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他置身在仙气缭绕的天宫,是极风流俊美的男神仙,周围仙娥不断地撩拨他,他却看到人群中的一名赤脚仙子。那双玉足晶莹剔透,粉嫩诱人,他跑过去一把握住了那双玉足,将仙子搂在怀中,哄着她解衣就寝。
仙子不情愿,眼神又莫名地有些期待,懵懵懂懂地随他摆弄。他玉山倾覆,见仙子也不挣扎,只是那双玉足抬起,轻轻蹭着他的脸,发出一声娇笑:“郎君可否怜惜我,与我共赴巫山云雨?”
朱唇轻启,贝齿微露,有着说不出的诱人,他凶狠地压下去,唇舌卷缠而上,轻轻啃咬她的唇瓣,一颗一颗舔舐贝齿,又用舌尖抵在她敏感的上颚处,前后来回勾扫。吻得仙子娇喘连连,兵溃千里。
仙子欲想退去,他却不许,箍住她的玉足,将她牢牢锁在这个亲吻中,胡**索,却被猛然推开。他定睛一看,蓦然看清对方的脸,眉目含情、顾盼生辉、冷傲却秾丽,宛如冬日里的白雪红梅……是荀馥雅!
他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却扑了个空,竟然瞬间坠下黑暗的万丈深渊……
谢昀骤然惊醒,粗重地喘着气,额头渗满了细密汗珠。他掀被看去,竟然做了一场不可描述的春梦,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翌日,许是心虚了,谢昀上朝回来后,命人给荀馥雅准备了丰富的早膳。荀馥雅看着桌子上的手抓羊肉、二两牛肝、一大碗马□□茶、芙蓉豆沙糕、桂花糕、葡萄肉松糕……都快把桌子给沾满了,不由得疑惑地看向谢昀。
谢昀今日穿着一件靛蓝色的天青云纹袍,俱以密针绣法,看上去不显,穿起来却很显精神。他翘着二郎腿,本来是边吃边看荀馥雅的,察觉她看过来,赶紧端着一大碗羊肉泡馍埋头吃起来。
荀馥雅越看这人,就越觉得诡异,心里思考着这人在打什么主意。
谢昀见她纹丝不动,笑嘻嘻地道:“卿卿快吃吧,这些都是我为你准备的。吃饱了,我陪你逛逛上京城,给你买些小礼物。”
荀馥雅看着眼前刻意讨好的谢昀,不由得想到了上一世,谢昀作为十万将士的统帅,凯旋而归可是很高调的,骑着铁骑,身穿金银盔甲,领兵入上京城,十里长街百姓夹道相迎。那些一听他的名号便面露惧色的姑娘们,瞧见他那俊美洒脱的风姿又纷纷心生爱慕,早已将他的杀人如麻、出身低贱、粗野无礼抛之脑后。
可这一世,他居然变得行事低调沉稳,不贪图风光,不招惹姑娘,直接将楚荆和将士们留天启重要的关道驻守,自己低调回京养伤,没有再引来老皇帝的猜忌,反而深得老皇帝的倚重。他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呢?难道是因为这一世他读书了,懂得许多上辈子不懂的知识和道理?
阳光特别灿烂,显得眼前的谢昀特别耀眼,荀馥雅垂眉轻叹:“谢将军如今是当朝大将军了,请注意礼仪和身份,我们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关系,你这样大摇大摆地陪民女去逛街,恐怕不合适啊。”
谢昀坐到她的近旁,柔声解释道:“怎么会呢?大家都知道你是我谢家的少夫人啊。”
荀馥雅抬眸看着他,眼神淡漠而疏离:“民女当初是你兄长谢衍的妻子,所以才被称呼为谢少夫人,在外人眼里,民女是你的嫂子。”
谢昀伸手轻刮了一下她的鼻翼,宠溺地笑道:“卿卿莫不是忘了,那些知道你嫁给了兄长称呼你为谢少夫人的丫鬟小厮都死在了那场大屠杀。如今谢府里面的小厮丫鬟都是我的人,外面的人都不知道你曾经嫁给兄长这事,他们称呼你为谢少夫人,都是认为你是我谢昀的妻子。”
“怎么会?”
