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和谢承之以为胜利在望时,一则长篇报道,却如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了下来。

一家本来名不见经传,濒临倒闭的杂志社《江城生活指南》,横空出世,突然大卖,虽然临时加印,仍供不应求。

而它的头版头条,就是一则叫做《谁才是真正的受益者──揭秘吴莎莎的双面人生》的报道。

这则报道标题吸睛,题图的照片,更是引爆了江城大大小小的媒体,直接让“吴莎莎失踪案”,提升到另一个层次。

这张照片,角度依然是吴莎莎的自拍,背景昏暗,五彩霓虹交织成一片斑斓的光影,很明显是在某处KTV包厢中。

照片中的吴莎莎,坐在一个男人身上,烈焰红唇,浓妆艳抹,穿领口开到腰上,裙摆勉强遮住小裤的超短裙,性感火辣,和平日里清纯乖巧的形象判若两人。

更劲爆的是她屁股下的男伴。

这名男子,身形敦实,从后面紧紧搂着吴莎莎,嘟着个香肠嘴,正在亲吻吴莎莎的脸蛋,形象十分猥琐。

作者象征性地给这名男子的眼睛打上了一条细细的马赛克,但是,任何关心江城娱乐版面的人都能一眼看出,这名猥琐男,就是泰旺集团的二公子陈家旺!

吴莎莎,不但睡了寰宇集团的谢公子,还和泰旺集团的陈公子搂搂抱抱,这女人,到底何方神圣?

报道开门见山,给出了答案。

吴莎莎大学毕业之后,为了挣钱,便化名莎莉,在江城的大小商K兼职当陪酒女郎!

她外表青春靓丽,嘴巴甜,很快便可以在各色寻欢的男人中游刃有余。

这篇报道,揭露了吴莎莎的双面生活,同时,也让吴莎莎陷害谢承之的事实,在普通群众心中,被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吴莎莎的人设,从身世凄凉苦情女,瞬间跌落成人尽可夫的欢场女。

人们自然而然地可以怀疑,谢承之不过是和陈家旺一样,是个在夜场猎艳的纨绔子弟。

他与吴莎莎上床,分明你情我愿,所谓血液中的迷药,或者不过是这些公子哥为寻求刺激喝下的催·情剂!

吴莎莎能和陈公子当众拍那下流照片,和你谢公子拍张床照有什么稀奇?

或许就是偷偷拍下来,发给小姐妹炫耀一下,哪里就是谢公子所说的陷害?

而那个送吴莎莎回家的奔驰男,即便就是倪思伟,但在那个时间段,他已经离婚,和我还并未确定关系,当然也不存在太多道德上的约束力,认识个欢场女子,逢场作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难不成谢公子陈公子去得,当时作为普通白领的倪思伟,就去不得?

谢承之以前对“床照事件”的澄清,以及将舆论引导到倪思伟身上的种种努力,眼看便要化作泡影!

在揭露完吴莎莎的双面身份后,报道更是笔锋一转,写道:“谢公子与沈首富的千金,从前曾经是一对情侣。”

“谢公子与吴莎莎的关系曝光后,沈首富千金怒而与其分手,这直接导致谢沈两家原本打算合作开发的江城西郊工业园项目被搁置。”

“三个月后,泰旺集团与沈首富的四海集团发表公告,宣布泰旺将取代谢家的寰宇,与四海共同开发西郊项目。”

“所以,谁才是谢公子与吴莎莎床照事件的真正受益人,难道不是一目了然?”

三年前和四海的合作,泰旺确实捡了个大漏,西郊项目上千亿的资金,直接让原本在江城处于二级梯队的泰旺,跃升了一个层级!

但是,寰宇退出西郊项目,并不是因为我和谢承之分手。

这么大的项目,岂容儿戏?怎么可能因为儿女联姻不成便说不干就不干?

寰宇之所以退出,不过是因为寰宇战略转向,从传统行业,往新兴产业转型。

只是,这个事实,谁会相信,这个时候如果站出来澄清,只会让事件越抹越黑!

倪思伟,果然是埋好了一条长线,他在三年前勾搭吴莎莎时,就已经为自己找好了后路。

我们严重怀疑,吴莎莎被杀害后,手机落到倪思伟手中。

吴莎莎手机里的照片,肯定不止和泰旺陈公子的自拍。

这次算陈公子倒霉,刚好是他们集团,接替寰宇在西郊项目中的位置,被倪思伟这条疯狗拖进了吴莎莎这趟浑水。

这篇报道一出,“吴莎莎失踪案”,从豪门狗血世情剧,演变成波诡云谲商战剧!

舆论炒爆,战况升级!

谢承之读完这篇报道,气得脸色铁青,将那份杂志揉成一团扔出老远。

我和他,与倪思伟斗了有些时日,我从未见他如此失态!

谢承之站起身,打了几个电话,坐下来闭上眼睛说道:“我的人已经查过了,那狗屁《江城生活指南》,人都要走完了,哪里有能力写出这篇报道。”

“这篇报道是有人写好,连同照片一起,放在他们门卫室的。”

“他们那破地方,监控早就坏了,门卫老大爷就知道打瞌睡,也不清楚是谁送过来的。”

“哎,我们自以为算无遗策,把江城大大小小的媒体都拉了进来,那狗东西,却找到了这么一个快要死掉的杂志社!”

失败和沮丧的情绪包裹着我们,我和谢承之,并排坐在一起,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难道就这样,让吴莎莎这件事翻篇?

不行!绝对不行!

我拉着谢承之道:“承之,不着急,我们从头来分析!”

“你详细回忆一下,你和吴莎莎在一起那天发生的点点滴滴,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突破口。”

我知道,和我一样,吴莎莎事件是谢承之心中的一颗永远的刺,不敢碰,不敢想。

这个时候,逼迫他把不堪回首的记忆翻出来,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不过,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谢承之支着头,捂着脸,胸脯激烈地起伏。

“我是在2020年5月22日晚上十点左右接到吴莎莎的电话,那天,你说想回家看看父母,我送完你,刚刚回到我们的房子里。”

我依偎在谢承之的肩上,心中一阵阵刺痛。

2020年5月22日,是我和谢承之,永远的痛。

我们当天晚上,还在讨论婚礼的场所,我接到母亲的电话,说她想我了,于是临时让谢承之送我回去。

我记得,谢承之临走时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芙蕖,森林婚礼,交给我,给你惊喜。”

没有惊喜,只有第二天醒转时手机里铺天盖地的“床照”。

以及接下来长达五年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