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王府侧墙外。
徐玄玉平稳落地,左寒沙牵着两匹马过来,一脸无奈的看着他。徐玄玉抬手拍了拍身上衣裳,从左寒沙手中接过马儿的缰绳。
左寒沙嗓音中满是无奈意味:“世子,属下昨晚都跟您说过了,不要让世子妃独守空房。看吧,王妃知道了这事,不高兴了,还好您跑得快,不然王妃真要砍您。”
徐玄玉动作干脆的翻身上马:“我娘是不会真砍我的,我可是她亲儿子。”
不过她现在对于自己昨晚新婚之夜没有和时锦心待在一起而让时锦心独守空房的事很生气倒是真的。
估计这几天她都会生这个气。保险起见,这几日还是稍微避她一下。
“驾!”徐玄玉扬鞭,策马离去。
左寒沙叹了口气。还多亏您是王妃的亲儿子,不然早被她砍八百回了。
他随即上马,朝着徐玄玉的方向跟过去。
长安王府内,时锦心闲来无事,让秋容告诉了她一些王府内的事。
要在这里过日子,必要的消息还是得清楚的。起码,像王爷、王妃他们的性情如何,喜欢什么,有什么忌讳之处,是非常有必要知道的。
秋容将自己知道的大部分都告诉了时锦心。
时锦心问到与徐玄玉相关时,秋容笑了下,说:“世子唯一的喜好就是查案。别的事情,他都没什么兴趣,也没有特定喜欢的食物、或者物件。”
时锦心挑眉:“听起来倒是有点无欲无求的感觉。”
秋容笑着:“世子很在意家人,很护短的。”
时锦心点点头。这很正常,她也很在意她的家人。
只是对徐玄玉的喜好,仍是一无所得。
秋容又道:“至于世子的性情,这个其实不太好说,大部分的时候他都很严肃,但跟他相处久了,又觉得他其实很好。不过这些都建立在没有触碰他底线的前提上。”
“王爷和王妃觉得他不怎么听话,下人们对他是敬畏有加,而外人根本不了解他到底是怎样的人。不知世子妃觉得世子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秋容看着时锦心,浮动着笑意的眼睛里显映出时锦心一瞬而过微诧的眼神。她没再接着言语,似是在等时锦心回答。
时锦心笑了下:“我和世子才是认识的第二天,他是个怎样的人这样的问题,我还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看向秋容:“也许以后会有答案。”
秋容笑容有礼,轻点了下头示意。
午膳后,文习琴叫住准备回房间的时锦心,说要与她说几句话,将她带去了王府后花园。
四月初的时节,园中的牡丹与橘红色君子兰开的正好。
自花丛旁走过时,时锦心多看了橘红色君子兰两眼。
文习琴笑道:“要是喜欢这些君子兰,晚些时候我让人移植一些到你们院中去。”
她又道:“玄玉不怎么喜欢花,也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修饰,他院中就一棵百年槐树,和一座小凉亭,看起来光秃秃的。”
时锦心笑:“简单的修饰也很耐看。世子喜欢就好。”
文习琴挑眉:“那院子如今是你们两人住,你不能所有的事都按他的喜好来。”
“他就是被家里宠坏了,以前什么都纵容着他,才让他变成现在这样。你是他的世子妃,要管管他,不能让他再像之前那样。”
时锦心微诧:“我管他?”
“是啊。”文习琴说的肯定。
她看着时锦心,神情认真道:“他要是像之前那般总是在外办案,即使在家也总是在书房待着,你就不担心别人会说你闲话?说是你虽然是世子妃,却留不住世子的人和心!”
时锦心:“……”
这……本来也不在她计划中。
她不想得到徐玄玉的人,也不准备想方设法得到他的心。她只想能在这座长安王府安稳度日,以求大理寺卿府中的家人得余生平安。
和平相处就行。
可文习琴脸上认真的表情和坚定的眼神却在告诉时锦心,她没开玩笑。她是真希望时锦心能管管徐玄玉。
时锦心笑容中闪过一丝无奈:“可是婆婆,我觉得我应该管不住世子。”
文习琴道:“试试嘛。”
她牵起时锦心的手:“玄玉要是因此责怪你,你就告诉我,我去收拾他!放心,有我替你撑腰,你不会有事的!”
看着文习琴带着期待的双眼,时锦心有点说不出直接拒绝的话,最后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说了句:“我尽量。”
文习琴笑了下,欣慰的点了点头:“好。”
徐玄玉从审刑司回到长安王府,已是戌时末。
他去见时锦心,有话要和她说。而恰好,时锦心看见他回来,也有事要与他道。
两人对面而站,同时开口:“我有事和你说。”
而后两人皆愣住,眼里闪过相同的诧异后,又很快一同消失。
徐玄玉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坐下,而后道:“你先说。”
时锦心顺着他手示意的方向于桌前坐下,徐玄玉随后在她身侧的位置入座。
时锦心道:“午膳后,婆婆找我去说了些话。”
徐玄玉轻挑了下眉,伸手拿过桌上的茶壶,另只手取过茶杯,慢条斯理斟茶一杯递给时锦心:“我猜,她是想让你管管我,让我别再像之前那样?”
