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琴同时摆在商丘明面前,他自然不能让贺幽寒等。
于是先打量了几眼对方带来的那一把琴,难得吐槽:
“这琴坏的,好像被人用斧子砸过了一样!将军现在着急用吗?要不你等...”
贺幽寒一抬手,“我是有些着急,毕竟其他的琴被某个没良心的给摔了,劳烦先生费心了!”
梅杏南闻言思索,微微侧头看他。
被某个没良心的给摔了?他指的,该不会是自己吧?
商丘明仔细检查了一遍,表示自己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修琴。
正好排练厅旁边有很多的空房间,他抱起琴,临进去前还嘱咐了梅杏南一声:
“你先坐那等会!”
“是。”
梅杏南连忙点头,然后转身找了个角落坐下,从始至终不敢再多看贺幽寒一眼。
“那不是贺将军吗?怎么他也来了?”
“听说是来找商先生修琴的,估计也是为了提前看一看咱们排练!”
“贺将军很少来外教坊呢,看来咱们是托了商先生的福!”
像贺幽寒这种多金的主顾,在教坊司女子眼中,跟肥羊差不多。
可惜对方平时一直在内教坊,真是难得,今天能来一趟乌烟瘴气的外教坊。
那些刚排练完的女子立刻迎了过去。
贺幽寒也是来者不拒,但凡过去的,他都要问一问名字。
而且他虽也多情,但开口的话却不油腻,让人听着如沐春风。
又带着一股行伍之人的威武英俊,很快便逗得一旁的姑娘们笑得花枝乱颤。
梅杏南只用余光扫了一眼,便赶紧侧过头去,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商先生刚刚进去的那间屋子。
好奇怪啊,贺幽寒在自己面前从来没有像这样用语言调戏过她,反倒沉默得很。
看来,的确是自己太无趣了。
随着贺幽寒身边的女子越聚越多,一直跟在他身旁的那个男子反而被挤了出去。
不仅如此,有的姑娘甚至将魔爪伸向了无辜的他。
这摸一把,那摸一把,摸得那男子头皮发麻。
他实在受不了了,第一次感觉“美女如云”是个恐怖词,便赶紧找了个人少的清静地方躲着。
其实直到此刻,他还有些莫名其妙,本来今天是有事儿和贺幽寒汇报的。
可事情刚说完,他就看见贺幽寒对着门口的小厮一顿破口大骂。
他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便特意跟过来看一看。
谁料贺幽寒就只是为了修一张琴!
犯得着动这么大火气吗?
男子的性子内敛,比较喜静,平时也很少来教坊司。
要不是这些日子贺幽寒总待在这里,他也不用跑这一趟了。
百无聊赖之下,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立刻就注意到了同样默默坐在一旁的梅杏南。
刚刚随着贺幽寒过来修琴时,自然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同样修琴的梅杏南。
排练厅的女子大多精力都在贺幽寒那边,反倒是梅杏南只盯着商丘明那边,看起来有些紧张和胆怯。
“姑娘也喜欢弹琴吗?”
梅杏南吓一跳,回头往四周扫了一眼才确定是在和自己说话。
她刚刚就注意到了对方,只觉得有些面熟。
好在她是个勤奋的好学生,那些笔记可都没有白看。
“奴婢见过江公子!”
江宸遥是贺幽寒的好友兼属下,也在军队做事,却不是世家子弟。
家里是商人,负责航运,虽无权,却是富极!
江宸遥有些吃惊,没料到对方直接认出了自己,“请问姑娘贵姓?”
“奴婢姓梅,梅杏南。”
江宸遥又是一愣,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原来你就是梅姑娘啊!”
梅杏南现在真的很怕这种眼神。
因为她知道,对方肯定以前应该听过自己的名字。
三年前在天艺盛会上夺冠,很多人虽然没见过她本人,但也知道有这么一号。
以前,这是她的骄傲。
现在,却是令她羞于提及的往事。
面对这样一个主动过来搭讪的客人,梅杏南知道应该赶紧找个话题和对方聊一聊。
“听闻江公子家中是在海上做买卖的?真是可惜,我只听家中的长辈讲起过海上的生活,却未曾亲眼见过。”
江宸遥笑了笑,“海上的风景的确壮阔,不过乘船远行却是一份十分危险又枯燥的事情,远不如五光十色的山川风光!”
梅杏南浅浅一笑,“奴婢也略有耳闻,听说若有大规模的航海,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淡水问题,而且海上的食物也很单调。”
江宸遥一挑眉,“想不到姑娘博学多闻!”
梅杏南道:“在江公子面前纯粹是班门弄斧了,只是听说淡水的储存很是不易,有时为了防止发霉还要兑一些酒水进去。”
江宸遥自然也知道,只道:“可惜酒的造价高昂。”
于是,两人便针对如何更有效地储存淡水展开了讨论。
梅杏南的父亲以前就跑过海,还曾遇到过一伙海盗,讲过他们所造的一种廉价的朗姆酒,于是大致和江宸遥聊了聊。
淡水的储存对于航运来说,一直是个重大的难题。
江宸遥刚开始也只当闲聊,但后来越听越上心,两个人也越聊越投契。
被如云的美女围在中间的贺幽寒,意味深长地往那边扫了一眼。
“你们可以看,那位公子和梅姐姐还真是登对,两个人都聊了半天了!”
“是啊,那公子刚才对我们避之不及,却能和梅姐姐聊这么多,看来真的很投缘啊!”
“贺将军,那位公子一定是您的好友,君子有成人之美,您还不帮帮忙,凑成这一桩好事?”
贺幽寒渐渐收敛了刚才的笑意,面无表情道:
“围在一起吵死了,都滚远一些,免得打扰商先生修琴!”
欢乐的气氛瞬间凝滞。
本来大家看他健谈又不拘小节,便说了几句玩笑,怎么就突然翻脸了?
而且商先生是在屋内修琴,隔着一面墙,怎么可能吵到他?
但这些当官的人向来喜怒无常,平常陪酒伺候的官妓们也都已经习惯了。
没有人再敢多言,纷纷退下,整个排练大厅立刻安静了不少。
然而在另一边,就航运淡水这个话题一直探讨着的两人,还在没完没了。
“宸遥!”
听见贺幽寒喊自己,江宸遥立刻起身走了过去,“叫我干什么?琴修好了吗?”
贺幽寒一本正经道:“刚才交代你的事情都挺急的,你赶紧去办,别在这里瞎耽误工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