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冷, 姜婳轻声笑了一声。
谢欲晚淡淡看着她,见她笑了,就移开了眼神。
收拾好了桌上的东西, 姜婳没有直接离开。今日发生的事情同她所想的不太一样, 但她没有忘记自己是为了橘糖而来的。
她望着对面又已经翻开书的青年, 轻声道:“谢欲晚,你是明日要回长安吗?带橘糖一起回去吧。”
青年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在书页上止住,随后抬眸望向对面的姜婳。
他声音很淡:“怎么,因为我连橘糖都要厌了吗?”他说的很随意, 眸中也没有什么情绪。适才因为病弱透出的一瞬的柔软,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姜婳手捏着衣衫, 不知该如何解释。
青年又咳嗽了起来, 姜婳一怔,忙递了杯茶过去:“我没有这个意思, 只是留在江南还是回去长安, 橘糖会有自己的想法。昨日橘糖哭得很伤心,她并不想同你们分离, 她想同你和寒蝉一起回去, 她想留在你和寒蝉的身边。无论我如何希望的,她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我希望橘糖能够开心地活着。”
她的声音有些慌张,传入谢欲晚耳中时,带着些断断续续和犹豫。
他一怔, 下意识看向了那盅粥。
一种肿胀酸涩的疼在心中蔓延开,他垂着眸, 不知这种情绪是因为什么。他只听见自己淡声说道:“好。”
就当是这盅粥的报酬。
*
莫怀推门而入, 放下手中的药,垂头立在床前。
谢欲晚淡淡咳嗽着, 见到药,淡声问道:“大夫开的药吗?”
莫怀摇头:“大夫没有开药,是寒蝉去药铺抓的祛风寒的药。前些日公子淋了雨,这些日又在咳嗽,属下想着,喝了总比没喝好。”
“嗯。”许久之后,他才轻声问道:“送回去了吗?”
莫怀点头:“寒蝉一直在暗中,小姐周围也一直按照公子的吩咐安排着人。周围几处的院子都买下来了,只是小姐似乎有搬家的计划,这几日一直在询问哪里有出售的院子。公子,需要我们的人暗中......”
“不用了,明日我们回长安,让寒蝉留在江南,在暗中,不要露头。若是有什么事情,拿着我的令牌,去寻江南府尹。长安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莫怀神色也复杂了起来::“太子因为母族之事被废,囚入东宫。四皇子安王受到的牵连虽然少些,但平日便不得天子喜爱。朝堂之中人人都在站队,三皇子和六皇子给公子发的请柬,已经厚厚一摞了。公子这几日再不回长安,怕是三皇子和六皇子都能直接来江南寻公子了。”
谢欲晚淡淡看着窗外的雨,想起上一世。
阴家之事,天子盛怒,太子被废。他入宫觐见天子之时,天子脸上,比起怒火,更多的其实是愁绪。
彼时他未深究,如今却是明白了。
废太子,甚至不惜拔起整个阴家,为的是将太子这一次做的事情彻底遮掩下去。细细想来,在这一次废黜太子之后站队的朝臣,后来都被天子以各种理由打压。
“滴答——”
“滴答————”
姜家这一次没有站队。
*
回到小院后,姜婳熬了一盅鸡汤,送到橘糖的房间。
“砰——”
“砰————”
敲了两声后,橘糖已经来开了门。看见她手中的鸡汤,橘糖忙道:“小姐,怎么可以为橘糖如此麻烦。”
姜婳轻笑着,轻声道:“其实也不是很麻烦,鸡是隔壁的夫人帮我处理好了的,那夫人人好,银钱都没有收。”
说着,她盛了一碗鸡汤,递过去。
橘糖小心接过,滚烫的温度顺着碗壁传过来,她的手指有些红,眼也有些红:“小姐......”
姜婳温柔笑了笑:“尝一尝,我也好久没有喝过自己熬的汤了,可能熬的有些久了,要是很难喝橘糖再告诉我吧。”
橘糖听话地勺了一口放入嘴中,随后眼泪止不住留下:“好喝,很好喝,是奴婢喝过的最好喝的鸡汤。”
姜婳认真地看着橘糖,听见一句比一句夸张的赞美,倒也全部应下了。等到橘糖喝下一碗暖了肚子,她才轻声道。
“今日我去寻了你家公子,好可惜,橘糖不能陪我在江南了。”
橘糖一怔,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她抬眸,就看见姜婳一直笑盈盈地看着她,原本就发红的眼睛一下子哭了出来。
小姐为了她主动去寻了公子......
