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风生水起的同窗们
陆耕浓和蓝大盛的沟通应该比较多,配合也算默契;这与陆耕浓的自我定位有关系,陆耕浓认为,外交人员很多时候就是配合情报人员,打打掩护、开开黄腔、放放烟雾弹的;干脏活的,都是蓝大盛的手下;既然外交部工作这么轻松,就是吃吃喝喝、迎来送往、大把花钱,主动配合一下蓝大茂,那是必须的。
蓝大茂也是个顺毛驴,陆耕浓几捋几捋,就顺溜了,两人配合还挺好;嗯,不像和周叔,从一开始,蓝大盛就有点小不服气。所以,只要能找到摆得上桌面的理由,这臭小子,对周立春,多少还是有点藏着掖着。
连现在,周叔都主动配合了,他还是没完全改过来。
本来这次,杨孟晗还想说说唻,后来想到,蓝大盛成长还有个过程;慢慢会明白其中的道理的。
骂得太多了,怕他起逆反心理;多鼓励吧,他骨子里还是想把事情做好,也肯动脑筋;虽然学什么都不扎实,悟性还是不错的。说穿了,他还是个半大孩子;自己也是事业初创,很多人都是拿来将就着用;他已经很努力,已经很不错了。
原来是缺人,各方面都缺人;否则,凭他那水平,让他干个普通的情报员,恐怕都是开后门了。
陆耕浓来找杨孟晗,还有一件事,就是张罗同年聚会的事情。说可能明天,人就齐了,一起来别墅;也是好几年没见面了,一起好好开心一下。
在大夏的同年,有二十多,除掉几个像童孟源那样,在外面做公使、领事的,来不了之外;大家准备趁着杨孟晗在启德港,大家聚一下,也壮壮大家都声势;毕竟,进入大夏官场,杨孟晗算是大家共同的引路人。
就是为了等人头齐了,不然,陆耕浓早过来了。
杨孟晗点头笑笑,自己其实无所谓,也没有想要在大夏布置什么,掌控什么;可是,手下人可不这么想;杨孟晗的东风,很多人还是想要借的;嗯,不是同年,其他人想借还挨不上涅。
有些事,连大阿哥都不好拦着,也怕老三想多了。
当然,杨大郎对自家弟弟,是什么心思,一清二楚;老三至少对大夏,没有太多想法;否则,就不会是这种做派,一离开好几年都不来;要不是翁固亭先生亲自跑一趟,专门出面去请,估计在国内局势,如此错综复杂、形势不明朗的情况下,都不一定会有时间、有闲情南下启德港的。
自家三弟的主要心思,还是放在国内;在南洋的一切作为,实际还是为国内的棋局谋算,找一个支撑点,找一个大后方。
反正大夏的发展,需要一大批人的共同努力,鼓励、引导这些人,为大夏做贡献,也不是坏事。扩大新学派的影响力,更是需要一批人的;自己这些同年,水平都不算太差;他们在大夏扎根下来,对提高大夏国民整体素质,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杨孟晗对同年们抱团取暖的行为,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其实,这是人之常情,也是华人官场的普遍生态。
第二天下午,顾芗斋早早就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好几个跟他一起在坤甸当官的的几位同年。
其中有一个,目前是子詹县知县的庐江举人潘鼎珏潘璐轩,杨孟晗印象较为深刻;因为他长得坨比较好,是个小白胖子,见谁都笑呵呵的,像个小号的弥勒佛,很容易让人记住他。
作为一方大员的顾振宇顾芗斋,现在行为做派,倒越来越像陆耕浓了;原来他还是有点小傲娇的,跩跩的,为人不是特别活络。要不是陆耕浓这么为人四海、八面玲珑的,且有什么好事都带着他,杨孟晗可能和他,都不会有多少交道。
几个同年,坐在沙滩上的太阳伞底下,喝着冰啤酒,顾芗斋还是有点感慨!
顾芗斋:人生际遇,真是世事无常;幼鸣,我从来就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在这万里之外的蓝天白云下、碧海沙滩上,几个同年坐一起,喝这种洋玩意儿。嗯,当初真是没见识啊,几个人找一条小船,在秦淮河里飘一个晚上,就以为是神仙日子了;回家都要回味好多天,时间长了不去,都有点想呐。
潘璐轩:说什么怪话跩话,洒家还没机会在秦淮河开过荤呐;你们几个小气吧啦的,每次都是偷偷地去;有好事,从来不想着咱家这苦哈哈的。
顾芗斋:你个老夫子,整天就知道死读书;叫你出来喝茶都不愿意,还想我们带你去喝花酒,美得你!
