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几家欢乐几家愁

向老大人的乞骸骨折子,朝庭考虑一番后,最后还是允准了;许其带衔荣归,回乡养病,颐养天年。嗯,向大人现在还回不了老家,两湖的路还走不通,要绕好远的路。老家的光景也不怎么好,老大人倒是想把家搬到两江来了,觉得两江还是要富庶安逸一些,是个安心养老的好地方。

江南大营的绿营客兵,也陆续被调往日益吃紧的山东济南战场和周边地区;嗯,杨家军犀利得很,朝庭知道,两江杨家,已经不在乎,也用不上这些绿营兵了。

现任山东巡抚觉罗.崇恩,那是滴嫡亲亲的自家人;在江宁打老了仗的精锐之师,当然要紧着自家人;胜保在开封,也想伸手,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呀;嗯,遮个不能搭理他。

老父亲保举的官员,朝庭基本都捏着鼻子认可了;老父亲夹袋里的好些人,都大小捞了一个位置;嗯,好些天前,他们就已经开始在江宁,觥筹交错,弹冠相庆了;杨系官员很快占了两省官员的半壁江山;连带着袁甲三、庐州李家父子都跟着沾光了。

首先,最令人意外的变化,是在苏州上任没几个月的巡抚中的战斗鸡,何桂清何丛山大人,再次被悄无声息地调任了。

现任浙江巡抚黄宗汉升任四川总督,位置腾出来了;咸丰大帝没有亏待朝庭忠犬,何丛山是简在帝心的。

在江苏搅风搅雨一阵子,虽然反而落得有些灰头灰脸,按理免职都不算过分;可是,什么都答应杨家了,还是留了一条尾巴;把份量一点不比江苏巡抚轻的的浙江巡抚的位置,给了何丛山。

这也是一种暗示,一种平衡吧。

也是顺带着,告诉大家,他们才是下棋的;民愤与舆情,就是清风掠山岗......

雷以諴雷省之大人在扬州,辛苦了一两年,没有白辛苦,顺势接了何丛山的巡抚位置;这位瘦瘦高高的年近花甲、小六十岁的老大人,总算修得正果。嗯,他是道光三年(1823年癸未)的进士,比老父亲中进士还早十年呐,仕途之路,只能说是一般般,走的不算很顺当。

在另一个时空中,这位老先生,后来跌了一个大跟头;江北大营第一次被太平军攻破后,江北大营上上下下免职的免职,流放到流放;他也拖着老寒腿,去新疆放羊去了;仕途更是十分坎坷,几起几落的。

他后来官居一品荣衔,中个安慰奖;纯粹是因为活得比别人寿命长;他老人家活到九十岁高龄,在平均寿命不到四十岁的年代,真是祥瑞老寿星了。

吴健彰老大人跟后面,喜出望外的,捡了一个从二品布政使。虽然他年龄也大了,干不了几年;但能有个从二品衔致仕回乡,也是要好彩很多的,更有脸面的;子孙说不定还可以弄一两个荫官呐。嗯,他家人现在大多数在大夏国,倒是也不太在乎朝庭给不给一两个小小官位,广府人更在乎做生意赚钱的。

润森舅舅再次飞速升迁,也跟着接了吴大人腾出来的三品按察使的位置;舅舅今年的升官,算是一年三迁了;也不奇怪,老父亲在报功的折子里,他是文官里位列第二的,仅仅排在老父亲自己的后面。

嗯,舅舅现在是主管监察的臬台大人了,要严肃点,不能像在镇江时那样,整天笑呵呵的了。嗯,现在江苏官员,半数出自老父亲门下;不知往后,舅舅能不能真的板得起脸呐?嗯,光盯着别的派别官员下手,也不太好吧。

空出来的道台位置,老父亲保举了庐州李文安,也就是李大裱糊匠的老父亲;李老大人以五品郎中出京回乡办团练,现在算是小有回报;嗯,就是做了四品道台,在同年中,职务也是不上不下的,一般化的很。可是李家不这么想,全家高兴坏了,好多族人都跟出来了,欢欢喜喜来镇江上任。

刘郇膏刘松岩、袁祖德袁又村,被老父亲从正五品知州,分别保举为从四品的江宁知府和庐州知府;成了正儿八经的我大清中级官员。尤其是刘松岩,在同年中,官位已经算是比较出类拔萃的几个了;也就舅舅是正三品,其他同年都不比他高了;他一个名次靠后的三甲进士,已经很出彩了。嗯,在老家河南,他的名气更大;老家周边几县,乡间地头,都在流传着,太康人在南洋大夏国,过上神仙日子的近乎童话般的传说。

李大裱糊匠,老父亲也给保举了一个五品知州衔;本来是打算让他接刘松岩或者袁又村的位置的。李鸿章自己,却愿意继续在军中效力;但又不大愿意进入卫国军,从一个底层少尉做起;老父亲还是有爱才之心的,于是,老父亲派他去寿春镇协理营务。协理营务,这个职务职能有点模糊,以前也没这个职务;方子詹这边接管江苏四个镇标后勤之后,虽然也派出了类似的军官;但任职都还是在后勤部,只是分管这项工作,不算各镇的人员编制。