橘糖低头,不知为什么眼泪停不下来。直到一碗鸡汤又被推过来,她听见小姐温柔地说:“好啦,别哭了,都要冷了。日后可就很难喝到这么奇怪的鸡汤了,我尝尝,我是不是把八角多放了一些,好浓的味道,可那位夫人明明告诉我要放三两的。”
橘糖被逗笑:“谁煮鸡汤放三两八角啊......”
见她不哭了,姜婳也缓缓笑了起来。她轻笑着:“可能隔壁那位夫人也不会煮鸡汤吧,不过杀鸡倒是挺熟练的。我偷偷在她家窗台下放了一些银钱,也不知道她发现没。”
橘糖眼眸温热,同姜婳一起,将这盅奇怪味道的鸡汤喝完了。
再看向外面的天色时,已经有些晚了。
姜婳轻声道:“我问过莫怀了,是下午的船。今日橘糖可以好好休息,明日会有马车来接橘糖的。”
说着,她轻声笑笑:“以后再来了江南,橘糖会来看我吗?”
橘糖忙点头:“橘糖一定会来看小姐的。”
姜婳撑着头,晚上没有下雨了,天空中甚至还有一两颗不太亮的星星,她摇晃着腿,看向橘糖:“那橘糖有喜欢的花吗,等我搬去了新院子,可以种上一片橘糖喜欢的花。到时候橘糖来了江南,来我的院子,就能一推开门,就看见喜欢的花了。”
橘糖沉思了许久,小声地报了一个花名。
夜色下,两个少女错落坐着,偶尔她们会抬头望一望天空。等到夜色深,两人困倦时,姜婳望着前方的身影,温柔笑了笑。
这两日她其实想了许多,例如谢欲晚从前对她说过的那句话,世界万物有其该有的轨迹。
如若是前世的橘糖,一定会留在她身边的。但那是因为在丞相府她们相伴的十年。
如今她和橘糖之间,若真要论关系,其实也只算得上浅薄......离别本也是常事,即便是她同姨娘,也已经几月未见。
她无需为此太过伤怀,日后总归还是会相遇的。
用自己的钱换一方院子,再将这方院子卖了,卖的钱存入银庄之中。于陈留在她这里的一切,她都会好好地为他保存着。
她不知道于陈会选择什么样的一条路,但无论如何想,似乎都太过苦痛。
姜婳闭上眸,关上了那个同于陈有关的匣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方玉佩、一枚令牌和四张干净单薄的纸。
她想在新院子中种上一棵桃树。
*
隔日。
将橘糖送走后,姜婳漫步在江南春日的大街上。
耳边都是喧闹声,充实着她的耳朵,她静静地垮了一个竹篮子,学着旁边的夫人一起,在各个小摊贩上走走看看。
很多小摊子上都有各式各样的花,不是拿来卖的,只是装饰的。
很快,漫天的花香中,一股熟悉的安神香的味道吸引了她的注意。味道同上一世她在丞相府中常常闻到的味道很相似。
相似,却又不太同。
她停在了小摊子前,上面有各式各样的香盒。
一粗布衣裳的老妇人见了她身上的衣裳,眼珠子一转:“小姐快看看,这可都是上好的香,小姐知道以前江南赫赫有名的制香世家季家吧......”
姜婳一怔,抬头向老妇人望去。
老妇人看见她第一刻,脸上的笑意就僵硬了,一声“茵娘”咽在口中。
“茵娘?”姜婳轻声问:“茵娘是谁,季家,我从未听过季家。我这几日才从商阳到江南来,父兄都还在客栈等我,我不是你口中的茵娘。”
老妇人忙摇头:“小姐不是,不是,就是同我家那茵娘长得有些像,我一下子认错了。茵娘,茵娘也不是小姐这个年纪了。唉,小姐是不知,茵娘是我的侄女,大约是二十年前,茵娘爹娘遭遇了山匪,茵娘不知听信了什么谗言,带着嫁妆自己跑了。”
姜婳随手拿起了摊子上的一个香盒:“一盒安神香多少银钱?”