潘璐轩:嗯,还是幼鸣厉害,也没看你怎么用功,可是会的东西,让我们看着都眼花缭乱;写得词曲,更是一代绝响。这人比人气死人呐,怪不得当初学政大人就私下说,你们不要对名次有什么不服,你看看人家杨幼鸣,吊车尾了;可是你们再看看人家幼鸣的文章,你觉得你比人家写得好吗?
顾芗斋:咱们那一届学政,就是个老古板;后来,幼鸣一气之下,不上京赶考了;老先生还心中惴惴的,逢人就问,是不是杨幼鸣负气不来了?要是真那样,他就对不住朝庭了。一再跟大家解释,少年成名,需要细心打磨雕琢的;压一下名次,就是不想他太傲气;太持才傲物,反而以后会更麻烦,真的没有其他想法的。
潘璐轩:后来,幼鸣的词曲,传到北京;连那一届状元,心里都是郁郁的;众人皆说,江宁才子杨幼鸣,才是无冕之王。
老同学在一起,就喜欢说这些陈年往事;嗯,自己这一届同年,到现在还没听说有中进士的;要是连考三届还没戏,那就证明大家都是水货了。
所以,大家更愿意拿杨幼鸣出来撑场面;就是,人家杨大才子就是不乐意来,对中状元没兴趣;他来了,你们谁敢嘚瑟!
呵呵,杨孟晗是真心不敢去考,一考就“糊”了!
说了一会闲话,潘璐轩老拿眼看着顾芗斋,像有什么事要说,又不好开口的样子。
顾芗斋也坏:璐轩老弟,你有什么话,想跟幼鸣说,你就直说嘛;老拿眼看着我做什么?大家都是老同学,直接开口说嘛,害什么羞啊?像大姑娘上轿似的。
一句话说得潘璐轩小脸通红,妹的,所托非人啊,关键时候掉链子不说,还踩脚后跟。
杨孟晗:璐轩兄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就是,办得成、办不成,都别见怪就好。
潘璐轩吞吞吐吐地说:我有一个堂兄,叫潘鼎新、字琴轩,今年二十七岁;也是举人。嗯,跟童孟萍童虞山是同年;他中举后第二年参加春闱,虽然未中,却留在京中,在国史馆得了个差事,承修国朝名臣传,就没有回乡。后追随吕贤基大人回乡办团练,于去年才回到老家;嗯,庐江团练是以我潘家为主的,我潘家团练也是最能打的,不比庐州李家团练差多少。
杨孟晗:这次,所有办团练有功于乡梓的,家父都有保举呀?
潘璐轩:我家伯父现在就是得了保举,在苏北做知县;我堂兄也得了一个七品官身。可是堂兄不愿从政,还想从军;可以安徽团练都在精简,而且也没有上阵厮杀的机会了。
呵呵,就是想来卫国军投军啰!
杨孟晗:你堂兄身体素质怎么样,不会像你一样,也是个白胖子吧?
顾芗斋:对呀,要是像你一样,跑都跑不动,可当不了幼鸣的兵的;幼鸣挑人可讲究着呐。
潘璐轩:我堂兄练过武艺的,能够上阵冲杀的;个子也蛮高的,有一把力气。
呵呵,那就是跟李大裱糊匠一样,是翰林变绿林啰;嗯,他们是跟着吕贤基大人一起回乡的,手底下没两下子,是不会千里迢迢回来的。
可是现在进来,有点赶晚集的意味了;就是有七品官身,起点都有点低了呀。连来得比较晚的童孟萍童虞山都说正七品中校代理旅长了;他一开始来,不会给他那么高的军衔。钱鼎铭钱新之的军衔还没定,还是六品官身呐,都不一定能一开始就拿到少校以上的军衔。
杨孟晗想想:你堂兄愿意来,我们卫国军当然欢迎,当恐怕要从基层做起;军衔一开始可能没那么高,他能接受吗?
