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了半宿, 青年总算熬出了一盅还算‘像模像样’的莲子羹。
橘糖打着哈欠,走进厨房,望向已经被公子盛在碗中的莲子羹。看见莲子羹的成色, 她的心不由松了一口气。
起码看起来是能吃的样子了。
这般想着, 她用汤勺勺起一口, 放入嘴中,一种很难形容的怪异的甜味在她口腔之中蔓延开,几乎是一瞬间,她的眸有些怔住, 随后才艰难地咽了下去。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微微泛白了,橘糖怀疑地看着面前成色不错的莲子羹, 轻声建议道。
“......公子, 要不还是奴来吧。”
青年一怔,倒也没有平日的冷漠, 一向冷白的手有些泛红, 上面溅着些细小的伤口。他眸中透露了一分茫然:“还是不行吗?”
橘糖眼凝了一瞬,开始检查厨房内的东西, 可一圈转下来, 无论是莲子、糖,还是水,这些她第一次做的时候都用过,不应该能够出问题的。
她望着公子雪衣上的痕迹, 有些迟疑道:“可能莲子羹太难了些,公子先去休息, 待到晚上奴再教公子其他的。”
橘糖已经说的足够委婉。
谢欲晚轻声应了:“好, 你先回去休息吧。”
橘糖望了望垂着眸的公子,临走的时候, 还不忘将那盅奇怪味道的莲子羹一起带走。出门的时候,遇见了莫怀。
橘糖开玩笑道:“公子做的,要试试吗?”
莫怀真的点了点头。
橘糖便真的盛了一碗递过去,在她诧异的眼神中,莫怀面不改色吃完了一碗。
“如何?”
看着莫怀的模样,橘糖甚至怀疑自己适才味觉出了问题。她便又尝了一口,还是很难吃。
橘糖诧异完还是下去了,那日恢复记忆之后,她的身体便不太好了。今日又熬了整整一夜,实在有些困倦,如今得回去睡觉了。
莫怀将空碗放回盘中,随后望向了厨房中的公子。
青年一夜未睡,望着面前已经熄灭的火,垂下了眸。可半晌后,青年又蹲下身,有些笨拙地往快要熄灭的火中加了稻草,如适才橘糖一般将火又吹燃了。
锅里面的水不就之后就呜呜叫,青年垂头净了手,又开始重新切好莲子。
厨房的门半开,一扇门外,莫怀怔了许久。
时隔许久,他似乎又看见了那漫天的雪,纷纷扬扬地,像是要把他的公子彻底埋住。公子没有反抗,没有挣扎,只是平静地站在原地,任由雪斑驳头发,染湿脸颊。
明明只是一顿饭,但公子却像是在诉说离别。
*
隔日。
晨莲再拿着司洛水的拜帖进来时,姜婳都未打开。她的确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事情还能同司洛水说的。
她在纸上算着那二十本账本里面的账,笔墨一行又一行。
晨莲看着手中的请柬,轻放在一旁的桌上。她望向前方的小姐,外面寒蝉敲响了门。晨莲走上前,开了门,她的眼神在寒蝉的手间停留一瞬。
寒蝉面色平淡,将手中查到的东西交给晨莲。
晨莲没有翻开,而是接过,关上门,走到了姜婳身前:“小姐,消息。”
一方薄薄数十页的册子被放在桌上,姜婳打开册子,略看了一眼,手在某一页止住,姜婳轻声道:“寒蝉呢?”
晨莲弯着眸:“回到树上了吧。”
姜婳望向窗外,晨莲似乎知晓她在想什么,轻轻用手指了指:“小姐,那棵树。”
是一颗浓郁高大的树,姜婳本来就有些累了,此时同晨莲聊了起来,索性放下了笔,她望着晨莲指的那颗树,轻笑着道:“寒蝉一定觉得很吵。”
除开无时无刻不在叫的蝉,寒蝉的听力是旁人的数倍。
望了半刻钟,姜婳又开始在纸上演算起来。她现在大概算了四五本左右,已经发现有些不对了。
账本里面的帐,对不上。
但是其中空缺的金额,远没有达到几十万两白银。
姜婳又开始算后面的,那方薄薄的册子在她身前,一个模糊的想法缓缓地在她心中诞生。
*
丞相府外。
司洛水整个人一身素,轻声问道:“三小姐还是不愿意见我吗?”