老妇人忙亲热道:“小姐,都是上好的香料,一盒一两银子。”
旁边的小贩都望过来一两眼,见到是个打扮素净但气质出众的小姐,个个又都低下了头。
姜婳放下手中的香盒:“倒是不贵,那茵娘二十多年都没有消息了吗?”
老妇人说着说着就又叹了气:“没消息了,那么大一笔嫁妆,也都没消息了。不瞒小姐说,我丈夫是当年是那季老爷的兄弟,当年那在江南,也是鼎鼎有名的。唉,小姐要几盒,不说这些伤心事了。小姐是商阳来的,同茵娘如何也没有关系了。这些年了都,也不知道茵娘活没活着。这种世道,当年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拿那么大一笔钱......”
姜婳随意挑了一盒递过去:“父兄不让我买太多东西,先买一盒吧。若是好用,我明日再来。明日也是在这里可以寻到您吗?”
老妇人见一两银子一盒还有生意做,忙摇头:“不是,小姐,今日我来的早,才能占了这么个好地方让小姐看见。明日,明日便不一定了。小姐若是日后还想要,去东郊那处的晓雨村寻一户姓季的人家。”
姜婳跟着重复了一遍,递过去了一块银子,轻声道:“知道了。”
她笑意盈盈的,老妇人望着银子的眼都像发了光。
握着手中那简陋的香盒,姜婳温婉地转身,背对老妇人的那一刻,她面上的笑意顿时浅了起来。
周围的人见姜婳走后,都一脸嗤笑地看着老妇人:“这故事你一月要讲几遍啊,茵娘,茵娘,上一次不是还叫淳娘吗。”
老妇人咬咬手中的银子:“这些小姐们啊,就喜欢听这种故事。再说我又没说谎,当年茵娘那丫头,可是拿了几十万银子逃出去......当年要是知道她银庄里面大哥他们给她放了那么多钱,我们如何都不能让她逃出去。谁知道府中那么大,就是个窟窿,钱都在那小丫头手上。”
“你就吹牛吧,几十万两......”
老妇人不愿意和旁边人计较,又开始吆喝起来:“香,上好的安神香,香,上好的安神香......”
*
一直走到了一处茶馆,姜婳颤抖的手才停下来。
她要了个包房,留了一壶茶便让小二出去了。她看着手中简陋的一盒香,从包房中拿出燃香的工具,轻轻挖了一些,点燃。
一种劣势的香味从手中传来,姜婳蹙眉,这一盒香,同她在摊子上闻到的那一盒安神香,并不相同。
虽然味道是相似的,但是用料差的有些多,故而闻起来太不一样了。
但她不会忘记那个味道,很像,很熟悉......
像她前世卧室中的安神香,也像前些日姨娘给她寄过来的两盒安神香。若是要比较的话,姜婳回忆了一下,适才在摊子上闻到的安神香的味道,居然和前世她在卧室中闻到的味道更相似。
季家,山匪,出逃......
世上不会有如何巧合的事情,老妇人口中的‘窈娘’,就是姨娘。只是,她如何不知,姨娘有一大笔嫁妆。
当年在府中,她和姨娘连买药的钱都没有,最严重的那两年,姨娘差点病死在府中。可哪怕是姨娘病得她们都以为姨娘再也醒不过来时,她也从未听姨娘说过这个事情。
姜婳蹙眉,她得去一趟季家。只是,她不能一个人去。
思来想去,姜婳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能寻谁,甚至开始犹豫,现在是否要将姨娘接来江南。
姜婳垂眸,望着桌面的茶水,不知为何想起了谢欲晚那日那一句。
青年白衣胜雪,声音淡漠:“便是长安有你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也不回去吗?”
