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的苗小树,在钟文秀眼里,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孙子,懂事孝顺,对她很好,从来没有过的好。”

“这让钟文秀体验了一次快乐奶奶的生活,哪怕她知道苗小树就是杀人凶手,她依旧享受这种感觉。”

“但是这种感觉没维持很久。”

“在苗小树处理掉汪倩的尸体,编了很多个谎言将汪倩的失踪解释清楚之后,他暂时安全了。”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开始冷落钟文秀。”

陈晚星皱眉道:“他为什么要冷落钟文秀呢?钟文秀可是他最爱的人啊,是他最亲近的人啊,钟文秀不仅一手把他带大,在他杀了人之后,还包庇他,为了他,牺牲了自由,自己一个人住在潮湿阴冷的地下室里,钟文秀为苗小树做的这些事,难道他都不知道感恩吗?为什么还要冷落她?”

“钟文秀一个人住在地下室,是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他却还在这个节骨眼上冷落她,我没听错吧?”

李文吉道:“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对吧?但是事实确实如此。”

“我还是那句话,连我们都能看出来的事,聪明如苗小树,他会不知道吗?”

“他会不知道这段时间,钟文秀需要人陪伴,需要人跟她谈心吗?”

“他其实都知道的,他什么都知道。”

李文吉话锋一转,“你今晚在房间问我,找到钟文秀,问我有几成把握让她帮忙,我一开始说六成,见到她之后,可能还是六成,但是也有可能会升至九成甚至十成,对吗?”

陈晚星点了点头。

“为什么会这样?”

李文吉道:“因为我觉得,一个人,独自生活在地下室十年的时间,肯定会有怨言,不管苗小树对她多好,照顾得多好,她肯定不满意。”

“那可是一个人独自面对十年的孤独时光啊。”

“我觉得,这或许就是我说服钟文秀帮忙的突破口。”

“我最坏的打算本来是苗小树把钟文秀照顾得很好,无微不至,但是没想到,他非但没有照顾她,甚至还冷落了她。”

“如果我提前知道苗小树这十年,一直冷落钟文秀,那六成,会提升至八成。”

陈晚星道:“还有两成呢?”

李文吉道:“还有两成,得看钟文秀的居住环境,她如果居住环境很差,那基本上不用猜了,她肯定会帮我们。”

陈晚星道:“钟文秀房间的环境,算差吗?”

李文吉道:“你觉得呢?地下室本来就潮湿了,还给她贴了满屋子瓷砖,还让她在里面晾衣服。”

“让钟文秀住在一个满是潮湿水汽的房间里,是好是坏?”

陈晚星深呼吸了一口气,“是坏的。但是你说这些,跟苗小树冷落钟文秀相比不值一提。”

李文吉道:“当然不值一提了,这些环境问题,只是会导致钟文秀身体产生疼痛,但是苗小树的冷落,可是会让钟文秀的精神,受到很大的伤害。”

“你自己刚刚也说了,钟文秀为他做了多少?几乎这辈子全都耗在他身上了,她自己也想不通,究竟哪里对不住苗小树了。”

“她想了十年,至今依旧想不明白。”

“钟文秀的精神算强大了,你自己想想,一个人住在那个地方,没有人说话,她也没地方去,只能晚上出来走走,但是那也只能是她一个人,也还是没人跟她说话。”

“自己最疼爱的孙子,原本说的好好的,会照顾她,陪她说话解闷,但是他非但没有做到,还冷落了她。”

“一两天还好,但是一两年,就很难受得了,三五年之后,就差不多崩溃了。”

“毫不夸张地说,一般不够强大的人,可能三五年就自杀了,因为这样活着真没意思,而且还一把年纪了,也活够本了。”

“住在那昏暗不见天日的地方,其实最难熬的是精神上的折磨。”

“如果苗小树经常去陪陪钟文秀说说话解解闷,哪怕条件再艰难,只要她心里是开心的,那些外在的困难,都不算事。”

“但是苗小树就不按常理出牌。”

陈晚星道:“跟你刚刚说的一样,他是故意的。”

李文吉道:“对,就是故意的,一件两件事还说得过去,但是所有的事情都凑到了一起。那就不是巧合了。”

“他做的这些事,都指向一点,你猜是什么?”

陈晚星想了想,摇头,“不知道。”

李文吉道:“钟文秀也跟你一样,蒙在鼓里,也许你想到了,钟文秀也想到了,但是你们不敢信。”

陈晚星道:“到底是什么你快说吧,就别卖关子了急死人了。”

李文吉道:“苗小树的目的一开始就很明确,他想钟文秀快点死。”

“他做的这一切,故意把地下室挖得小小的,故意在地下室贴满瓷砖,故意不安装洗衣机,故意冷落钟文秀,让她的精神饱受折磨,都是为了加速钟文秀的死亡。”

陈晚星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文吉,她刚刚确实有那么一瞬间往这方面想过,但是很快就把它给否决了。

一方面,是因为苗小树虽然杀了两个人,但是钟文秀可是他奶奶啊,他怎么会有如此歹毒的想法?

另一方面,如果他真的想钟文秀早点死,为什么要那么麻烦,直接一刀结果了她不就行了吗?

反正他已经杀过了一个人,再杀一个,也没什么区别。

“你…你是认真的?”

“如果他真想钟文秀死,为什么他不亲自动手?”

李文吉道:“也许是下不去手吧,也许还仅存一点良知吧,那毕竟是他的奶奶啊,为了他,奉献了自己一生的最亲的人啊,不是条鱼,也不是条狗,说杀就杀。”

“但是他自己也没想到,钟文秀命那么硬,居然在这种精神与肉体的折磨之下,还生活了十年。”

陈晚星捂着自己的脸,“离谱,太离谱了!”

李文吉道:“一点也不离谱,你觉得离谱,苗小树只觉得正常,你忘了十年前,李文吉为什么要把墓修建成铜墙铁壁的模样了吗?”

“一个墓而已,根本没必要那么修建。”

“修墓的那一天,苗小树就计划好了,他在等某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