侍卫摇摇头,望向面前的司家小姐:“司小姐的拜帖我们都递过去了,但是三小姐那边没有回复,小姐还是走吧。”
司洛水手指不由掐紧了手心,低垂着眸。
侍卫有些不忍:“司小姐,最近老夫人病重,三小姐每日都会去为老夫人诵经,已经很是疲惫。可能是因为这样,三小姐才没有时间见司小姐。司小姐不如过段时间再来吧。”
司洛水也知这是好意,她低头回应了一声:“好。”
*
后来两日,司洛水果真没有再来了。守门的侍卫松一口气,毕竟那是御史家的小姐,三小姐如何拒绝是三小姐的事情,他们若是得罪了可是没有好果子吃。
几个侍卫守门无聊便议论中,议论来议论去,最后都变成明天吃什么了。
府内。
姜婳终于算完了所有账本,里面的账总共差了八万两。几年的账目,差八万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但是其中一定有猫腻。
这八万两的空缺,是如何来的呢?
如若是姨娘的那笔钱,剩下的钱又流向了何处。
姜婳翻开寒蝉送过来的册子,一页一页认真看着,最后眼眸停在十七年前那场战乱上。那场仗,盛国打了整整两年。
在如今的天子登基之前,盛国上下奢|**,官官相护,贪污成性。
一众人的手,什么都不放过。
不止是灾银,甚至连前线的兵马粮食,路过哪家,就要被哪家扣一些。那场战打了整整两年,前线的战士苦不堪言,但又不能弃城弃国。
战火纷争,全国各地也乱了起来,山匪横行。她的外祖父外祖母,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下,死于山匪手中。
她望向册子上的名字,心一瞬间被揪紧,手死死扣住。
斑驳的史书上,在那战乱的一页,刻着谢林峥谢大人的名字。
内忧外患,四下麻痹之际,彼时为刑部尚书的谢林峥面见先帝,一夜进谏之后,持着先帝亲赐的尚方宝剑彻查这些年朝堂上下的账目。
世家哪个禁得起查,一起请命上书,但先帝避而不见。世家面面相觑,最后只得打道回府,咬碎牙齿凑足这些年贪污的银钱,缴给谢林峥,换置粮草,送往前线,安置灾民。
谢林峥......是谢欲晚的父亲。她从前在谢家的祠堂跪拜之时,曾经祭拜过。
那场战盛国最后还是打赢了。但此后数年,谢林峥成为众矢之的。甚至有传言称,当年谢林峥在御书房内,是持着剑让先皇颁下了圣旨。
此后几年,谢林峥因贪污之事下狱。世家妄想赶尽杀绝,但最后先皇一言留下了谢林峥九族性命。由此谢家开始流亡。
姜婳捂住嘴,整个人处于一种惶然之中,眸止不住落下泪。
那是一种难言的悲戚——
她只知,她能查到的一切,谢欲晚一定也能查到,而且谢欲晚所知晓的只会比她更深更透彻。她无法知晓谢欲晚在知晓一切之时,他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看谢大人的那一场悲怆慷慨的赴死。
史书上只会记载——
那是一方斩杀了无数囚-徒的刑场,刽子手手起刀落。
姜婳无声地哭了出来,眼泪很快模糊了视线。她死死地用手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哽咽的声音。但还是没有忍住,那方薄薄的册子摊在桌子上。
少女垂着头,手因为用力变得发白。
她开始接触到一场上一世未曾踏入的真相。模糊之间,她似乎看见了那时的姨娘......