荀馥雅惊愕着,脑子里不断地回想自己抵达上京城后,这谢府的下人们似乎并没有觉得谢昀对她的亲密举动不妥,而朝堂上孝贤皇后也似乎提醒她谢昀是当朝大将军,她要自称臣妇。
是她刻意忽略了这些细节吗?
可是,孙媚儿和赵怀淑她们都知晓啊?这些人怎会误以为她是谢昀的妻子呢?
荀馥雅困惑地蹙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谢昀笑道:“我可是逢人就说你是我谢昀的夫人,叫那些人别妄想惦记着你。除非你挨个地跟他们说你是兄长的妻子,否则他们是不知道这事的。况且,你也的确不是兄长的妻子,婚书上写的可是我谢昀的名字呢。”
荀馥雅就知道是这人干的好事,心生几分不爽:“那就烦请将军把婚书拿来给民女看看吧。”
“啊?”
提到这要求,谢昀的神色变了变。
事实上,那婚书还在谢夫人的手上,要从这个厉害的女人手里讨回,可不简单啊!
他坐不下去了,站起来心虚地找借口推脱:“我突然想起还有事要去户部一趟,这事还是改日再聊吧!”
说着,他夹着尾巴快速走出去。
荀馥雅看到他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心里也知晓是怎么回事。事到如今,她也不急着离开,有些事她要留下来搞清楚。
提到户部,她想起上一世因为谢昀打仗,户部克扣了军饷,气得谢昀凯旋而归时,连进宫面圣都不去,直接带兵包围户部,将拖欠前方将士军饷的户部尚书吓得一病不起。她好奇这一世是否会这样,就遣了一名小厮前去户部打听。
小厮走后,她命人将那些夸张的早膳扯掉,分给屋子里的小厮丫鬟们享用。随后,她想起来许久没给王氏写家书了,遂执笔写了一封。正要命香儿拿出去寄,玄素兴高采烈地拿着书信走进来。
“小姐,您的书信。”
玄素将书信递给她,手里的另一封书信却摁在胸口,仿佛那是宝物似的,笑不拢嘴。
荀馥雅看了玄素两眼,看到书信是姜贞羽寄来的,便拆开来看。姜贞羽在书信上说道,
她已经抵达南陵了,拿着路子峰给的玉佩去当铺调查,知晓这块玉佩是一名小乞丐拿到当铺当的,目前在寻找小乞丐。
荀馥雅为姜贞羽的事情进展顺利感到高兴,将书信收好后,玄素笑着凑过来,兴奋地催促她:“小姐小姐,你赶紧问奴婢,问奴婢收到了什么呀?”
荀馥雅宠溺地笑了笑,问她:“请问我家玄素,收到谁的书信啊,这么高兴?”
玄素满足地笑道:“是江郎,他给我写信了。”
说到这,她左右张望,凑到荀馥雅的耳侧,害羞地低声说道:“是情书。我让江郎回家后定期给我写情书,如果他不写我就去他家找他。没想到他真的写了,这个死男人还真是可爱,哈哈!”
“……”
荀馥雅陪着她笑,笑意却无法抵达眼底。
江骜对玄素避之不及,怎会给玄素写情书?只不过是怕玄素去找他才不得已写的。玄素不怎么识字,只怕江骜这封书信里头写的也不是什么情书,更有可能是旁人代笔的。
她问玄素:“玄素,需要我念给你听吗?”
