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什么人?!”
若到了此刻还察觉不出异常,那过去二十几年,宁栀也算是白活了!
即便是堕魔者!
这个僧人也绝对不是简单的堕魔者!
他一定还知道许多旁人不知道的秘事!
“这个问题,贫僧会告诉施主,但却不是现在。
施主可知,我这寺,为何叫做‘般若寺’?”
宁栀敛眸,她知道,僧人的问题已经开始了。
“《六祖坛经》中有云:‘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般若’是佛教语,意为智慧。
你将这寺院取名‘般若’,莫不是想以此为你自己求得大智慧?”
“施主说对了一半。”
“一半?”
“贫僧确实是在求大智慧,但却不是为自己求,而是为天下苍生而求。”
僧人眉眼含笑。
“施主既读过《六祖坛经》,便应该知道‘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后面还有一句是‘世人愚迷,不见般若,口说般若,心中常愚,常自言我修般若,念念说空,不识真空。’
世人多愚钝,为一己私欲自苦自困尚不自知者不知凡几;为一己私欲伤害旁人者更多。
贫僧建般若寺,是想为苍生求大智慧,渡苍生出苦厄,为世间求和平。”
“说的倒好听。”
宁栀勾了勾唇,并没有因僧人的这些伟大宏愿而有丝毫动容,嗤笑道。
“这世间苦厄众多,人只要活着,便无时无刻不在苦厄中挣扎。
你要渡苍生出苦厄,那你可问过他们愿不愿意出这苦厄?
即便苍生愿意,这世间苦厄依旧无穷尽,你要渡苦厄,你渡的过来吗?”
“阿弥陀佛。”
僧人双手合十缓缓打了一个佛偈。
“问菩萨为何倒坐,叹众生不肯回头。
即便世间苦厄渡不尽,贫僧也要渡。”
“你这和尚,我还真是看不懂了。”
宁栀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自然不肯再规规矩矩的端正坐好,她撑着下巴眯着眼睛打量眼前之人,目光一直定在他脸上的魔纹之上。
“你口口声声要为苍生渡苦厄,为世间求和平,可你却入了魔。
一个入魔者,也会心心念念天下苍生吗?”
“为何不会?
难道魔族,就不是天下苍生的一员吗?”
僧人笑着反问,低眸之间,大殿的石板缝中便生出一颗郁郁葱葱的青草,随着微风轻轻蹭着僧人身下的蒲团。
“在贫僧看来,人、妖、魔其实并无区别,这世间万物,包括这一棵小青草在内,皆是苍生中一员。
佛渡众生,魔,也是众生。
贫僧一直以来的宏愿,便是化解人魔两族的宿怨。
如此一来,这世间便不再会有因战乱而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无辜百姓,也不会有才生得灵智便因战乱而丧失修行之机的山精野怪。
人族与妖族不必时时日日提防魔族入侵,魔族也不必因困在灵气贫瘠之地无法生存而去攻打人族。
天下苍生若能和谐共处,这最大的苦厄,便已然渡去。”
“原来,你的真实目的竟是这个。”
听了这样一番可谓是离经叛道的言论,宁栀若说心中毫无触动是不可能的。
若有的选择,谁愿意与魔族起战?谁又愿意生灵涂炭?
她神色复杂的看着僧人。
“你的想法虽好,但根本就无法实现,人魔两族的矛盾早就到了不可调节的地步。
修真界中人仇视魔族,是因为有太多人因魔族家破人亡,有太多太多的人族、妖族死在魔族手上。
同理,我们人族的手上也沾染了无数魔族的鲜血。
想解开这种宿怨,结束人魔大战,谈何容易?”
“正是因为此事难如登天,才更需要有人站出来去做。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无人愿做此事,那便由贫僧来做。
世人不信人魔两族可以和平共存,贫僧便以己身入魔,告知世人:
人魔其实并无区别。”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僧人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宁栀似乎看到他的身上有金色的佛光落下。
抛去这僧人是堕魔者的事情不谈,宁栀也不得不承认,倘若这件事情被他做成,那对整个天圣大陆来说,确实是一件有利无害的好事。
但这些都不足以让宁栀打消心中的戒备。
她可不信这僧人在秘境中创造出这么一个般若寺,就只是为了等一个有缘人和她聊聊天。
“说了这么多,所以,你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自然是想说服施主站在贫僧这一边,与贫僧为天下苍生共谋福祉。”
“大师,我不知你法号,你所说所做之事倘若为真,那确实令人敬佩。
所以我便姑且尊称你一句大师。”
宁栀笑了。
“我承认你说的这些确实很有意义,但无论你说得多么天花乱坠,也无法改变你如今是个魔族的事实。
我是个普通人,有喜怒哀乐,贪嗔痴怨,不比大师佛法高深五蕴皆空,眼中所见皆是众生。
我也有同门好友曾死在魔族手中,我与魔族同样有怨有仇。
所以,你凭什么觉得你能说服我追随你?”
“不是追随,是加入。”
僧人微笑着纠正宁栀话中的不对之处。
“贫僧知道三言两语无法说服施主,但贫僧所行之事,却离不得施主相助。”
“为什么是我?”
宁栀是真的不理解。
她除了天赋好了些,又得了重生的大机缘,称得上一句气运不错之外,究竟还有什么地方让这僧人这般看重。
她不解,所以直白相问。
“为什么是你?”
僧人将这句话反复低喃数遍,随即轻笑一声。
“贫僧先前也不懂为何一定是施主,直到见到施主的那一刻,贫僧才明白。
施主很特别,在这天圣大陆之中,贫僧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如施主这般特别的存在。
竟可同时拥有:
妖身、人魂……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