及笄之时,因为正逢战乱,及笄礼没有大办。但姨娘自小受尽宠爱,自然收到了许多礼物,里面最多的当属衣裙。
嬷嬷曾经告诉她,在姨娘年少时,最喜欢漂亮的衣裙。
那时老爷、夫人和公子,每个月都会送姨娘数套衣裙。
嬷嬷口中的公子不是姨娘的哥哥,而是姨娘的未婚夫。后来,姨娘一身灿烂的衣裙,在府中等待着外祖父和外祖母和未婚夫从外面回来,却只等来了所有人的死讯。
姨娘那时只是江南的一个娇小姐,每日在府中的事务也不过绣花逗鱼,偶尔会到香坊之中学着制制香。
姨娘的未婚夫是自小定下的,是外祖父和外祖母已故友人的孩子,自小养在身边,同姨娘青梅竹马。
那时时局很乱,姨娘的未婚夫担忧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安全,于是在一次商谈之中,随外祖父和外祖母一起出了江南。
去的时候一路顺利,回来的时候却遇上了山匪。
外祖父、外祖母,连同姨娘的未婚夫,一起都成为了山匪刀下的亡魂。外祖父外祖母被山匪杀害的事情传回江南后,族中人侵占了季家,将姨娘赶出了府。
彼时姨娘还在守孝,身上的衣服都是素白素白的,勉强收拾的几件衣裙,也都是素净的颜色。彼时战乱,姨娘没有办法,只能按照外祖母曾经所言,去投靠了远在长安的姜家。
姜婳无法想象,姨娘在一夜之间,从大家闺秀到被迫流亡。
到了姜家,姨娘寄人篱下。
一介孤女,身上怀揣着旁人不知道的巨大财富,被人觊觎、设计和剥削。后来,姨娘不知为何成为了姜禹的姨娘,就这样开始了后半生的悲剧。
之所以说‘不知为何’,是因为同姨娘一起从江南到长安的嬷嬷曾经暗中同她讲过,姨娘同公子的感情很好,自小青梅竹马。遭遇山匪之时,距离姨娘和公子定下的成婚之日,不过三月。
姜婳眼泪不住地从眼中落,许久都止不住,她想着上一世姨娘自尽前留给她的那封小信,想起姜玉莹口中那字字锥心的话,她惶然地捂住嘴,哭声却还是从指尖流露出来。
她自小到大,再没有见姨娘穿过鲜艳一些的颜色。
姨娘永远是一身素白,温婉动人。
不像雪,而像江南四月时漫天的絮。
那方薄薄的册子被放置在桌上,夏日的风微薄又燥热,什么都吹不起,也什么都吹不散。姜婳用了许久,还是轻声哽咽着。
嬷嬷那时望着她,总是一遍一遍摸着她的头。
嬷嬷总是说姨娘爱她,可说着说着,嬷嬷又叹起了气。是后来她才明白,原来嬷嬷当时的意思是,如若没有她,姨娘早就走了。
是因为她,姨娘才熬了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
最初还有嬷嬷,可是后来,因为她被夫子夸赞了一次,姜玉莹动了怒,便让嬷嬷也离开了姜府。
那时她哭着同姨娘说,姨娘就温柔地,一下又一下地摸着她的头。
她看不懂姨娘那时眸中的情绪,明明姨娘笑得那么温柔,她却觉得姨娘落了一生的泪。
姜婳泣不成声,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她惶然地面对曾经不曾发现的一切真相,当她回身之际,才发现命运的残酷。如若真的可以重生,神佛为何不让她的姨娘重生。
她希望姨娘拦住那时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希望姨娘永远是那个季家的小姐,希望姨娘永远有一满柜的灿烂的衣裳,希望姨娘永永远远不要来长安。
即便这世间没有她,她也不希望姨娘再有这一场‘噩梦’。
姜婳哭着,在这夏日,整个人却透着一种虚弱的白。
外面的蝉依旧在叫着,一声又一声,像是再大一些,就能掩盖住房间内少女的哭声。
晨莲在门外,许久手都没有敲下去。
她望向远处的寒蝉,垂着眸走了过去。
*
寒蝉去寻了公子。
这是他第一次因为‘小姐哭了’这种原因来寻公子。
敲门的时候,是橘糖开的门。
寒蝉未想到,垂下了眸。橘糖倒是大方,笑着道:“如何现在来了,来寻公子吗?公子......那边,厨房里面。”
橘糖才想说一两声别的话,就看见一身黑衣的少年已经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去的地方,正是她适才指的公子的方向。
橘糖一怔,也不太在意。
寒蝉每个月会犯些病,她早就习惯了。虽是如此说,远处的莫怀还是看见橘糖眸中闪过了一分失落。莫怀的眼神望向远处的寒蝉,听他轻声和公子汇报着什么。
寒蝉早已被公子派给了小姐,或者说,寒蝉早就是小姐那边的人。
这次寒蝉来汇报的事情,只可能同小姐有关。
莫怀望向公子,公子已经一日一夜未睡了,那一盅莲子羹......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吃。但是是给小姐的,便是有一分难吃都不行吧。
厨房内。
寒蝉平静上报着,听见姜婳哭了,青年手怔了一瞬。
......