“不用不用!”玄素羞红了脸,娇羞地笑道,“我虽然不怎么识字,但我能感受到江郎的那份情意。让小姐念出来的话,我会害羞的,还是不劳烦小姐了,我去忙活了。”
说着,她捂着书信,娇羞地低头迈步走出去,见人就笑说她家江郎给她写情书了,真是个讨厌鬼,逗得众人笑着祝福她。
荀馥雅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想到上一世玄素被做成人彘的惨烈模样,不禁酸涩得泪眼朦胧。
她真希望玄素这一世能一直这样开心地笑着,活在自己的天真里。可为何偏偏就痴情上江骜这种风流少爷呢?
她轻叹一声,对于玄素和江骜这一段孽缘,至今她都不知道如何做,才能让玄素不受到一丁点伤害。
此时,香儿叠好了被褥,走过来向她请示,她将家书递给香儿,命她帮忙寄出去。香儿领了命走出去,她又想到谢昀肯定不会让她离开谢府,如今姜贞羽走了加上跟容珏发生了那么不可描述的事,只怕太学书院也住不下,遂,她决定到太学书院跑一趟。
她在太学书院挂职当女夫子,因为赵怀淑等人制造的谣言,导致她遭到弟子们家人的抵制,才休假至今,如今该是给个交代了。
容珏这个时候应该在当值,这时候前往太学书院应该碰不上他,遂,她更换衣物,整理容妆,与玄素前往太学书院辞掉夫子一职。
及至太学书院,正巧弟子们下了课,瞧见她的身影,认识她的几名弟子恭敬地向她行礼,喊她一声“夫子好”。她欣慰地笑了笑,给与回礼,心想着自己还是喜欢呆在书院的感觉。
她与玄素走到姜夫子的静修室,跟守在门前的童子打了声招呼。听到汇报后,她雅步而入,恭顺地向姜夫子与范夫子拜礼,而后看着姜夫子开门见山地说道:“师父,今日弟子前来,是要辞去太学书院夫子一职的。”
两位夫子见她去意已决,并未动怒,也没有挽留,似乎早料到她有此决定。
姜夫子沉吟片刻,语重深长地说道:“卿卿啊,你很适合当一名夫子,当一名养在深闺的妇人,实在太埋没你的才能了。”
面对姜夫子和蔼的眼神,荀馥雅并不想隐瞒,将自己的打算一一说出:“师父,你说的有道理。一直以来,我都迷茫着我生于世上,究竟能干些什么,可以做些什么呢?在目睹了许多贫民子弟想要求学,却因为贫穷,无法到书院读书,于是我就有了一个想法。我要开一家不收费的平民书院,给那些渴望读书的平民子弟一个读书的机会。”
姜夫子和范夫子没想到荀馥雅竟然有如此大胆的想法,皆为震惊。他们一方面为她有这种过人的见识而感到高兴,同时也为她的前路感到忧心。
姜夫子肃然提醒荀馥雅:“现在的书院都是供给贵族子弟和富家子弟专用,若你这样做,会打破这一局面,但同时狠狠地打他们的脸,损了他们的利益。你这样做不仅会吃力不讨好,还会招来贵族的记恨,可慎重考虑过?”
荀馥雅眼神坚定地回应:“慎重考虑过了。”
范夫子见她毫不犹豫,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欣慰中带着欣赏。
而姜夫子有感而发:“读书应该不分贵贱的,其实为师早年间也有这个想法,只是被当今的圣上驳回,比起你来,为师还是缺乏了勇气啊。”
他站起来,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如同她的家人那般慈爱地看着她,鼓励道:“卿卿,有谢昀帮你,你会成功的,放手去做吧,为师和你的师兄弟们都会帮你的!不要怕!”
听到“不要怕”三个字,荀馥雅跪下来,拱手向他行跪拜大礼。
“谢谢师父!”
