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

非但秦不知跟着错愕,陆汀也没忍住,低呼了一声。

“四皇子他,不是五年前……薨了吗?”

陆汀压低了声音,生怕隔墙有耳似的。这被压低的声音衬着山上的万籁寂静,更显得神秘而阴气森森。

“母亲可确定?”秦不知蹲在邰锦郡主一侧,不叫邰锦郡主抬头看他,免得累了脖子。

邰锦郡主心中一软,想他性子虽然变了,但骨子里的体贴还是在的,欣慰了一瞬,道:

“自然是,这血玉是当年的齐州知府进献的,叫陛下赏到了宓妃娘娘那儿,恰好三皇子和四皇子生辰,我带着你去,宓妃娘娘原想转赠给你,但四皇子吵着要,她便给了四皇子。四皇子宅心,还大方借你玩了一会儿,这钻洞的一处,原本是你在把玩的时候磕在桌角的一处,你自己做错了事情,倒恶人先告状地哇哇大哭,搞得宓妃都不敢怪你。还是四皇子给你解围的,说这儿正好凿个小洞,穿个链子,贴身挂着。”

当日场景历历在目,邰锦郡主柔柔笑着,眼内有光,但那光就立即黯然下来,邰锦郡主又道:

“都说这血玉有稳人心魄的功效,四皇子梦魇多,这块血玉戴上之后,他从来不脱,但谁想到他后头竟然还是疯了呢?那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发了疯,谁都近不了他的身,不出一年,就拿刀将自己的颈子割了。哎……”

这桩宫中秘闻,除了没想起来的秦不知,陆汀和才哥儿都隐约听过。

宫里虽然不能说起这位四皇子的事情,但隐晦的提到和私下里的流传总是有的。

据说这四皇子是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大雨夜里突然发疯的,人人都说是被天上的雷劈傻了。自那以后他就将自己锁在宫里的房间,谁都不见,整日在里头疯言疯语地说话,像自言自语,又同人对话似的,对答如流。

有一日,宫人没听到以往的疯癫声响,推门进去看,他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把短匕,横着拉了自己的颈子,就这么死了。

这消息被宫里的层层掩盖住了,没往民间传。又因为三皇子和四皇子原本是双生子,普通老板姓压根也分不清三还是四,还以为是同一人。

慢慢的,四皇子就这么被人淡忘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秦不知问邰锦郡主。

“你是问四皇子什么时候死的?”

秦不知点头。

邰锦郡主凝眉,回想了一阵,似乎自己不太确定,又看向陆汀。

陆汀道:“应当有十一二年了,那时候我还没进宫,听闻四皇子死在六月初一,天上没月,电闪雷鸣的,也是个大雨天气。”

说着,陆汀一惊,一拍大腿道,“小世子之前跌进去的那口枯井,就是四皇子曾经住所所在。”

才哥儿想了想,“好像确实是。那这血玉怎的会出现在这儿?”

秦不知转而问陆汀:“不是说蛟金锁是两年前不见的么?”

陆汀不太肯定地飘了飘视线,这才想到,一拊掌:

“小荀子跟我说的是两年前,或许是早就不见了,可源安宫的人两年前才发现也说不定啊!源安宫的那位主子也不管这些身外物。”

秦不知低声问:“四皇子死后,可下葬了?”

邰锦郡主想了想的,答:“因是横死的,没能进皇陵,至于葬在哪儿……我是真想不起来了。四皇子没了之后,宫里又出了许多神神鬼鬼的事情,搞得宫里人心惶惶的。你大哥那会儿又在东南出了事,我去东南处理,就恰好同四皇子的丧事错过了,不知道后头是怎么办的事情。”

问陆汀,陆汀也不知道,他那会儿还没进宫,也没听说过四皇子的丧事是怎么办理的。

才哥儿这时候小心道:“该不会……成了僵尸,被咱们昨天……”

说着,习惯性又在颈上比划“咔擦”姿势。

邰锦郡主和陆汀都吓了一跳,都压抑了低呼,低声道:“怎的可能?那可是一个皇子!”

才哥儿面带无辜,“那不然他贴身带的血玉怎么来到了这儿来?”

邰锦郡主猜测,“或许是有人盗掘了四皇子的坟,偷走这块血玉自己戴也说不定。”

陆汀道:“又或者是宫里人所为,小世子殿下和成大人不是说……”

没说下去,忌惮邰锦郡主在场。

锦衣玉食养起来的郡主,不该听这些污糟事。

但邰锦郡主聪明,“你们觉得,是宫里的人做的?”

才哥儿将视线偏开,不同邰锦郡主疑惑的视线对上。

邰锦郡主也不多问,说了一句,“这到底是京都府该管顾的事情。四皇子的血玉丢失,更是执金吾该办的事情。”

说着,摩挲那块血玉,好奇血玉上头一团小字,同陆汀拿了那圆镜片,透过镜片放大字,仔细看。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四皇子名玄黄,天之玄,地之黄。那时候当今圣上还未踏上高位,有道士说四皇子的命格镇不住这天地之名,改名才能避免早夭的祸事。但陛下野心勃勃,说人龙的儿子怎么可能担不起天地之色。没想到,真是叫那道士一语成谶。”

邰锦郡主长叹,感慨人事无常。眼圈又一红,念叨到了谢春风。

“若是早早将谢春风娶到家里,想来你和她该不会有今天这些变故。”

“娶回家?”秦不知皱眉,“谁?做大哥的娘子,还是做二哥的娘子?”

邰锦郡主一戳秦不知的脑门,戳得他配合往后一仰。

“自然是你的媳妇!”

涉及家事,才哥儿和陆汀也不好在旁杵着,找了个借口,一个往破庙里头去,一个往悬崖边上去,看着底下奔腾的河水,双肩垮着,估计也是想起了谢春风,心里难受。

“你当时说什么怕春风多想,怕春风胆怯,不叫我去亲近她。我当时就不应该听你胡诌,我应该多多跟她走动,就算你追不到她,她也能跟我多亲近亲近。这下好了,遭这个变故,我想有一个这样的儿媳,也不知道要上哪儿找去了。”

秦不知听得云里雾里,但好歹明白了陆汀的那句“追着谢春风满京城跑”,并不是因为谢春风是逃犯。而是——

他是真心实意地在追谢春风!