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芸娘当校长
杨孟晗在虬江码头上岸时,看到了不和谐的、让他心头特别不舒服的画面;码头好多逃荒要饭的。
一个个蓬头垢面、瘦骨嶙峋;大多数还拖儿带女、成群结队。有些漠然地坐在码头空地上,或者马路上、大街边;特区的警察,只是加强了巡逻,却没有看到有组织的、有序的政府救济赈灾行为。
看来润淼从舅不在家,没管事的,没牵头的;是不是特区官员有些懈怠了、不作为了呐?
二阿哥因为家里有事,就没再烦他,让他先回家看看,自己来处理吧。
让蓝大盛先去找方子詹、袁翔甫来秦园商议事情,自己进了码头边的大夏公司招商办。招商办管事的是个陈家人,杨孟晗有些面熟,叫不上名字。
他倒是认识杨孟晗,看到杨孟晗进来,就眼尖地上来见礼打招呼。
杨孟晗问道:是陈兄吧,我就问一下,外面灾民这么多,你们扶贫招商,有相应的安排措施吗?
陈兄:三表少爷,有的呀;上个月就送走了小一千户,六七千人,全安置在启德港新定县北边的新凤县,这个月我们对外扶贫招商都暂停了,全部用来安置灾民了。不过,船就这么多,每个月送一万人,就顶天了。灾民上来得太涌了,运都运不赢呐。表少爷,你看到的码头上的难民,都是今天才到的;以前来的,都挤在北边的芦苇**里;嗯,就是军事管理区的北面,秋江北路以北那一片,好多呐,总有几万人,要拉几个月的呀;而且,每个月下来的,比我们拉走的还多。
既然这样,大夏公司也是尽力而为了,怪他们就没道理了;说了几句辛苦的客气话,让他们想想办法,再多找几条新船,争取拉快点;就告辞出来了。
回到秦园,简单地洗漱一下,还没来得及去后堂跟大嫂打招呼,方子詹和袁翔甫就到了。坐下后,芸娘帮着冲茶。
杨孟晗说:把二位临时叫来,是有这么一件事,我在码头看到许多难民,你们怎么看?
方子詹:难民是地方事务,我们驻军不好插手的,规矩是这样的。
袁翔甫:特区民政局实际上也不大管我们军事管理区的事,只是觉得难民滞留军事管理区也不是事,每天傍晚就会出动警力,清理一次,把难民撵到军事管理区之外;嗯,就是秋江北路以北。
杨孟晗:那地方属于上海县管辖吧?
袁翔甫:理论上是,但那是一片芦苇**;又隔着特区和军事管理区;实际上是三不管地带。
杨孟晗:赈灾呢,难民吃饭问题,谁在管?
方子詹:这个特区民政局在管,每三天按人头发放粮食;上海县也出一部分钱;都是跟大夏公司买回程船从南洋拉回来的粮食;难民吃得好不好,不好讲,但肯定饿不着。沪上财政,眼下,这点钱还是拿得出来的。不过,按现在这个架势,如果每个月都这么不断地涌来,未来也是有压力的。
杨孟晗:皖北大旱,丰北口两度溃堤,黄淮地区四省受灾,难民不会少的;尤其现在还风传,只要走到沪上,就有可能官府扶贫,统一安排下南洋,每家给五十亩田地;传得越久,来的人会更多。
袁翔甫咂咂嘴:南洋地也多,粮食也多,就是船运力不够;嗯,我和子詹也去过大夏办事处;他们说,下月有一艘英国半新邮轮会到,一次能拉两千人,二十天一个来回,每月能多拉三千人。
杨孟晗:难民也不能一赶了之呀,想办法管控起来;不然,芦苇**里环境差,卫生跟不上,很容易出现瘟疫的;要是真出现了,年我们管理区也会传染的,不可掉以轻心,也不要觉得事不关己。
方子詹沉吟了一下:这个我们倒是疏忽了,嗯,明天我就让工程营出动,给难民开挖厕所、排水沟,也帮着搭建好一点的窝棚,也让医疗队抽调人手,帮忙看病和难民区卫生消毒。
杨孟晗:最好跟特区民政局协调一下,把难民临时编队,找些有文化、有威望的,出来牵个头,让难民能够自我管理、自我约束;这样对下一步移民南洋,也有帮助。嗯,还是工程营派一个连,协助管理治安吧,不然不放心。
方子詹点点头,杨孟晗相信他能够办好;之前,只是囿于军政分野,觉得插手地方政务不太好,怕好心办事,别人还说闲话;杨孟晗交待了,他肯定能够利索地办好。
杨孟晗:这些人怎么不进特区做工呢?