在头垂下去的那瞬间,感动得热泪盈眶
另一头,谢昀领着三千禁军将官家子弟都想往里头挤的户部围了个水泄不通。户部里面基本上都是家庭关系过硬的官家子弟,关系户,他们自然是不会惧怕任何人,只是迷茫地看着这突发的情况。
户部尚书一向是姗姗来迟,当值时候在家摸鱼的,如今这么早,他更是不可能在户部当值。户部尚书不在,遇到这种突发事件,只能是刚被荀况塞进来的荀凌洲上前来处理。
荀凌洲如今是户部侍郎,比从前更威风了,可能是户部的油水多,他如今的模样比在逐郡见到的时候更肥腻了。荀凌洲也没想到,当初在逐郡被自己当做阶下囚押送上京的谢昀竟然一飞冲天,成为了当朝辅国大将军,位列三公九卿,他见到谢昀都不得不弯腰行礼。
他不甘不愿地凑上前去,向谢昀拱手行礼:“下官荀凌洲见过谢将军,请问谢将军一大早的驾临户部,不知有何贵干呢?”
谢昀认出荀凌洲,脸色变得阴沉:“来砍人,你是不是想第一个被砍?”
说着,宝剑出鞘,吓得荀凌洲跌倒在地,差点就尿裤子了。
其他官员得知这人是大名鼎鼎的辅国大将军谢昀,顿时感觉不妙了,皆紧张地看着谢昀,不过还有些身份比较高等的官家子弟并不畏惧,认为他们家必定会庇护他们安然无恙,这个谢昀再怎么厉害也不能那他们怎么样。
荀凌洲也是这么认为了,赶紧搬出他爹的名号:“这、这是户部,我是朝廷命官,我爹是当朝首辅,你杀我,是会被诛九族的!”
谢昀手转动中剑,向他露出阴恻恻的笑容:“荀侍郎是不是忘了,当年本将军杀的就是朝廷命官,还是被你亲自押送到上京城的呢。上次我没死成,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可惜,没关系,等我砍了你,说不定皇上这回就会诛我九族了。”
他眸光一闪,握紧手中剑,便凶狠地向荀凌洲刺过去,顿时吓得荀凌洲哇哇大叫。
“谢将军饶命啊,你饶了我吧!当年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给你磕头谢罪了!你不要杀我啊,我爹娘就我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了,呜呜呜……”
“咚!”
剑插在他的双腿之间,离他的龟孙子只差一毫,荀凌洲顿时吓得灵魂出窍,晕倒在地。
众人也吓得面如土色,连当朝首辅的面子都不给,这个谢昀将军实在太猖狂了,这回难搞哦!
谢昀不屑地冷笑,拿回自己的剑,属下动作麻利地将荀凌洲这个碍眼的怂货拖走。他拖着剑尖,边缓步走边恶狠狠地说道:“本将军在外辛苦打仗,你们户部居然敢克扣本将军的军饷,是觉得本将军脾气很好吗?”
他一剑将户部尚书的桌子给砍断,转身走到属下搬过来的凳子上,撩起衣摆坐下,冷冷地扫视众人,霸气侧漏。
众人吓得瑟瑟发抖。
他威严地说道:“从今日起,不将欠本将军的军饷还回来,户部的人一个都别想走出这个大门。”
户部官员里头大多数是大有来头的,有些甚至是皇室宗亲的子弟,又怎会忍受谢昀这般蛮横无理的对待?况且他们并不认为一个刚被封的野将军能只手遮天,将他们得罪。
从前他们也不是没遇到过寒门出身的官员,拿着鸡毛当令箭,对他们指手画脚,还妄图治他们的罪,绊倒他们,最后还不是跪地求饶,讨好他们?
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寒门子弟,他们又怎会将他的话听进去呢?
其中有人站起来,轻蔑地威胁道:“谢昀,你以为你是谁啊,居然敢这么对我们。你等着吧,等我们的爹娘向皇上告状,定有你好看的——”
“咔嚓!”
他的话还没讲完,人已经被谢昀一剑封喉了。
众人吓得呼吸停滞,皆瞪大眼睛盯着谢昀。
谢昀将带血的剑插在身旁,嗜血的眸里是瘆人的冷意:“本将军脾气不好,你们最好乖乖听话,别说本将军不中听的。”
户部官员当中,依旧有人不受威胁,怒斥道:“谢昀,我们都是户部的官员,你居然敢这样对我们,你的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皇上?等我们出去了,一定会参你一本,求皇上处死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狂徒——”
“咔嚓!”