许久之后,谢欲晚轻声道:“嗯,知道了。”
寒蝉退下,厨房内,谢欲晚闭上了眼。这些事情,上一世他便知道了,他将姜家的罪证呈上去,安排好了后面的事情,想要告诉小婳的那一日。
她被魇住了。
那时他沉默了许久,还是将一切都咽了下去。
小婳受不得任何刺激,再知道季夫人的事情,病情只会更严重。他暗中将一切都处理好,罢免了姜禹、姜玉郎以及一些旁支的官职,再按照律法将姜家逐出了长安。
流亡途中,他们当年对小婳和季夫人做的事情,他都帮小婳十倍百倍地还回去了。他们成婚后第五年,姜禹和姜玉郎已经受不住折磨,在流亡途中自-尽。
只是这些,他不敢让小婳知晓。
他曾经见过小婳看向姜玉郎的眼神,他知晓,在小婳心中,对姜玉郎存着一分善念。
而姜老夫人——
姜老夫人年迈,故而当时天子网开一面。他也不能多做手笔,毕竟在小婳心中,姜老夫人于她有恩。
他不能将事情做得更明显,会被小婳发现。
只是......好像不行。
重生之后,他发现小婳是想要知道一切的。
他没有阻止,也没有透露,只是在她身后,护着她一步步接近真相。如若这是一根埋了两世的刺,他知晓她一定想亲手拔出来。
......终于拔出来了吗。
果然还是会哭得好厉害。
他一发愣,手就被烫到了,冷白的皮肤顿时多了一片红,但他没有很在意,只是用冷水冲了冲。
莫怀在一旁看着,去屋中拿药膏,再回来时,却发现公子已经不见了身影。
炉火烧着水,发出滚烫的声音。
*
到了傍晚,姜婳才平静下来。
可哭了半日,即便平静下来了,眼睛还是通红的。
今日是她回来之后,第一次没有去‘元宁居’,她唤来橘糖,轻声道:“便同那边说,我这边病了,明日再去。”
她这几日戏做的足够好,旁人听了,不会以为是她今日不想去,而是她因为照顾祖母感染了病气。
这般消息传出去,在祖母身边会感染病气的消息也就传出去了。
柳伯娘本就在夺权,此次更是会抓住的。
姜婳垂着眸,手指上有斑驳的血痕,晨莲看见了,发现是因为那方薄薄的册子。
......应该是被册子中的纸张划破了手指。
姜婳一副浑然未觉的模样,晨莲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按照吩咐去了‘元宁居’。走在姜府的路上,晨莲看见了一路的花,明明是夏日,却开得如此地灿烂。
晨莲突然就想一把火都烧了。
一个姜府罢了。便是她一个人,这姜府的所有人能抓住她一个吗?
