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所有的谜底彻底揭开,苏蓁猛地睁开眼睛,撤去结界后将门一把拽开,才发现夜色已深了,她竟在屋子里呆了几个时辰。

正要往外走,就见眼前金光骤起,整个云霜寺都被一团金色的光芒给笼罩了。

那些金光里充斥着苏蓁熟悉的梵文字符, 她驻足原地望着这一幕,只见一道又一道绿色的光束反朝着天上飞去。

身形闪烁,几息之后,她出现在了后院。

浑身染血的玉竹默然立在院中,双手不断结印,随着一道道佛光飞出, 融入了那数百具尸体, 那些尸体开始自燃起了火焰,眨眼间就消失无踪了。

炽热的火焰并没有延伸至院外, 甚至伤及一草一木。

苏蓁听到了西北方传来‘叮咚’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落在了青石板上。

隐约间,她看到了七色的光芒,朝那边走了几步,等到火焰消失,她从地上捡起来一颗珠子,通体圆润,散发着七彩光辉。

火海中,玉竹稚嫩的脸庞被火焰衬的通红,双眸紧闭,嘴里念诵佛咒,左手一圈一圈捻动着白色念珠。

他的额头逐渐冒出了汗,身上的佛光却不弱反增。

苏蓁知道,他又在透支自己的寿命了。

上次在江都,她和玉竹以自身寿命为代价,点燃长生烛,召回了江都百姓的生魂。

此番成了超渡云霜寺的僧人, 他再次透支,一来二去,他纵使有千年寿命,也禁不住这般消耗啊。

“玉竹!”

玉竹听到了苏蓁的呼唤,他缓缓睁开眼睛,二人透过火光遥遥相望,他眼里写满了决绝和漠然。

尽管他一言不发,苏蓁依然读懂了他的心。

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心翼翼操控体内的神秘力量,随着熟悉的疼痛感传来,她极力忍耐,身上随即爆发出了一股更为强劲的佛光。

玉竹手腕上的佛珠陡然变得滚烫,紧接着,琥珀色的眼珠顷刻间变成了金色,所有僧人的生魂在刹那间飞升上天,给漆黑的夜幕点燃了亮色。

“阿弥陀佛。”

数百道整齐划一的声音划过天际,他们抬头看去,只见数百个散发着金光的僧人出现在了天上,他们身影虚幻,有些模糊。

望着那一张张和善的面孔,玉竹的瞳孔内金光褪去,眼睛再次湿润, 唇瓣蠕动,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发不出来声音。

为首的年老僧人一脸慈爱,他伸出了散发着金光的右手,那只手朝着地面伸了下来,最终落在了玉竹的头顶。

泪水无声地从他眼角滑落,他想要抓住那只虚幻的大手,却直接穿透而过。

金色的佛光和空中的人影在逐渐消失,玉竹低垂着头良久,默默转身走向身后昏暗的厢房,‘咯吱’一声,关上了门。

苏蓁手里攥着那颗七彩的舍利子,立在原地。

半晌后,她敲响了门。

“玉竹?”

“.”

“玉竹,万事皆有缘定,为了你的师父和师兄们,你已经做足了你力所能及之事。他们已然圆寂归天,逝者已逝,生者如斯,无论怎样,你还活着。”

‘咯吱-——’

门开了。

玉竹的眼睛黯淡无光,憔悴的小脸满是落寞。

“我一定会替他们找出凶手!”

苏蓁摇摇头:“你师父早已算出命里劫数,将你送走,正是不想你掺和进来。”

“.”

玉竹再次沉默,又是许久后,他缓缓扬起了头,眼神变得坚毅而执着:“苏施主,如果是你的家人被杀,你会因怕死而甘愿安于现状吗?”

“.”

苏蓁此生叹过的气都没有今日多:“你杀心既起,恐难成佛。”

“未替师门平冤,心结难释,何以成佛?”

说着,他褪去了身上的僧袍,只余下内里的白色衬衣。

随即,又转身回去,将轻渺大师的袈裟和自己的僧袍小心翼翼包裹起来背在身上,拿着比他高出一大截的主持权杖,一步一顿的走了出来。

苏蓁沉思片刻,悄悄将那枚舍利子收回了储物袋里。

朝着玉竹伸出手:“走吧,我们回家。”

玉竹点头,握住了她的手。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朝着外面走去。

后院外,御长清带着一众下属一直守在外面,见他们出来后,也没有多言。

站在云霜寺外,苏蓁等人郑重行礼,祈愿寺内逝者早登极乐,或入轮回投个好人家,平安顺遂度过一生。

下山途中,靳连说起,在寺庙里大肆搜查了一日,除了他们白日里查到的线索,再无其他线索。

苏蓁早已猜到,点了点头。

倒是御长清问她身体可有异样,才会消失了一下午。

苏蓁只是含糊其辞地搪塞了几句。

苏蓁将玉竹送回太傅府后,让苏显儿和末沉暂时照看着他,先让他好好歇息。

她随后再次前往了司尉府衙。

虽然所有的尸身都被玉竹超渡了,好在仵作已经记录在册。

苏蓁等人翻看了一夜,并没有什么头绪。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可以从伤口形状入手。

他们并不是被爪子或利器挖心,伤口呈圆形,直接穿体而过。

苏蓁隐隐觉得这个伤口好像在哪儿见过,但一时半会儿竟想不起来。

次日天还未亮,噩耗再次传来,又有三四个寺庙被灭门了,除了外出的僧人外,寺内无一幸免。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经过一夜发酵,消息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苏蓁等人来回奔波,不出意料,和云霜寺僧人的死法是一样的。

他们刚刚返回京都,就收到了圣旨,皇上召他们入宫。

苏蓁等人闻言,立即更换了官服后就一起入宫了。

商裕帧让人将他们带到了御书房,经过一番斥责后,他命苏蓁等人五日之内抓到凶手,以平民怨。

苏蓁等人领命后就要出宫,却被东宫的小太监拦下。

“攸宁,那我和靳连就先出宫了。”御长清识趣的说道。

他爹曾是勤王一派,如今妹妹又是皇上宠妃。

在这个儿节骨眼儿上,和太子走的过于亲近,并非好事。

只要保持中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他御家满门定然可保平安。

苏蓁知晓他的心思,点点头就让他们离开了,自己则独自去了东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