又是一剑封喉。
户部官员们吓得面无血色,瑟瑟发抖。
谢昀面无表情地扫视众人:“还有谁想说话的?”
“……”
众人纷纷在他的阴森目光中缩着脑袋,低垂着煞白的面容,非常害怕被他给盯上。
谢昀满意地收回眼光,掷地有声地告诉他们:“很好,本将军不喜欢讲废话,也不喜欢听废话,都给本将军听好了。本将军不想杀人,只想替将士们讨回军饷。本将军也不理你们谁回扣了军饷,反正这事是你们户部的责任,既然当得起户部的官员,就统统给本将军担起这个责任。”
他的话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户部官员虽然个个不服,但是敢怒不敢言,只一人气势弱弱地询问:“请问,谢将军将我们统统困在这里,这叫我们如何负责啊?”
官员们低声附和:“对啊对啊!”
谢昀冷然说道:“从今日起,本将军不会给你们任何食物,不管是你们还是你们的家人,只要将符合你们身价的银两给本将军,那本将军就放你们回家。”
其一人又问:“如果不给呢?”
谢昀狞笑道:“放心,本将军不杀你们,就看你们没吃没喝,能熬几天。你们一出生就锦衣玉食,恐怕没见过一个人被活活饿死有多痛苦的吧!”
户部官员们一个一个地没了血色,面如死灰,仿佛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勾魂的阎王爷。若不是不敢出声,他们肯定指着谢昀骂他是恶鬼!
谢昀丝毫不在意这些人对自己的看法,转头吩咐禁卫军副统领:“好好看着他们,如果逃走一个,剩下的就都杀了。”
户部官员们浑身一震,腿软了。
谢昀故意大声说给身后的人听:“也把这话带给那些前来闹事的人。”
众人心知肚明,闹事的人只会是户部官员们的家属。
这一招够狠的,简直是封杀了他们的后路,他们的生机。
“得令!”
随着禁卫军副统领的应声,众人仿佛被判了死刑,皆软倒在一起,面如死灰。
如今,他们只能祈求皇上能大发善心,管不管这个疯子了。
谢昀从户部走出来,将剑收回腰间,岑三跟随在身后,忍不住提出自己的担忧:“将军,这样做等于得罪了朝廷一半的官员,皇上恐怕会拿你问罪啊。”
谢昀不屑地冷笑:“皇上若要问罪,那本将军就辞官,让他把户部欠我的钱还回来。”
岑三闻言,向他竖起大拇指,佩服得五体投地:“将军,佩服,你永远是岑三最崇拜的人!”
谢昀瞟了他一眼:“少拍马屁,老路把人关在哪里了?”
岑三立刻机灵起来:“哦,奴才这就带您去。”
遂,谢昀在他的引领下,上了马车,不到片刻,来到了一处比较偏僻的庄园里。
这是路家为数不多的产业,谢昀下了马车,看了一眼绿杨阴里白沙堤的景色,心里觉得此处风景不错,就是被老路这个不懂欣赏的糟蹋了。
他们来到了庄园里的一处地牢,这里关押着两个犯人,一名是向荀馥雅下毒针的丫鬟,一名是刺杀荀馥雅的黑衣杀手。
岑三将丫鬟干的好事简单地跟谢昀汇报一下,也将审问结果简单总结。
听到丫鬟是因为记恨荀馥雅才这么做的,谢昀拧紧眉,听到杀手经过严刑拷打也不肯透露是受谁的旨意杀人,谢昀的眼眸出现了暴戾之气。
杀手经过严格的训练,拥有他们的职业操守,从他的身上套取信息恐怕很难。想到这一点,谢昀命人将丫鬟捆绑起来,用手撑着她的眼,务必让她睁着眼看,随后亲自动手给杀手动刑。
接下来,地牢里传出连绵不绝的惨叫声,整整四个时辰,不带停歇。丫鬟被逼看着那些恐怖血腥的画面,吓得受不了了,尖叫着求饶,在杀手咬舌自尽的那一刻,她说出了卫国公府四个字就吓死了。
“卫国公府?”
