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上次那般,他们将马匹系在了村外。抬头望天,夜色阴沉的可怖,但村中却异常热闹,按理来说,这种情形他们应该躲在家中不敢外出才对。越看似正常,越不同寻常。
若单单如此也就罢了,偏偏村里张灯结彩,像是发生了大喜事儿。
村外古井依旧伫立在那里,一个身形枯槁、面容憔悴的老人正坐在树下乘凉。村民们或扛着锄头,或背着柴禾满头大汗从西边走来,在瞧见他们这些生人时有些诧异。
有人眼尖认出了苏蓁和商婧尧,热络的上来打招呼。
“苏少卿!婧儿姑娘!”
率先出声的壮汉肤色黝黑,满头汗渍,他右肩上扛着一麻袋,左手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眼神晶亮亮的,歪过小脑袋打量着他们,灵巧的舌头舔袛着手指。见他们望过来,腼腆的笑了笑。
“大叔好。”商婧尧笑着挥了挥手,蹲下身捏了捏孩童肉嘟嘟的脸颊,爱不释手。
“婧儿姑娘,你们又来环禺山,可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你们别多想。上次来时,贺岚大哥送了我们许多甜饼,这次只是想再讨些来回去尝尝。”
商婧尧不说还好,一提及贺岚,苏蓁顿时眼前一亮,目光转向树下的老人,想起他曾说过当年救了岳显儿的人好像正是贺岚!但她记得贺岚对于兮妍三人的事可谓一问三不知。
“哈哈哈!姑娘您可真会说笑,不过是些粗粮饼子罢了。你们二位可是咱们村子的大恩人,这两日有个姓御的大人来了几趟,还顺带将黄家人都给抓走了,听说他们好像跟贪官勾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呐。”
壮汉捋着浓密的胡茬,乐的合不拢嘴,被他牵着的孩童松开他的手,拉着商婧尧走到苏蓁跟前。攥着她的衣角轻轻摇晃,眸中的纯真无邪让苏蓁心一软。
“姐姐!童儿喜欢你!”
这孩子此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壮汉尴尬的喊道,“童儿!快回来,不得对苏少卿无礼。”
“不嘛!爹爹!这个姐姐长得好漂亮!”
萧楚泓干咳一声,酸味十足的将苏蓁扯到身边,衣角从那个名唤童儿的孩子手中脱离,他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垂下头低声抽噎起来。
壮汉忙致歉,“苏少卿,您别介意,是小人教导无方。”
苏蓁摸了摸脸颊,“无碍,您也别多心,孩子还小。被称赞漂亮,也总比说丑的掉渣要好,您说可对?”
蹲下身将童儿一把抱起,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极有耐心的笑道,“你可是小小男子汉,怎么能哭鼻子呢?你叫童儿,我叫蓁儿,咱们也算有缘,不过童儿可不能唤我姐姐,该叫哥哥哦!”
“哥哥?”
“是呀!”
童儿伸出手在苏蓁脸上抓了几下,顿时留下了几道脏兮兮的黑印,苏蓁不甚在意揉了揉他头顶的两个总角小髻子。
“童儿乖,哥哥还有事,快跟爹爹回家,你娘亲应该等急了。”
“蓁儿哥哥,那你以后还会来吗?”童儿依依不舍道。
“当然会来啦!”
萧楚泓在一旁看着童儿可劲儿在苏蓁怀里折腾,心里直酸的冒泡儿。
将童儿还给壮汉,他露出了憨厚腼腆的笑了笑,“童儿无知不懂事儿,多谢少卿体谅了。”
苏蓁摇摇头,拱手道,“那我们先行告辞。”
“好!少卿慢走!”
苏蓁颔首,率先离开,其他人跟上。
在入村前,苏蓁又来到了那颗树下。老人依然在泛黄的竹藤椅下上乘凉,手上蒲扇轻摇。
听见杂乱的脚步声近前,他睁开了浑浊的双眼,声音含糊不清。
“公子,姑娘,你们又来了啊!”
“老人家,我们此番前来,是想向您再讨教关于岳显儿岳姑娘之事。”
“显儿?显儿丫头已经嫁人了吖,这有啥可说的?”
嫁人?!不止苏蓁懵了,其他人也愣住了。
“老人家,您再好好想想,您上次明明说是贺岚贺公子几年前救了一个姑娘,那个姑娘叫岳显儿,后来她被马贼劫到了山上。”
“唷,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她和小贺两口子相敬如宾,他两前日还给老朽送了些衣物来。”
“夫妻?可是我们上次来的时候贺兄明明不像成过亲啊!您还说岳姑娘没有回来过!”
“老朽虽老眼昏花,又不是老糊涂,更谈不上神志不清,他两成亲都已经好些年头了。显儿丫头命苦,当年被掳劫上山,多亏了小贺报官,随官兵一同上山将人给救了出来,这才成就了一段好姻缘。”
末沉在苏蓁身后嘀咕道,“公子,这怎么跟你说的好像不太一样啊。”
“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儿。”
苏蓁心中思衬,难道是她和萧楚泓被送回了十三年前后,真的改变了岳显儿的命运?可如此的话也不对啊,那宫中的哑奴若不是岳显儿,她又是谁呢?
侧头看向商婧尧,她神色如常,根本看不出异样。
“老人家,那因何我们上次来,未见过那位岳姑娘?”
“岳姑娘生的貌美,那黄奕有次撞见她,就起了霸占之心,早在几日前小贺就连夜将人送了出去。否则黄奕也不至于如此针对他,说来还多亏了他畏惧他老子,他才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苏蓁瞠目结舌,作揖道了声谢后,匆匆朝贺岚的家奔去。
“诶?公子?等等我们。”
等末昇和末沉也走后,商婧尧和萧楚泓不急不缓的并肩同行,她侧头挑衅道,“萧将军,您恐怕是要输了呢?”
萧楚泓不屑一笑,“输?他从来都不是你我之间的赌注,若他选了你,当上洛祁驸马,我依然会千万倍对他好,让他回心转意。若他不肯,我便将他强行抢回将军府!更何况,他心中亦有我,对你无半分爱慕之意。”
“将军,你好生自信啊。”商婧尧语气意味深长。
“公主可能不懂,有一种情爱,无关男女之分,只是心之所向。”
萧楚泓伸手掸了掸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满脸堆砌着笑意,大步离去。
商婧尧眼中无不甘或愤懑,道萧楚泓迷之自信,她只怕更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