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因为某些事件,情绪不是很好,脑中突然蹦出一句歌词——扬一场远远的风送我。

随即,那个陌生又久远的旋律涌上心头,波涛仿佛洗涤着血管,纠结郁闷的心情,在深夜不停地拍打。

立刻上网搜索了一番,查出接下去的歌词——

扬一场远远的风送我

少年的梦如穹苍一帆

自来且自去

不带一抹尘泥

万水千山尽映我心底

……

这是20世纪90年代初的一部电视连续剧《少年张三丰》的主题曲(何家劲主演的老版本),歌的名字叫《少年心》,词曲作者和原唱居然都是伍思凯。

当小伍哥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各类选秀节目的评委台上,谁又能记得他曾经创作并演唱过的这首歌,这可是我听到过的伍思凯最具男子气概的歌。

回想我少年的时候,当时不过十五六岁,电视机里总共也没几个频道,一些电视剧经常反复播出,就包括这个何家劲版本的《少年张三丰》。

其实也并不觉得这个电视剧有多好,故事情节几乎都忘记了,唯一留下深刻印象的,只有这首片头的主题曲,还有澎湃的旋律与几句歌词,由此种在一个少年的记忆深处,直到他用十多年的时间长大成人(或许还没有长大)。

画一面远方风景送我

少年的眸总向往天空

……

此刻又听着这旋律,听着“画一面远方风景送我/少年的眸总向往天空”,重温起少年时代的梦——渴望远离平庸的家庭和学校,远离这没精打采的城市,目光掠过屋顶的瓦片,随风飞翔到另一个世界。

于是,有了我第一次写诗,第一次写散文,第一次写小说……

直到无数次写小说,直到遗忘了少年的梦,直到几乎遗忘了这首歌。

还好,我又想起来了,也许不会再遗忘了。

只是已走过了那么多岁月,昔年的一切都仿佛不再,只有这旋律和歌词,让我在这个困顿的夜里,怅然若失的瞬间,重新发现某种感觉,宛如骑上从未奢望的马背,踏破寂静的沉沉黑夜,去那片孤独的荒野,不再留恋红尘的喜与悲。

解不开少年的情

聚散岂能随心

是非随云散去

岂愿羁绊在红尘小爱里

……

聚散岂能随心?人与人,人与物,物与事,事与人,错过又相遇,相遇又错过,我们期待着某个相遇,也随时准备着错过。

少年时的张三丰也有过这样的时刻,但终究还是将红尘放手,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所谓少年,就是从男孩走向男人的过程。

这个过程可以很短也可以很长,无论一路上是爱是恨是喜是悲,每个男人都曾经是少年,也无法摆脱少年的影子。

有的人一辈子都未曾长大,显得纯真可爱;有的人长大却迅速老去,站在英雄的舞台上被人膜拜,或者默默地倒在人生的沙场。

若要由我来选择,我宁愿做一个悲壮的后者。

《少年心》,我喜欢这首歌。

无论旋律还是歌词,都充满了悲壮与激扬,诉说着少年成长为男人的心路,洋溢着抛却一切寻梦的**。

怀念少年,就是回味少年的泪,一滴永不干涸的泪。

告别少年,就是珍藏少年的梦,一个永不褪色的梦。

我立刻下载了这首歌,拧开音箱,让小伍哥的声音回**在深夜——

扬一场远远的风送我

少年的梦如穹苍一帆

自来且自去

不带一抹尘泥

万水千山尽映我心底

画一面远方风景送我

少年的眸总向往天空

难解功名利

天地我自任性

愿拿青春换尽世间寂寞

解不开少年的情

聚散岂能随心

浮世情仇悲欢离合

我泣我飘零

唱一曲澎湃的歌送我

少年的心如波涛汹涌

几番风雪雨

是非随云散去

岂愿羁绊在红尘小爱里

当我们小的时候

当我们小的时候,天空已经没有照片里那么蓝了,水也不像电视里清得可以直接喝了;

当我们小的时候,校园里流行着成功的传说,操场上飘**着汽油的味道;

当我们小的时候,每次回家的道路蜿蜒曲折,害怕遇到某个面目可憎的不速之客;

当我们小的时候,打开报纸和杂志的中间几版,总是看到让人难以入睡的标题;

当我们小的时候,最熟悉的童话不是安徒生的《卖火柴的小女孩》,而是情人节晚上兜售十块钱一枝玫瑰的小姑娘;

当我们小的时候……其实,我们已经长大了。

所以,当我们长大以后,常会感到恐惧与困惑——上一次发自内心的快乐是几天前?

掰着手指从一数到二十,再从二十数到一……

也许,你就会生出淡淡的绝望。

当我小的时候,也时常会有淡淡的绝望。我常常一个人坐在家中的角落,翻着那些在我出生以前就已付印的书堆。

我总反复看同一本书,以至于许多章节和段落到现在都几乎可以背出来,至今这些书大多数仍然躺在角落里,偶尔也会被我翻出来,打开,又合上。

今夜,依旧放在我床头的,是初中预备班时自己在新华书店买的一本《世界地图册》,早就被翻烂了无数遍,许多当年的国界线也早已有了变化,但我仍然不断地翻着它,似乎再也没有比它更好的地图了,就像似乎再也没有比我已有的少年人生更好的少年人生了。

那时,我朦朦胧胧地在心中勾画最完美的少女,却没有注意过身边任何一个真实的女孩;

那时,我最爱写的是散文和诗歌,仅仅出于某种倾诉的欲望,如今却很少再敢直抒己怀;

那时,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写小说,更没想过会出版那么多作品,有那么多人喜爱……

若说世界上最残忍的是什么?我的回答是时间。

若说世界上最奢侈的是什么?我的回答是简单。

与“改革开放”同年的我,从来没觉得自己不年轻。我时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就像看到十五年前那个腼腆的男孩。

可是,时间终究是残忍无情的,曾经的青春伙伴早已各奔东西,曾经的热情与冲动也早被岁月磨平,就连曾经的母校都被拆迁如今换成了娱乐总会的大门……

老宅和母校都可以消失,但留在心底的记忆却永远不会被强拆。一次次梦回学生年代,无论噩梦中的考试与成堆的作业,还是美梦中校花的含羞回眸,都是那么清晰深刻永难磨灭。

让我们找回被漫长无情的时间、被日益庸俗的现实共同淹没了的“小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