谢昀皱着眉,卫国公一家子都是变态,但不至于有胆子谋害他的夫人,得罪他,究竟是为何牵扯进来的?
他看到杀手手腕上的火焰图纹,认出这是荀况养的杀手,忽然想到荀况的女儿荀滢是卫国公的媳妇。
荀况、荀滢、荀馥雅,这三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他想了想,将手中的利器丢掉,将手伸到水盆里洗手,吩咐道:“岑三,派人去查一查卫国公府,重点查一查卫少夫人荀滢。”
“得令。”岑三领了命,忽然想到了荀馥雅的吩咐,问,“有个事,奴才需要向将军请示的。”
谢昀洗完了手,掏出手帕擦拭:“何事?”
岑三想了想措辞,道:“少夫人上回担心将军您被永乐侯暗害,特意命奴才再三调查,那奴才需要继续调查吗?”
谢昀知晓了荀馥雅背地里如此关心自己的安危,心中一暖,脸上的寒意散了些:“少夫人交代的事,你自然要多少心点。”???
岑三见谢昀丢下手帕走出地牢,跟随着出去:“奴才明白了。”
从昏暗潮湿的地牢走出去,迎面扑来的清风,照射过来的阳光,让谢昀有些不适应。他觉得应该调查一下荀馥雅的身世背景,也许,荀馥雅隐瞒了他许多重要的事,也许,有些事连荀馥雅都不知道,却在危害着她的生命。
他再吩咐:“派人到清河城调查清楚少夫人的身世背景。”
停顿了一下,他忍不住补充一句:“把她周边的人和事都调查一下,重点查一查与少夫人年龄相仿的男子,明白吗?”
岑三微愣,随即偷偷窃笑:“知道了。”
谢昀算了算时辰,是时候要进宫参加宫宴了,低头看了溅了一身血的衣摆,他“啧”的一声,回谢府换一身官府进宫。
此时,荀馥雅已经从太学书院走出来,与玄素正在四处打听附近正在出售的宅子。
她需要买一处比较僻静的宅子来开平民书院,找了许多宅子都不太满意,及至黄昏时分,才终于找到一处符合心目中条件的宅子。
她与玄素欣喜地对视一下,随介绍人前往见宅子的主人。经过迂回的长廊,抵达竹林幽处,顺着小石路径,她们来到了一处桃花环绕的圆顶书屋等待主人家的到来。
荀馥雅非常喜欢这家书屋,宽敞雅韵,非常适合用来做学堂,而周围留有活动的空地,亭台楼阁,回廊环绕,皆是书院需要的。
她心想着:宅子虽然有些陈旧,但环境清幽,景色宜人,很适合改造成书院。这宅子无论如何都要买下来才行。
才下定了决心,可瞧见了姗姗来迟的人里面有徐芳英,她心头一顿,觉得这事要黄了。
怎么好巧不巧,这宅子偏偏是户部尚书徐立言的产业呢?
户部尚书,六部中户部最高的官,掌管国家经济,专掌军费统筹、税收等等,是所有的官当中的香饽饽,众人做梦都想抢着做这个油水充足的官。
徐立言作为户部尚书,可谓风光无限,众人见到他都无不起巴结之心。因此作为徐立言的女儿徐芳英,在赵怀淑的姐妹群当中最为嚣张,也最不将荀馥雅这个谢少夫人放在眼底。
众人互相行了礼,还没等介绍人开口阐述,徐方英便厌恶地说道:“这宅子我们不卖给这个女人,你们赶紧滚出去!”
面对徐芳英的逐客,介绍人困惑不解:“怎么啦?请问徐小姐,这位姑娘有什么问题?”
