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听见别人叫祝温卿,他就能失去理智◎

出了镇子一直往东走, 有一处高峰,高峰之上有一池春水, 小镇上的人会在闲暇之余拖家带口前来游玩, 但上山之路陡峭崎岖,需要良好的车夫架马放可行。

“这马夫驾车技术还尚可。”秋蝉夸着。

祝温卿浅浅笑着,掀起马车的窗帘。

冬眠心可没有秋蝉心大, 她警惕地盯着车夫。

“姑娘,这人看着奴婢心里实在不舒服。”

冬眠小声凑到祝温卿旁边说。

祝温卿收回目光, 看向外面车夫的身影。

男人黑衣像是多年未洗, 衣角处还破着一角, 再佩戴着黑色玄铁面具,更是让人不敢靠近,尤其那双冰冷的眼睛望过来,让你不寒而栗。

看着还真不是什么好人。

祝温卿心想。

“没路了。”车夫陡然出声,声音又冷又冰,把她们三人吓一跳。

但比刚才的干哑声却要好很多。

没路了?

祝温卿往外看,还真是!只有一条小路可通行。

祝温卿掀开帘子, 刚准备下马车,余光看见两双手, 她古怪看了眼车夫的手,扶住宁青的手下来。

祝温卿站稳再次看过去时, 车夫双手背在身后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走吧,们上山。”祝温卿转身吩咐。

宁青、车夫负责开路, 她们三个姑娘跟在身后。

倏地, 大风吹起, 原本朝路相反的方向生长的棘刺条被吹地直接往祝温卿跟前飞来。

但此刻祝温卿被风吹地闭上眼, 没有注意到荆棘条朝她袭来,等祝温卿睁开眼,男人的手横在她头顶,一滴血清晰从她眼前划过。

“你手......”祝温卿说着,男人把手背过去,冷硬地像是别人敲不开的石头。

“姑娘,该继续走了。”男人冷声说着,眸光里不带一点温情。

祝温卿想说的话也被噎住。这人.......

宁青带着路继续往前走,风再也没有吹过。

一路攀到山顶,当他们站在山顶时,呼进去的空气都是清新。

“好美!”秋蝉欢呼着,碧绿的池水应着金乌,闪着金光的波光粼粼。

美地像一副画。

祝温卿带着他们寻了一阴凉的地方坐下来。

“感觉宁青对那车夫好警惕。”秋蝉小声说。

祝温卿望过去,发现宁青目光一直在盯着车夫看。

车夫知道宁青在盯着他,却一点都不在意,

冷厉地双手怀胸。

“给你,姑娘给你的。”秋蝉将手帕递到车夫跟前,车夫看了眼,没接。

秋蝉脸色顷刻就变了:“你快收下,不收姑娘定不安生。”

车夫往祝温卿方向看,祝温卿冲他点头,示意注意自己的手。

车夫沉默接过,在祝温卿凝视下,将手包扎好。祝温卿才把目光移开。

用午膳时,祝温卿让宁青、车夫都过来,给他们分好饭菜,但车夫性格古怪,自己端着饭菜走到距离他们很远的犄角旮旯里吃。

“这人真怪!”心大的秋蝉都看出车夫不对劲来。

祝温卿沉默,也有点担心此人性格是不是孤僻,问宁青。

宁青连忙回:“他身手敏捷,看上去应该是练家子。”

还有些话宁青没有说。

他清楚看见车夫不带一点犹豫就握住荆棘条,生怕荆棘条伤到姑娘。

祝温卿看着远处的车夫,倒是想到一人。

一只信鸽落在池水边,咕咕咕叫了几声。

秋蝉眼尖率先发现,一把抓住信鸽,冲着祝温卿挥手:“姑娘,姑娘,姜公子来信了。”

秋蝉解下信鸽腿上的信件,交给祝温卿。

祝温卿一目十行看完,脸上带着笑:“阿苏苏说他明日就要到这里。”

她说话时,全然没有注意到车夫身子颤了下,但宁青注意到。

世人皆知,镇国公于去年告别朝堂,入了陇西,而他最宝贵的外孙女则有意许给姜家嫡子,且两人走的越发近。

但镇国公的外孙女行为低调,只知道长的闭月羞花,可很少有人知道她究竟长什么样子。

不过后来他们发现,只要姜家公子在的地方,必然有镇国公外孙女。

慢慢世人都觉得他们两家好事将近。

“再休息一个时辰我们就下山,我看见这镇上的荷花,阿苏苏爱吃荷花酥,我们回去给他做。”

姑娘清脆说着,那边的车夫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握紧拳头。

大约两个时辰后,祝温卿站在荷花池里。

“姑娘,你怎么还亲自下水摘?”冬眠问。

祝温卿笑着说:“阿苏苏喜欢吃,上次他也给我做了冰络。”

礼尚往来嘛,祝温卿想着。

河水很浅,是农户特意养着荷花,专门用来做荷花糕点。

祝温卿雪白的小腿泡在河水里,若影若现,脸上带着浅浅笑容,让人不禁想,这荷花怕是成精羽化成脱俗不凡的荷花仙子,变换而成她。

宁青秋蝉冬眠都守在祝温卿身边,生怕祝温卿有什么事。

祝温卿只觉得他们可真是大惊小怪。

车夫冷冷瞧着他们,可当目光落在祝温卿身上,尤其是她那张赛过荷花的笑容,他眉眼中的冷淡不自觉退散些。

这是他自己控都控制不住的。

他不知道自己看了多长时间,目光下移,落在河水上。

酷暑之季,清凉的河水对他们是最好的去处,可是这别人眼中最好的去处,落在他身上,却是致命的毒药。

落了水,不知道还能不能走。

车夫想着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腿,那腿看着没什么事,可只有他知道,他自己的残损。

倏地,秋蝉他们惊呼声传来。

“姑娘!”