她那时说的是:“没有这样的事情。”
姜婳眼眸一怔,捏住茶杯的手有些紧,再放开时,手都有些烫红了。
是这件事情吗?他认为她必须要去做的。
*
付清了茶水钱,姜婳拿着那一盒劣势的香,回到了小院。
路过邻居家时,她听见里面传来捉鸡的声音。
“喔喔喔——”
“喔喔喔————”
姜婳立刻就想起了姜家那一只每日喊她起床的鸡,到现在她都想不出来,那鸡到底是谁送来的。
那日同于陈夜间私奔,她回望的那一眼,发现鸡就安静地立在角落。
邻居家的夫人似乎也不怎么会捉鸡,一直到她开了自家院子的门,鸡还一直在“喔喔喔——”,姜婳摇摇头,有那个三两八角后,她是不敢再去问邻居家夫人下厨的事情了。
*
夜间。
院子中只剩下姜婳一人,无由来的,她有些睡不着。
今日送橘糖离开时,她没有看见车夫,只远远看见了一辆马车。等到橘糖上了车之后,马车就奔起来了,橘糖掀开车帘同她告别。
她说:“小姐保重。”
那一瞬,她眼眸突然有些怔,不知不觉泪就下来了。
她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她很想姨娘,她原本是打算今日就去码头寻好船,这几日就将姨娘接过来的。
但是今日突然遇见了那个老妇人,她觉得姨娘就是老妇人口中的‘茵娘’的可能性很大。这样她贸然将姨娘从长安接过来,反而不太好。
姜婳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顶着失眠的眼,看向了铜镜。
......她倒是也想不到,她最后是因为这种原因回长安的。
别让谢欲晚知道了......真的有点丢脸。
隔日她收拾好了一切,就去了码头。路过邻居家时,邻居家的夫人居然还在捉鸡。姜婳眼眸停了一瞬,敲响了邻居家的门。
门内瞬间安静了一秒。
一个满身鸡毛的妇人探出头:“小姐,是吓到你了吗?”
这个称呼有些奇怪,但是一开始邻居家的妇人就是这个称呼,姜婳也就习惯了。她忙摇头:“没有,只是我要外出一段时间,夫人可以偶尔帮我看看院子吗?这是我昨日在茶楼买的茶,夫人可以尝一尝。”
妇人扫了扫自己身上的鸡毛,温声道:“自然是可以的,出门在外,小姐一定要注意安全。”说着,又像是不放心一般:“小姐是一个人出门吗?”
姜婳点头:“不用担心的,我会注意安全的。”
妇人脸色有些为难,小声说道:“不知小姐是去何方,刚好我最近侄子也要出门,他未出过门......”
说道一半,妇人似乎也知晓自己寻到借口不妥,向身后瞪了一眼。
姜婳轻声笑着:“夫人不用担心,船上有我相熟的人,两三日我应该便到了。”
妇人不好再说什么,送走了姜婳,关上门后,妇人和另一个男子还有一只鸡面面相觑:“这鸡还捉起来杀了煮吗?”
“......不用吧,不是寒蝉大人让我们练练,小姐都走了,这段时间练了不就忘了。下次别说煮一只鸡要放三两八角就行。”
“你不还说的四两......”妇人又瞪了一眼。
男子小声道:“暗卫营谁煮过鸡啊。”
妇人左右望望,声音恨不得低进尘埃里:“寒蝉大人煮过。”
男子:“嘶......”
*
姜婳提着包裹,一路到了码头。
说是寻的熟人,其实也不算她的熟人。她这些日一直在找船只,准备将姨娘从长安接过来。当铺当家的知道之后,就为她介绍了他镖行的一个人。
她这次去长安,就是准备坐他的船。
按照当铺当家所言,嗯,一只绿色的船。姜婳觉得如何她这也不能上错船了。看到一辆绿色的船后,她左右打量了一番,见到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就上船了。
是一艘大大的船,正在搬卸货物。
姜婳低垂着眼,就是普通少女的打扮,甚至还学着邻居家的夫人用脂粉画了一个夸张的妆。
船夫见到她,立刻认出来了:“是当铺当家说的小姐吗,快请。”
姜婳手捏紧包裹,轻声道:“是,多谢。”
很快有人将她安置到了房间中,她看着软软的被子,端正的桌子,还有一壶滚烫的茶水。船夫在门外傻傻对她笑:“我们船长现在不在,说要去街上买些东西回去给夫人。特意吩咐了我,若是见到了小姐,一定要招待好。”
很淳朴的热情,姜婳对面这种好意,有些局促。
“小姐饿吗,小姐就别同我们这种人一起去大堂了,我给小姐端过来吧。”
姜婳忙摇头:“不用,我不饿,谢谢你。”
船夫看了看,笑着道:“行,那我就先下去了,小姐要是有何事,就告诉我。”
姜婳忙点头,送走船夫了,还未松一口气,脚突然踢到了角落的一个东西。昏暗的灯光下,她望着自己布鞋上的血丝,顿时向后退了一步。
她按紧衣袖中的匕首,席子动了动,然后——
一个昏倒满身是血的人摔到了她面前。
姜婳一怔,在半面血污中,看清了那人的脸。几乎一瞬间,她转身就想走。
......这个人怎么会这般模样在这艘船上?