徐芳英并不理会介绍人,挽着徐夫人的衣袖轻晃着手臂,故意大声告知:“娘,这女人是谢将军的嫂子,行为不检点得很,光天化日之下跟自己的二叔缠绵悱恻,搂搂抱抱的,浪**得很!”
玄素想要发火,荀馥雅摁住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冲动行事。
徐夫人听到徐芳英的话,再次看向荀馥雅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厌恶和鄙夷。
徐芳英的姐姐更是阴阳怪气地讽刺:“呵,谢将军前脚带兵围攻户部,连杀两名官员,逼着户部的官员们拿钱赎人,像个山贼恶霸一样,吓得我阿爹卧病在床,无法回户部当值。谢少夫人后脚就来我们家那个宅子,莫不是事先串通好,盯着我们家的财产来的?”
“……”
荀馥雅闻得此言,知晓谢昀一如前世那般行动了。想来是行动过于雷厉风行,逼得徐立言走投无路,才不得已变卖房产。这事竟然也被她给撞上,还真是冤家路窄啊,看来今日是买不到宅子了。
这边荀馥雅暗叹一声,那边徐夫人恍然大悟,看着荀馥雅的眼神更加厌恶了。
而徐芳英的姐姐继续讽刺她:“如果你们穷疯了就说一声,我们当做善事,救济难民,给你们钱给你们宅子就是了,何必闹得像土匪一样,难看死了!”
徐芳英冷笑一声,高傲地仰着头,鄙夷道:“他们都能当众做出那些没羞没臊的事,还怕难看吗?娘,赶紧将这女人赶走吧,免得脏了我们的地。”
荀馥雅默不作声,大方地让她们把话都讲完。
徐芳英的姐姐见她纹丝不动,恼了,吼道:“还赖在我家做什么,赶紧滚吧,看着就恶心。”
“休得无礼。”一直不吭声的徐夫人终于发话了,故意装作一副和善的样子跟荀馥雅说道,“谢少夫人,这宅子本本夫人可以送给你,你回去叫谢将军撤兵,军饷的事就此作罢,大家退一步,免得闹得难看,可否?”
荀馥雅心里冷笑,什么叫做各退一步?前方战士在拼命奋勇杀敌,保家卫国,你们徐家享受着朝廷的俸禄却不作为,居然克扣军饷。若不是谢昀富有,若不是谢昀有江骜这位富家少爷的鼎力相助,恐怕就因为没钱,跟着战士们活活饿死在战场上了。当今皇上都不能厚着脸皮叫谢昀撤兵,你们徐家人有何脸皮在这里叫嚷着“军饷的事就此作罢”?
荀馥雅攥紧了拳,若是可以的话,她真想将这母女三人丢到战场去感受一下。
徐芳英不满意徐夫人对荀馥雅的态度这么友善,轻蔑地怒瞪荀馥雅一眼,道:“娘,你干嘛跟她低声下去,她这种人也配?哼!”
徐芳英的姐姐阴阳怪气地劝说道:“二妹,算了,反正我们宅子多得是,这宅子就当打发乞丐吧!”
见荀馥雅默不作声,她又转过头来提醒荀馥雅:“怎么?嫌宅子不够?谢少夫人,做人不要贪得无厌,劝你知足。到时候谢将军这事闹到皇上那里,你可什么都得不到哦,还会被谢将军牵连入狱呢!”
说到这,徐夫人也忍不住开口了:“回去劝劝谢昀,别以为杀几个外族就能在上京城耀武扬威,寒门就是寒门,怎么可能与我们贵族子弟相提并论。别说他没证据证明户部克扣军饷,就算有证据,皇上都不可能为了他处罚整个户部的,他这么放肆,皇上一定会狠狠地惩罚他。”
“你们说够了没!”