潘璐轩:这个我知道,很多举人呐,都是从少尉做起的,这个他知道的,童虞山应该告诉过他,他有心理准备。
杨孟晗点点头:那好,节后新一轮军官班,正好开学,你让他节后,到沪上找我吧。
陆陆续续有人来了,陆耕浓很主动地在门口,当起了知客,一直等到人差不多齐了,才过来和大家说话。人多了,在沙滩上太凌乱了;杨孟晗就招呼大家一起到天台上喝茶,楼顶上地方大,也凉快。
人多了,周秀英一个人就忙不过来了,大毛也笨手笨脚的,过来帮忙。
看到杨孟晗家里下人很少,让顾芗斋和同窗们很意外,没想到,杨孟晗生活这么简朴;其实,在座的,很多人家里都是仆人、丫鬟、老妈子一大堆了。杨幼鸣竟然是让自己不算小老婆的小老婆和警卫团长,亲自出面招待;倒是让大家很意外了。
之前,只是听说,杨孟晗生活很随意、率真、简约,一点都不奢华、不讲究;看来,传言是真的了。
嗯,杨家门风好像就是这样,就是杨凤鸣总督,好像也是不讲究排场。
说会闲话后,陆耕浓道出了这次聚会的主题。
陆耕浓:幼鸣,我们在学习研究西方政体时,发现西方列强都是政党议会制;我们也觉得不错,理念相同的一帮人,组成一个政党,共同发声,也好推动一些事情。对国家的进步与变革,还是有益的。
顾芗斋:我们大夏的政体,基本也是模仿西方列强,虽然也保留了很多汉人的特色;但主流,还是很西方的;那么,既然这样,政党必然早晚会应运而生;所以,我们也想做个先行者,领风气之先一回。
杨孟晗:政党,首先要有纲领,你们的纲领是什么?
陆耕浓:我们就想以江东新儒学为主要理念,“通五经、贯六艺”,积极学习、引进、吸收现代科学、法学,建立一个以东方伦理为基础,依法治国、民主共和的新党派。
顾芗斋:幼鸣,其实,儒生骨子里的理想,也是想“虚君共和”的;明末东林党也是有类似的主张。只是,这一帮嘴炮儒生,在这个理念下,倒是把皇权在一定程度上架空了。可是,这帮“假、大、空”的嘴炮儒生掌国理政后,还不如魏忠贤那个大太监;人家魏忠贤,好奈还能给前线部队发上饷呐;东林党执政,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杨孟晗:治国光会开嘴炮,肯定不行,要替国家、百姓,解决实际问题;千万不能为了一党之私,一派之私;枉顾国家、百姓利益。嗯,尤其是儒生过于逼迫军人,搞得有国无防,反而是悲剧性的。嗯,儒生杀在前线有功的大将,自大宋“与士大夫共天下”后,这事可没少干,遗祸也不少!
顾芗斋:嗯,幼鸣,你说的非常对;儒生也不管自己能吃几碗干饭,什么都乱插手,什么都想掌控在自己手中。远点不说,就说个明末的例子吧。跟东林党渊源颇深,得到东林党大佬一路提携的袁崇焕,到辽东后,掐着东江镇粮饷不发,还擅杀毛文龙,真是干了一件满人作梦都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连后来的东江镇叛乱、山东叛乱、三顺王投敌,说到里,根子都在他身上。嗯,后来入关的满人,还是很感激他了;修史书时,把他的形象描绘得正的不能再正了,崇祯皇帝描绘得蠢蠢哒;就是袁崇焕的子孙,现在也是地道的旗大爷了。嗯,不过,旗人还是有点小气吧啦的,就是干嘴巴人情;其实,从满人的角度讲,袁家至少要给个王爷称号的;狠狠心,给个帖帽子王,也是可以说得过去的。没有袁崇焕及东林党,还有流寇,在明朝内部使劲折腾,满人入关,没那么容易的;嗯,满人能不能一步步发展壮大起来,都很难说呐!
杨孟晗摸摸鼻子,谁知道呐;或许,袁崇焕就是后世某个满人穿越过去的,来帮忙的呐;这样他的所作所为,就解释得通了;他的后人,自然而然就很满人啰!
陆耕浓:因为东林党在国家风雨飘摇之际,为了一党之私,掀起了旷日持久的无谓内斗,虚耗国力,置国家危亡于不顾,反对收矿税、反对开海、反对削减士绅特权,只把负担往升斗小民身上加码;还变本加厉地歧视军人,一味贪墨;最后,还从为了反对而反对的专业反对党,变成了“水太冷、头皮痒”的带路党。
顾芗斋:东林党在明末掀起的党争,把“党派”两个字,都抹得黑黑的;甚至,我们到现在,还在犹豫,要不要挂这个“党派”招牌。怕大家一时接受不了,以为我们又是一帮不干正事、不干人事的。所以,我们想,不行的话,暂时先叫个什么学会算了。
杨孟晗思量了一会:嗯,耕浓、芗斋,成立政党的事,我不反对,但也不鼓励;国家初立,以稳为主;你们人还比较少,现在就打出党派招牌,容易被别人打压,反而不美。嗯,暂时以一个学术交流会的形式,反而更稳妥。假如,将来有一天,大夏出现了政党;我希望,你们是比较早的跟进出现的政党;但是,我不希望你们是第一个政党......
是的,现在还需要耐心地过渡一段时间;国人在几千年皇权一统体制下,熏陶了这么多年,思想观念,没那么容易转变过来的。
只有让更多的人,睁眼看世界了;到那个时候,才是水到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