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辰进了大殿,先听一声兽吼,有些熟悉。
张辰扭头瞧过去,原来是打过几次交道的匕餮兽。
前几次匕餮每每看到张辰,都看到了天敌似的呜咽,这次却生风一样踱着步子,一对儿铜铃一样的眼睛瞪着张辰。
张辰知道这是因为异兽的感知天生敏锐,应该是察觉到了自己如今的变化才敢这样,活脱脱一个小人得志的模样。
张辰一时倒被逗乐了,笑骂一声,“畜牲。”
匕餮被这一句话激怒,腾跃而起,吼声愈发激**。
“嗷。”
这时张辰腰间的长剑一声嗡鸣,剑气在剑尖之外延伸。
嗡!
匕餮转过了身伏在地上,开始舔身后的红木柱子。
“呜。”
在安史山身后,一名侍从面露怒色,他知道张辰的身份,但他不需要去管对方的身份,因为他的职责就是,决不能让主上被忽视,被不敬,因此他上前一步,“大胆!”
两个字刚出口,安史山却已经微微回头,道:“退下吧。”
侍从当即住了嘴,这是因为他需要遵从的另一条铁律是,主上的话,永远都需要被遵从。
张辰瞧着这一幕,忍不住赞叹,“唐国市井有人说安史山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天命所归的混世魔王,如今看来,一切是你的本事啊。”
他说着话寻了一处位子坐下,这番动作又让不远处侍从面有怒色,可见其对安史山的忠心。
安史山对张辰的这句话并不领情,他说:“如果这句话是在十年前听到,我只会坦然收下,如今只会想,原来仙神也只是瞧表面的风光。”
“此话怎讲?”
安史山道:“年轻的时候少年心性,看江山就觉得气吞万里,以为自己年纪轻轻已大有作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本领,这些年沙场沉浮,于唐国之外另立一个国度,才算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
“一切都是这个时代造就,就算世上没有安史山,这个位置和这件事,终将有第二个人去做。”
张辰没有说自己的看法,反而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陈戈身上,“你觉得呢?”
陈戈原本在发呆,他对张辰的印象实在太深刻,无论是东如山,还是北荒,寥寥几次见面,这个人每一次出手都瞧着云淡风轻,实则声势恐怖。
在东如山时,他打破了自己对人力极致的想象,到了北荒,其实最终算是受他救了一命。
现在,陈戈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心头的激**属于什么,只是暗暗想到,我如今竟也能坐在他的面前了吗?这样一个拥有伟力的人物。听说他已经没了仙神之力,却闹翻了半个江湖。
在他失神的时候,骤然听到张晨的问题。
陈戈看到那张脸上好奇却平淡的神色,心绪突然就安定下来。
他缓缓起了身,说道:“我和安大王不同,我素来不信命,哪怕走到今时今日,已经有无数人对我提起过什么命数,可我回顾过往的每一步,都是自己一步一步踩出来的。历史上的风流人物无数,我不去管,我只看当下世上的英雄名录,一定会亲手写下陈戈两个字。”
其实这番话只不过是三个字而已:我不信命。
安史山看着他斗志昂扬,一时间倒有些沉默,最后说道:“我看你的样子,实在像极了年轻时候的我。”
陈戈文言却只是冷笑,“你这句话不过是想要表达,我也终将会变成你的样子,以此来认同你方才所说的命运,但于我而言,我只论当下。”
张辰原本以为陈戈留在这里,是终究加入了安史山的阵营,看此时的情况却不是这样,他忽然愈发欣赏这个年轻人。
一个极具野心,并在时代大浪中敢拼敢闯的年轻人,代表这个世界20年后的样子。
而身居高位的安史山,是代表了此时此刻。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两个时代之间的衔接,就在两个人影子之间的重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