玄素怒喝一声,忍无可忍。
面对她们的嚣张跋扈,肆意侮辱,她气得抡起鱼叉,想要一人叉一下,将她们叉死,可是荀馥雅阻止了她。
徐家三母女瞧见玄素铜陵般大的眼眸怒得想杀人,长相也是骇人,顿时吓得噤声。
荀馥雅见她们闭嘴,向她们落落大方地拱手行礼:“既然三位把话说完,那在下告辞了。希望三日后你们还能像今日这般精神抖擞地骂人。”
徐家母女三人气炸了,正想开口怼回去,却听到荀馥雅凉凉地说道。
“对了,我家阿昀说,户部少了一人全杀了,你们猜,少了户部尚书徐大人,算不算是少了一人呢?你们再猜猜,今晚的庆功宴过后,是我家阿昀被下狱,还是户部尚书下地狱呢?”
徐家母女三人脸色大变,徐夫人更是吓得差点软倒在地。
荀馥雅看都不看他们一眼,领着玄素和介绍人转身离开,清冷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冷漠。
远处的阁楼,临水的栏杆处,李琦背对着徐立言,凝望着荀馥雅远去的丽影。刚才发生的一幕很有意思,上一世的荀馥雅逆来顺受,仿佛像一只被束缚的猫娇软可欺,可这一世的荀馥雅就像是一只不被束缚的猫,看着可亲可欺,却会在你要欺负她的时候狠狠地还击,让你占不到半分便宜。
有趣,有趣,真有趣!
李琦忍不住向她的背影伸手,做了个紧攥在手心的动作,闭眼感受着将她握在手心里的感觉。
站在一旁的徐立言正在低头为谢昀围攻兵部的事焦虑不安,丝毫没有看到李琦那极致享受的变态表情。他恭顺地哀求道:“侯爷,看在下官这么多年为你卖力的份上,救救下官吧!”
李琦闭着眼说道:“你是堂堂的户部尚书,怎么能怕谢昀这种乡野小子呢?你们户部加起来也有十几个人吧,一起上奏弹劾他,强烈要求处死他不就好了吗?”
徐立言擦着额头的虚汗:“臣也想啊,可是人都被谢昀那小子困在户部,出不来呀。听说谢昀一不高兴就砍人,户部的家人们都不敢跟我上奏呀!”
李琦轻蔑地冷笑,这个谢昀真的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跟上一世那样只会杀人了事。区区一个谢昀,怎可能斗得过整个户部?
他说道:“你进宫请皇上下令,让谢昀撤军。拿命来威胁皇上,把户部那些人的意愿也一并告知,皇上一向心慈手软,犹豫不定,看到你这样,肯定会倒向你这边的。”
徐立言哭丧着脸,说道:“下官请了呀,可是皇上说,谢昀给他放话,除非不让他谢昀当将军,皇上亲自替户部把欠他的钱还给他,他才撤军。”
李琦蓦然睁眼,目光阴狠:“这个谢昀,太目中无人,无法无天了!”
徐立言附言道:“可不是,他还不讲理,动不动就杀人。户部的家人们都怕了,听到谢昀说少一个全杀了,都过来让下官我回户部凑人数。侯爷,请你救救下官呀,下官若是进去了,谢昀那疯子说不定就砍死下官了。”
想起自己听到的传言,徐立言吓得一颗心在颤抖着,他很害怕李琦这时候弃掉他,仿佛抱着唯一的救命稻草,提醒李琦:“下官死了不要紧呀,可以后就没人给侯爷您搞钱了。”
李琦眸里闪过一丝不悦,可想到徐立言一直从户部给他搞钱养私兵,往后用得着他的地方还多着,便提醒他:“徐大人为何只是会求救呢?给谢昀一些麻烦,让他无暇顾及你,岂不是更好吗?”
徐立言脸上一喜,恭顺地请示:“侯爷英明,只是找什么麻烦才能解了眼下的燃眉之需呢?还请明示”
李琦不想丢失这么好用的一颗棋子,眼神幽暗下来,便决定舍弃辛月这个女人来保存徐立言。他写了张纸条,递给徐立言,暗示道:“去这里找一个女人,她知道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