“姑娘!!”

车夫头抬也没抬,直接就往水里跑,他好怕她出事,可当他看去,看见姑娘站稳,缓缓笑着,他心中松了一口气。

刚松气,左腿上的疼痛阵阵袭来,刚才太紧张祝温卿全然忘记自己不能下水。

正准备上岸,听见祝温卿说:“你怎么下水了?”

他浑身一怔,紧接着他听到姑娘又说:“我还以为你的左腿不能下河。”

姑娘轻飘飘一眼,就道出他的问题来。

车夫未言,转身回到岸上。

祝温卿拿着她费力摘来的荷花,一步一步淌着水往岸上走。

影沉默寡言守在马车旁,余光看见祝温卿朝他走来,他也权当没有看见,岂料,祝温卿在他的视线里停住。

姑娘温柔清甜的嗓音响起,她问:“腿是怎么伤的?”

“小时候被狼咬伤的。”祝温卿点头,命令般道:“坐上去。”

他没动。

祝温卿一下就强势起来:“我让你坐上去。”

男人诧异,抬头看她,祝温卿毫不畏惧他冰冷的眼神。

两人视线对上,祝温卿猛然看清在铁面之后的他,居然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桃花眼......祝温卿还想在仔细看看,男人率先把目光移开。

“能坐上去了吗?”姑娘问着,却没有给他选择。

男人无奈垂下头,坐在马车上。

她让他坐在马车上干嘛?

他正想着,姑娘掀开他左腿裤脚,他下意识拦住姑娘。

“宁青,过来压住他。”

宁青过来,三下五除二就把他放倒在马车板上,男人望着天,偷偷笑了。

她还是一如既往不喜欢不听话的病人。

姑娘手在他左腿来按来按去,他不知道姑娘在干嘛,但是他腿上的痛意越来越强烈。

“骗子!”姑娘低声骂出来。

他不知为何,姑娘越是骂他,他心里越是开心。

待祝温卿摸够了,她抬眸,宁青松开他。

车夫像是害怕自己失去清白般连忙把裤脚放好,祝温卿笑了。

“你的腿本来就不能下水,现在还下水,一会回去我给你开些药,熬上三副,你疼痛症状会好转。”祝温卿说着,也不笑了,眼神郑重看着他,“你应该知道,你的腿不能再像正常人行走。”

他当然知道,但是现在这样就很好,他能看着她就很好。

男人没说话。

祝温卿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伤悲,她明明纵观千万本医经,可还是会遇到无法解决的疑难杂症。

“这是我幼年就落下的病根,与你无关,姑娘会不会太菩萨心肠了。”

男人声音冰凉,祝温卿顿时抬头看他。

“不要责任心太重。”男人像是长者般教导她。

祝温卿慢慢笑了,他这人还真是.....

祝温卿没在说,上了回车回去。

路上,影一直能听到祝温卿在说姜苏杨如何如何喜欢荷花酥,他握缰绳的力度 不由加大,马都被他拉地发出嘶鸣声,里面声音刚才顿住。

“怎么了?”祝温卿问。

“没事,马不听话而已。”

祝温卿轻轻“嗯”一下没在说话。

里面终于安静下去,影长长呼出去一口气,但心还是不由想:现在她这么喜欢姜苏杨了吗?她爱上他了吗?

马车行驶速度明显变慢,祝温卿掀开帘子,再一次掀开帘子问:“马是不是有什么事?”

影摇头。

他虽然沉默寡言,但今日种种表现,祝温卿觉得这车夫还是可信,当下,也没有怀疑,重新坐回去,放下帘子。

宁青则一直盯着影,但最后也懒的想他肚子里在打什么算盘,反正他的算盘不会伤害到她家姑娘。

比预计回去的时辰晚了半个多时辰。

刚回来,祝温卿看着被踩坏的门槛,有些疑问。

下人看见祝温卿直接扑通跪在她跟前:“我的好姑娘,您可算回来了。”

祝温卿:“?”

原来今日十里八乡的青年慕名而来,只为睹祝温卿的芳容,有的甚至带了聘礼而来。

只可惜,祝温卿今日出去游玩,他们没有缘分看见。

祝温卿听完笑了,秋蝉冬眠笑地更大声。

“咱们姑娘就是抢手。”

所有人都笑着,影眼神落在被踩烂的门槛上,暗了暗。

经过这一玩笑后,天又黑了些。

祝温卿略微伤感:“这么晚了,看来这荷花酥是做不成了。”

影却站在马的旁边,一副高高挂起的表情。

“今日劳烦你了,一会秋蝉会带着你结工钱。”祝温卿吩咐着。

工钱一结,之后二人再也不会相见。

影没有什么反应,祝温卿等了他一会,自己冲他点了下头离开。

“走吧。”秋蝉道。

男人不知在磨蹭什么,秋蝉等地略微有点不耐烦,刚准备再次开口,他脚步动了。

“姑娘对今日车夫好像很信任?”冬眠不确定问。

祝温卿回忆今日相处,笑道:“不是信任,就是说不上来。”

倏地,祝温卿想到影的那双桃花眼。跟他的可真像啊......

“姑娘不好了,马厩里的马失控了!”下人急冲冲跑来。

祝温卿一惊,连忙去看,不一会,就差一步拿到工钱的影被下人叫停。

“公子,公子留步,我家姑娘有请。”

男人轻轻勾起唇,往马厩方向走。

作者有话说:

是的,就是司桁阴险,故意把马车赶的慢一些,算准时间马失控好让卿卿留他!

小人!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