现在,弄出来这么个劳什子协理营务,算是按照李大裱糊匠的个人特点,量身定做的;实际上是除冲锋陷阵外,其他事都可以插手;主要职务功能,是掌管寿春镇标的粮台后勤和纪律监察。

安徽只有一个寿春镇,去年被灭了两次;朝庭的累次伤亡抚恤,还不知道在哪里;李鸿章一上任,首先要解决这些历史遗留问题。

嗯,现在背后有卫国军,就不算大事了;统统移民坤甸市下属新设立的寿春县,分田分地种水稻去也。这个新的寿春县,位于刘松岩在南洋鼓捣出来的太康县之北,离昭阳市还要近些。

李鸿章到达寿春镇后,第一次感受到了卫国军团体的力量;之前,李家父子办个两千人的团练,粮饷筹集就非常吃力;碰到伤亡,面对哭哭啼啼的家属,更是伤脑筋,两眼望青天,徒唤奈何。

现在好办了,统统移民;有伤亡的家庭,再多给五十亩上好水田。

这一下,算是万家生佛了,李鸿章每走一个营头驻汛地,老少爷们都是远接远送的,让他觉得倍有面子;他可以掐着粮饷、管着军纪呐,连总兵郑魁士对他,平时都不敢不给面子。渐渐地,这就又有点明朝末年,文官对武将的苗头了。

寿春镇上下,都把李大人当着散财童子了;朝庭抚恤就是发下来,才几个钱,大几十两银子而已,能买几亩田?上好水田也就一两亩的事。

借着这个差事,李家父子还顺手把这一年多,在李家团练里,战斗伤亡的人家,也夹带着塞进去了,也了却了李家好大一桩心头事。

后来,在整编寿春镇,淘汰老弱时;李大裱糊匠严格遵守杨家军之前整编绿营的标准,凡是士兵二十五岁以上的,全部退役移民,去南洋寿春县安家。

嗯,缺人就从还愿意当兵吃粮的团练里挑,挑上了就有五十亩水田啊!还怕没人来!

嗯,现在还是战乱年代,二千五百人的镇标,必须齐装满员,缺额了,某家跟总督大人可没法交代,没脸见人滴,一个人都不能少!

嗯,总兵大人,俺家团练好多人呐,都想去南洋分田分地好安家,一个五百人的营头,还是太少了呀;是不是咱就不要公开在外面招了?

嗯,于是乎,寿春镇标成半个李家团练了;总兵郑魁士为了粮饷供应不缺,捂着肝捂着胃,捏着鼻子忍了!

现任寿春总兵郑魁士,从江南大营带过来的老部下,几乎都是他当湖南镇筸镇标都司时,随同向军门出征广西,带出来的湖南兵;后来加上一部分原来寿春镇残兵,拼凑而成;历经上半年一场大战,连两千人都不满员。

能退伍、能移民,很多湖南老兵自然高兴不已;李鸿章在杨家父子的授意下,看着总兵郑魁士这么会做人,也投桃报李,大方得很,很好说话;只要挨得上寿春镇的边,都可以去南洋分田分地;嗯,连之前镇筸镇标都司出来的士兵,从广西一路打出来,历年阵亡、伤残的,只要找三个以上本营人证明作保,李大裱糊匠这边也认账。

这也了却了总兵郑魁士好大一桩心头事;后来,就是这行事有几分霸道的绿林翰林,再有什么小小过份点的小动作,郑总兵都看在阵亡战友的情分上,都睁一眼闭一眼,装着看不见了!

两江总督衙门一系列的举措,对那些湖南老兵,真是天上掉馅饼了;尤其那些阵亡、伤残的家属,日子好凄惶呐。现在好了,这么大一块地,以后什么都不用发愁了;赶紧托人带信回去,让自己家小和阵亡战友的家属,赶紧想办法绕路出来,去南洋寿春县收地契安新家,开始过好日子吧。

留下的士兵,也更高兴;大半年后,又吃上精米白面肉罐头了,又穿上新衣新鞋新袜子了;这新发的皮帽子、皮手套好暖和唉;晚上站岗巡逻,都不冻手冻脚的了;这皮鞋子好跟脚唉,走起路来都巴适得很!

连总兵郑魁士心中,心里隐隐都有些后悔,觉得有点没脸见人;唔,当初就不该听和春这旗大爷忽悠鬼扯,没给向军门面子,半推半就地,也就为了官升一级,硬着头皮把部下带来了安徽战场;自打调到安徽战场后,打仗憋屈得很不说,士兵吃饭穿衣都是个问题,军饷也是一拖就好几个月;士兵们私下,都是有怨气的。

现在这回头草,吃得有点不尴不尬唉。

现在,杨家是二次插手管了,可是这毕竟隔了一层,中间还有个江北提督旗人和春呐!旗大爷更不好得罪,两个婆婆都好凶唉,有点两头难啦......