若是被人发现了,船上的人全都要灭口。
她握紧包裹,转身就想走,却如何都迈不开步子。这满身血污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天子第四子——安王。
想起适才船夫的好客模样,屋子里面白软软的被子,滚烫的茶,姜婳一咬牙,转过身,连人带席子拖入了房中。
拖到一半,半死不活的人突然抓住了她的裤脚。
她吓得直接跳开,看着一个血掌印的衣裳,手颤抖地继续去拖席子。
按照京中的紧张局势,说不清的,满身是血的皇嗣,莫名其妙出现在这船上。她和这船人,要么毁尸灭迹,要么就先救下来再说。
她咬着牙,将人先拖进去了房间。
幸而她房间深,途中也没遇见什么人。
关上门的那一刻,看着身旁满身是血的安王,姜婳瘫软了身子。她正不知如何做的时候,那只手突然又抓住了她。
徐宴时意识模糊地抓着身前之人,嘴中一直在念叨着什么。
直到屋内的光揉开了他的眼睛,他望着迎着光的少女,在旁人面前纨绔了半生的人,偷偷唤了一声又一声。
“神女。”
在徐宴时八岁那年,宫中的小太监对他说,日后他会遇见一个神女。
他那时深信不疑,问小太监:“神女长什么样?”
小太监一边偷走他手中的点心,一边摇着头道:“等殿下见到神女,自然就知道神女长什么模样了。嗯,反正很好看,会救殿下于水火。”
徐宴时眼前模糊一片,望着从他手中想要夺走衣角的少女。
水火。
桌上亮着蜡烛,是火。
船边靠着大海,是水。
徐宴时的眼眸一瞬间变大,明明浑身都疼的要命,还是想起身。
他的动作直接吓到了姜婳,她也不敢扯衣衫了,直接被吓得瘫坐在地上,手中的匕首握得越来越紧。
“你要干嘛?”
“神女!”
两个人异口同声,一声冷漠而颤抖,一声虚弱而......
姜婳心几乎在那一瞬跃得飞快,然后就看见,徐宴时直直倒了下去。
“砰——”
门外陡然传来了敲门声,姜婳脑子一瞬间疼了起来,柔着声音道:“请问是?”
船夫忙傻笑道:“船长回来了,小姐要去见见吗?”
按照礼数,如何都是要去见的。但是姜婳看着自己染血的裙子,再看看满身血污昏倒的男人,头开始泛疼。
“多谢大哥,今日船长大哥应该也累了,明日我再去见吧。”
“嘿嘿明日便起船了,小姐今日好好休息。”
姜婳忙应‘是’,等到外面的脚步声消失后,她神经发麻地望向了一旁的人。
晕过去了,但呼吸很顺,看着不像有大碍的样子。
姜婳头疼了起来,拿着帕子上去擦了擦血,发现他脸上的血一擦就掉了。姜婳一怔,又用帕子擦了擦,帕子被染红了,安王那张白净的纨绔脸倒是被露了出来。
姜婳上前了些,手隔着帕子放了上去,才发现这个昏迷过去的人是发烧了。
她转身准备去找船长,安王身上是别人的血,还只是高烧昏迷不是身受重伤,那便局势再紧张都没关系了。
......都是别人的血。
姜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刚起身又被攥住了衣裙,她转身看过去,发现他竟然眼睛还闭着。
她眉心一蹙,对于安王,她其实没有什么好印象。
贪污灾银的事情被证实不是安王做的,但是前世,安王身上的罪名还有很多。说到底,只是一个地位高些的纨绔。
后来太子登上帝位之后,同安王的乱篓子,扰得京城民不聊生。百姓官员那一月都未睡一个安稳觉,坊间日日都是两兄弟的传闻。
她也就同他见过刑场那一次,他坐在囚车之中......
想到此,她声音缓缓平静了下来:“松开手,你抓住我衣裙了。”
徐宴时模糊之间,听见一道好听的女声。
好冷漠!不愧是他的神女!
他立刻乖乖地松开了手,衣裙立刻从他手间滑过,他忍住抓住的欲望,没有太像登徒子。
姜婳鼓起脸,看着自己废掉的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