方子詹:进来做工的人多了去了;难民总数,虽然没人点过人头;但肯定超过十万人了,大部分都进来做工了;只要每家有一个人就业,特区就发暂住证,让他们全家进特区;大多数工厂都安排食宿的。只是现在人来得太多了,没那么多活给他们干呀。这芦苇**里几万人,短时间真消化不了了。
杨孟晗:特区现在粮价怎么样,听说今年江南收成也不好,涨得厉害不厉害?
袁翔甫:搁往年,肯定涨得厉害,翻一翻都有可能;现在不一样,有大夏公司呐,回程船,一大半舱位都是拉粮食;南洋米,又便宜又好,机器碾米,白花花的,比我们的手工糙米强百倍。
方子詹:周边地区,粮价最高时,超过千文一担;大夏公司在南洋以五百文一担敞开收米,拉回来批发七百文一担,虽然对于海贸来说,这等于不挣钱。可对沪上就是大好事了,沪上米店精米零售价,从来就没超过八百文一担。
杨孟晗:我大阿哥这一点倒是想得明白,只要把南洋米卖出去,就是好事;大夏公司少赚点就少赚点,无所谓的。
袁翔甫:今年沪上的南洋米往周边四处倒流呐。
杨孟晗:我倒听二阿哥还是润淼大先生说过,青浦的刘松岩,拿南洋米交公粮,他倒是歪点子多。
方子詹:呵呵,刘松岩是脑子活,办事点子多;但是到胡雪岩跟前,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啰,境界、手笔、豪气等等,差远了呐,甩好几条街喔。
杨孟晗:哦~,这胡大掌柜还有什么高招?
方子詹:说起来,一点也不复杂;湖州今年也歉收,粮价也超过千文一担;胡雪岩接了运漕粮的生意,然后,就以九百文一担,在当地很仁义很有良心地把漕粮全卖了;再然后,跟大夏公司船倒船,以七百文价钱买了南洋精米,一船到天津;不但赚差价,还省运费进口袋。呵呵,幼鸣,这胡大掌柜做生意的本事怎么样?听说,就这一笔生意,开胡庆余堂的本钱绰绰有余了。
杨孟晗有点服了,传奇人物就是传奇人物,这空手套白狼、十个锅九个盖,天生就会呀,不用师傅教的呐......
杨孟晗听他们一番解释后,心里有底了,特区政府也不是不作为,实际上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做得很好的了;现在的老百姓,也好打发,有口吃的,就不吵不闹,乖得很。
杨孟晗想到,自己和二阿哥在船上商量的筹建妇儿医院的事,就顺嘴跟他们说了,看他们什么意见。二位都挺赞同,也认为这又是件积功德的事情。
方子詹拍着胸脯说:幼鸣,这事某家来操持,医院、学校马上找人设计,地方也有;要是着急开女子学校的话,先让师范学院已经竣工的附属中学校舍借过来先用两年,反正中学现在也没几个人,在小学部或者师范学院里挤一下就是。
杨孟晗:正好,现在难民这么多,各家各户半大女娃,在家里也就是个吃货,送过来应该是巴不得的。
袁翔甫:幼鸣,这女子学校,恐怕男老师多了,不合适吧?
杨孟晗:早想好了,让芸娘从年龄较大的姑娘里挑老师,嗯,这些老姑娘(不算老啦)将来也可以学着做女医生、女护士,这样,几年以后,医院里看病的大夫,都是女的;那些老冬烘们、老学究们,应该没话说了吧。
方子詹:要是这样,最好,院长和校长,都要是女的才好。
杨孟晗:我不反对,你找去吧;恐怕不那么容易找。
袁翔甫一乐:院长嘛,我暂时不知道;可这校长嘛,眼前不就有一位。
说着话拿眼睛瞅瞅老丫头芸娘。
方子詹也乐了:这真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翔甫有眼光,就是芸大娘子你了;哎,幼鸣,不行不答应呐,你家都不舍得出力,别人家,我更不好说话了。
这话把杨孟晗的所有说辞都给堵住了,杨孟晗不好说话,拿眼看着芸娘,只能指望她找个适当的理由来推辞了。
没想到,万万莫想到;芸娘起身给众人盈盈一礼,脆声道:本来奴家肯定是不愿意的啦,既然是我当家人和二位大人共同推举,芸娘愧领了汕......
杨孟晗只有干瞪眼得份,心里想着:芸娘什么时候这么没眼色了?还是本来就想当,就故意当没看见自己打眼色,半推半就的,就汤下面,胳膊肘往外拐?
对,就是成心故意的,这小胳膊肘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