袁又村在上任前,途径江宁,杨孟晗还特意交代他,按照气候的常规,天气一旱起来,容易连旱数年;附带着还有蝗灾,蝗灾一起,什么都给你跟得光秃秃的,一点都不会剩不下的。要多方准备一点预置措施,到任庐州后,除做好防旱抗旱外,粮食运进去、人口运出来的措施,不能有任何动摇;千万千万,不能出现饿死人的现象。

最好是让陈小妹在庐州也开面粉厂,从海外运麦子进来加工;在荒年,连麦麸都是救命的好东西。

袁又村是个有爱心的官员,听到杨孟晗提醒的这些事后;连在江宁盘桓几日、应酬应酬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是专门拜访了一下有提携之恩的总督安卿公,聆听一下教诲和吩咐;就急急忙忙赶去上任了。

庐州百废待兴,看看能不能紧赶慢赶,抢着种一茬冬小麦;也许冬天能下一两场雪,明年春天能多少收点麦子,心里就没那么慌了。

小翁大人跟着第六师,一直打到安庆,也没捞着回来;回来也没处去了,江南大营没有了汕。

这一次被老父亲保举后,朝庭下旨任命其为安徽按察使兼署安庆知府事;他这个倒没有升官,只是捞了一个地方实职;这对于他一直是个清贵官儿的人来说,也很重要;有这个任职资历,以后更进一步,就容易得多了。

而且,现在安庆是前线,他一介文弱书生,很有胆气地顶在前面;也给朝中诸公,一个勇于任事的好印象。

袁甲三袁午桥,心情也不错,职务前面署理两个字,终于去掉了,成了正经八百的从二品藩台大人;嗯,巡抚一般都是从布政使升上去的,就是等时间熬资历罢了;袁大人甚至都觉得,巡抚的位置,已经开始在向他招手了;对剿匪安民、抗旱救灾的事宜,干得更欢实了。

只是埋头做事的袁大人不知道,福济已经惦记上他了,和春更是恨得他牙痒痒的;因为,这两人都前后脚,因为坐失战机、懈怠王命、靡费军饷,被朝庭下旨斥责了。

别人在打得热火朝天的,你说人家不带你玩?这话只能心里明白,没法说出口的,跟谁都没法提;只能自个闷在心里,心中戚戚矣。

有些醒过味来的福济,知道自己是被和春牵连了;和春和向军门关系那么差,杨家又和向荣向欣然同气连理;自己是吃挂落,受了无妄之灾了。

心里自然也是忿忿不平,特么的,这和春这倒霉孩子,自己吃脾气亏、走背字,还连累某家;特么的,真是的......

和春的庐州战场钦差大臣的差命,自然终结了,连江北提督的岗位,朝庭也很恼火地给顺手裁减了。就管着一个寿春镇,有两江总督衙门就可以了,无所谓再设一个提督。

嗯,不归杨家管,杨家就不操心粮饷的,阵亡伤残抚恤更不会管;给了杨家,不但说出来好听,还轻松甩锅了;嗯,寿春镇都死了两遍了,抚恤要好多好多银子呐。

阵亡抚恤,给大钱、纸钞,人家家属真敢不要的,会闹事的,还不好弹压!

下一步任命还没有来,和春一下子只剩下空筒子提督衔了;连部属提标的军饷,都不知道找谁要;嗯,福济现在手头也紧得很,安徽今年也歉收三四成,税收连往年的一半都没有。心里多少有些膈应的福济老大人,一再向和春表示,某家也是吃杨家的救济粮混日子,有上顿没下顿的,实在爱莫能助;和春兄弟,对不住了哈......

和春手下,除掉郑魁士手下的寿春镇,其他的都是客兵;客兵客兵,有长官约束着还好些,不然就是恶客了。

战事一旦结束,客兵的军饷,向来就是扯皮的事;就是福济,也恨不得马上把这些客兵都统统打发走。

嗯,和春钦差身份一撤销,他这个从一品提督,份量本就远远不如巡抚了,尤其是福济这个正二品巡抚;而且现在他还不是江北提督了,那就更加轻飘飘的了;说的话,福济大人想理就理,不想理就不理;到后来,还来呱噪,福济大人有意无意地避着了,也就是爱理不理了。

前几天还是安徽一哥,是个人见了,都得打千、磕头问安的;转眼间,就是人讨嫌、狗不爱了,门前冷落鞍马稀了;世事无常,风水轮流转;昨日光景,还在梦里,恍如隔世啊,这反差太大了。

悬在半空中的赫舍里.和春,小日子有点没法过了,心里空落落的;梁园镇外无边的秋色,让他更加伤风悲秋,才下眉头,又上心头;遥望四九城,把栏杆拍遍......

郁闷之下,和春更是把这场祸事的源头袁甲三恨得牙痒痒的;除掉喝闷酒骂娘外,就是得空就下苦功夫、练练毛笔字;字里行间,细腻、详实、生动地描述一下,项城袁午桥那些不可告人的、又不得不说的故事;然后,巴巴地寄给咸丰大万岁,请他老人家欣赏点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