少年生活的全部回忆。

门口的石狮子经过风雨的洗礼,见不着什么威武之意,倒满是沧桑的韵味。是啊,早已物是人非了,沧桑荒凉什么的,理所应当吧。

院子没人住,上了锁,他没带上钥匙。寒越绕到后面,起跑,跳远,翻墙而入。落地时脚被震得发麻,他没在意,甩了甩脚,接着朝前走。

很久不翻墙了,都生疏了。

昨儿夜里下了一场细密的春雨,院子里的土路有点湿,灰色的砖头旁长了密密麻麻的青苔,软软滑滑的。窗子上蒙上了一层灰。

心跳都变了啊。

寒越左手抚上心口的位置,这里,真疼。

“呼……”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反复做了几次。隔壁院子里传来张大娘的高嗓门:“哎哟,我的小祖宗!快进屋吃饭来……”

寒越笑出了声,张大娘还是那股花腔调儿,好听。

畅快极了,仿佛满腔的闷疾都随着呼吸出的废物排出了体外。不得不说,他的确喜欢独处的时光。

一个人,静静地呆着,翻翻书,看看电视,睡个午觉,或者什么都不做,也可以。

院子里的藤椅还在,旧了,摸上去凉凉的。寒越坐了上去,自在地动了动身子,迎着夕阳的余晖,仰望着湛蓝的天空,惬意极了。

很少这样悠闲地享受生活了,除了在家,哦,就是管尘西的房子。杨沫儿没回来的时候,他也不经常往外头跑,嫌麻烦,除了必要的去超市采购食品或者去商场添置衣物,除了去探望秋黎黎,否则,一律不出门。

以前,周末就喜欢窝在家里,躺在藤椅上,听音乐,睡觉。恍恍惚惚地一天就过去了。再恍恍惚惚地,两年半过去了。

飞鸟从头顶上飞过,带着渺远的轰鸣声,天外来客一样。

“我要死了……是么……”寒越喃喃,掏出衣兜里的化验单,轻嗤。

没想到,白血病早期。

“有生之年摊上这病,也不错。”

那天,寒越正要去股票交易大厅,正要出门时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没想到,还真是。

医院的陈大夫和父亲在部队时候是战友,转业后从又捡起了以前的爱好,学了几年医学,还是托了父亲的帮忙才在这家医院安定下来。

之前寒越有过一次晕倒的经历,只不过没人知道罢了。那时候管尘西也是去了西山,他一个人晕倒在家里,见了血,于是便去了医院检查。

此时接到陈大夫的电话,他不肯透露什么情况,只要寒越亲自去医院取体检报告。

结果,面对陈医生的话语时,脑子里嗡嗡的,比当年母亲离世时还乱。

后来他慢慢平静下来了。

陈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只是早期,有很大的机会。

可是心里顶顶的难受。父亲的离世,母亲的心肌梗塞,似乎都在预兆着一个家庭的沦陷与毁灭,饶是年轻的寒越也在劫难逃吧。

于是,寒越去喝了酒,在韩茗茗驻唱的酒吧,也是自己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寒越是真心把韩茗茗当成朋友的,于是告诉了她关于自己的病。在韩茗茗惊奇的目光里,寒越能看到满满的不舍与难过,她攥着他的手,抱着他,自己先哭了出来……

他不想承认,自己在杞人忧天。可是,他攥着那张化验单的骨节分明,青筋明显,完全暴露了他的想法。

天有点儿凉了。

寒越起身,推开那扇雕花木门,屋子里暗极了,他站在门口,扶着额头,适应了一会儿才进去,头还是有点儿晕。

一屋子的家具都被蒙上了白布,灰尘随着他的打扰飞扬了起来,呛嗓子。

客厅里挂着一张山水画,父亲的手笔。寒越屏着气走到那画跟前,凝神看着,入了神。好久才像是灵魂归为一样,轻叹了一口气。

他倾身上前,手抚上那画,占了满手的灰。移动了一下画轴,居然——露出一个方方正正的洞!

洞口并不深,大约二分米长一分米高的样子,盛着一个木制的盒子。寒越小心翼翼地地取下那盒子,吹了吹气,灰尘又飞舞起来。

他不顾自己身上的风衣,抬起胳膊擦了擦那灰尘,这才回到沙发上坐下。那盒子上雕刻着兰花,古朴大方。

寒越的手抚上那盒子,摩挲了一阵,打开盒子,把那化验单放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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