时锦心接过茶,颔首轻示意:“世子聪慧,的确如此。”
徐玄玉又给自己倒了杯茶,递到嘴边饮下一口:“你想管我?”
“不想。”时锦心道。
徐玄玉眼底浮现一丝诧异,又在抬眼时消失不见。
时锦心双手捧着茶杯,偏头看向徐玄玉那一侧,又道:“不过世子也知道,你我已成婚,世子若再像以前那般,对我的名声不太好,对我家也会造成些不好的影响。”
徐玄玉将茶杯放下:“你指的是?”
时锦心道:“希望世子日后能早点回家,还有,不要给他人一种你我不和的错觉。”
“我并非是要强求世子与我装出一副夫妻情深的模样,只是我并不想被他人在背后说三道四,更不愿我的家人因此被他人取笑、看不起。”
徐玄玉想了想:“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问:“既然你与我说了这些,是否已经想好需要我如何配合你?”
事情比时锦心想象的顺利,没想到徐玄玉会这样说。
她有点意外,却也还是继续言道:“世子办完事后早些回家。若是可以,隔三差五留宿在此即可。”
徐玄玉看着时锦心,眼神显然有些意外。她考虑得倒是挺周全,而且,确实敢直言说她自己心中所想。
不拐弯抹角、扭捏作态,倒是节省了不少双方的时间。
他手指指腹轻轻点着茶杯杯壁,短暂一会儿的思索后,他点头:“可以。”
时锦心眼里显现出一抹笑意:“多谢世子。”
而后她问:“我的事已经说完,不知世子方才想说的是什么?”
徐玄玉道:“原本我想说的,是最近的案子有些棘手,要花费很多时间去处理。不过你既然说了刚才那些话,我会适当调整时间。”
“但我依旧认为,案子要紧,不可耽搁。所以,即便是在这儿过夜的时候,我也会需要看卷宗、文书等,你可介意?”
时锦心摇头:“并不。”
徐玄玉点头:“很好。”
两人相谈融洽,言语简短而有效。
徐玄玉与时锦心似乎都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一致认为对方很是配合。
话至于此,徐玄玉今夜会在这儿过夜,平息他人所传对时锦心不好之言。
亥时中旬。
沐浴后的徐玄玉走进房间,时锦心坐在房右侧的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她从家里带来的书看着。
睡前看会儿书,有助于她的睡眠。这也是她的习惯。
徐玄玉走过去,伸手拿起桌上另外一本书,封面上写着《雲州风物记》。
注意到他的动作,时锦心抬起头。
徐玄玉翻开手中书页:“你去过雲州?”
时锦心摇头:“没有。我从未离开过国都。”
徐玄玉问:“你想去雲州?”
时锦心嘴角勾了勾:“是挺想去看看的。只不过,没有去雲州的机会。”
徐玄玉看了时锦心一眼,将手中书放回原处,而后道:“时辰不早了,歇息吧。”
时锦心点头:“好。”
她将自己看到的那一页做了个标记,而后合上书页,跟在徐玄玉身后去到房中左侧的卧房处。
进去后,时锦心转身将卧房门关上。
徐玄玉站在床前:“你习惯睡外侧,还是里侧?”
时锦心行至他身侧,望着已经铺好的床:“里侧。”
徐玄玉点头:“嗯。”
然后他往旁边挪了两步,示意时锦心先上去。
两人同塌而眠。
烛火熄灭后,房内大体漆黑,只有些微自窗而入的浅浅月光照进来。
时锦心很快入睡,呼吸渐至平稳。
她身侧的徐玄玉闭上眼睛好一会儿却都没睡着。他一向都是自己睡,加之睡眠本就不算好,不习惯身边有人,以及一种萦绕在空气中的陌生气息。
时锦心侧翻身朝向他这一边时,徐玄玉猛地睁开眼,条件反射的抬手,一个掌刀劈过去。
却在即将触碰到时锦心脖子的时候顿住。
徐玄玉愣住,动作有片刻的僵硬,而后尽可能轻的将手收回。
好险,差点没收住。
他转头望着已然安心熟睡的时锦心,嘴唇轻抿了下。她倒是熟悉的很快,一点儿也没有在意身边是不是有个其实还算是陌生的人躺着。
徐玄玉很快收回目光。
看来得尽快熟悉身边有她的存在,不然要是自己睡着后习惯性的警惕动作将她打伤,他之后在王府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好过。
想到祖母、爹和娘那时候看自己的目光,再想到爹的长戟和娘的大刀,徐玄玉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时锦心察觉到什么,以为是自己盖了太多的被子,身边的徐玄玉觉得冷。于是半梦半醒的伸出手,抓着被子往前扯了扯,盖到徐玄玉的脖子,而后又将手窝回被中。
她动了动头,依旧睡着。
徐玄玉转眸望着身侧之人,眼神一瞬难掩诧异。
窗外月色轻盈落入房中,静静的洒在他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