少女的身体被夕阳照着,明明是暖黄暖黄的,却透出一股淡淡的戾气。
*
夏日其实黑的并不早,但是今日却很快就黑了。
姜婳望着窗外的月亮,眼眸许久都未动。
她已经几乎摸到了当年事情的全貌,但是还有一些事情,还需要去查。
这让她有些疲累。一种形容不出来的疲累。
她在想,如若上一世的自己知道这些,她会怎么做呢?
她想不出来。
也不是很想再想了。
姨娘一个温婉的江南小姐,如何会成为姜禹的妾。
祖母看中了姨娘手中的银钱,为了合理地侵占,所以姨娘才要成为姜禹的妾。
......什么样的情况,一个温婉的江南小姐会‘愿意’成为妾呢?
她不想在此恶心地谈论‘爱’,她从来没有在姨娘眼中看过对姜禹的一丝外泄的情绪。那是什么呢......
答案似乎昭然若揭了。
姜婳怔了许久,手轻轻地掐紧手心。
要论证答案也很简单,去问青娘便好了。那日姜萋萋的眼神,姜萋萋一定知晓什么,姜萋萋知晓,其实也就是青娘知晓。
姜婳垂着眸,眸色很淡。
天边的月光淡淡地照在少女的身上,许久之后,门外传来了轻声敲门的声音。
月光很淡,屋内没有烛火,映不出青年的影。
姜婳只以为是晨莲回来了,轻声道:“进来吧晨莲。”
说完,少女抬起眸。
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打开门,青年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少女的眼前。
姜婳怔了一瞬,轻声道:“你来了。”
不是‘你怎么来了’或者‘你为何来了’,而是‘你来了’。
她坐在地上,抬眸望着不远处的青年。
屋内昏暗,两个人互相看不清神情,但是谢欲晚听见了姜婳平静声音中的哽咽。
本来姜婳已经不想哭了,看见谢欲晚,不知为何眼睛中又盈满了泪。
青年俯下身,轻声将少女抱起来。
“嗯,下次会早一点。”
其实谢欲晚不是没有想过要早一些来,但是他又觉得他应该给她一些接受的时间,在他面前,她总是习惯将所有的情绪都吞下去,他不想要她这一次也是如此。
所以他在她的院子外等了许久才进来。
从天亮到天昏昏。
他看见晨莲出门,又过了许久,才推开小院的门。
青年将少女抱在怀中,他没有将人放到小榻上,而是一直抱着。
姜婳轻声哽咽起来,手抓紧青年的雪衣,很快,雪衣上就有了一道又一道斑驳的血痕。
只是夜色昏暗,两人之间只有淡淡的月光,谁都不知道。少女被青年放在腿上,许久之后,青年才轻声道了一句:“我们不哭了......”
“谢欲晚......”姜婳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无法用寥寥数语去描绘姨娘的苦痛。
青年将她搂紧,一遍又一遍地说道:“我知道,知道的。”
他声音温和,恍若呢喃,少女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句:“谢欲晚,我好想、好想重生到外祖父外祖母离开江南的时候,要是我可以让他们不去做那笔生意,姨娘、姨娘就不会......”
青年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像是冬日的雪。
他望着怀中的少女,温声道:“小婳,季老爷和季夫人去长安,不是为了做生意。那时季老爷和季夫人所有的银钱已经足够了。那次去长安,是为了给前线送银钱。”
青年停顿了一下,摸着怀中少女的头,轻声道:“他们是英雄。”
当年季家共有数百万两白银,季老爷和季夫人去长安之时,暗中携带了所有的银钱,在长安将银钱分为了两份,一份七十万两,捐给了他的父亲,用于边疆的军饷和粮草,另一部分以小婳母亲的身份存在银庄之中。
当时季夫人来了长安,因为是闺中密友,季夫人应了彼时还是姜夫人的姜老夫人的邀约。季夫人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姜老夫人派人跟踪将一切都查了出来。
后来山匪之事,小婳的娘亲逃来长安,姜老夫人为了补上姜家这些年所贪污的,就将目光投向了彼时寄人篱下的小婳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